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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Chapter 12 ...

  •   “后来呢?”
      “后来爷爷就去省城淘金,从商,起初什么都卖,最后开了间当铺,赚了很多钱回到家乡把橘园买下来,结果奶奶已经嫁人。”
      “还有转折吧,不然怎么会是奶奶。”
      “聪明”,岳司辰捏了把林璟的脸,“奶奶是被逼婚,那个时候22岁还不嫁的确是老姑娘。但是爷爷有股匪气,用猎枪指着奶奶的前夫,说,你是要命还是要她。”
      扑哧,林璟乐了。西村白雪皑皑,镇子里总能看见别墅,小农房倒没几户,原住民估计都已搬去城市。他们俩就在雪地里走着,偶尔会碰上几条懒懒的大黄狗,林璟总要逗弄一番,而他只远观。
      “那片橘园现在还在,有机会带你去看看。”
      老一辈的故事现在听起来才叫浪漫,她爱吃橘子,不喜流氓,口出狂言让他赚到钱买下橘园再来娶她,结果就真的一诺千金。林璟羡慕,她对人对事总保持初见,简单盲目,可现实并不这样。人生并非只如初见,每个人都要全副武装的生活。
      “在想什么?”
      “没有。”她歪头问他:“梁小暮是谁?”
      岳司辰握住她的手放进自己的上衣口袋:“初恋情人。”
      “哦——”尾音很轻,但拖了特别久。
      “那天真生气了?”他盯着她满脸笑意。
      “当然,你都不管你妹妹,跑去和漂亮姑娘聊天。”
      “只是这样?”
      “嗯。”林璟深深点头。
      岳司辰并不打算告诉她过去的事,因为昨日种种都已成昨日,只要现在他们在一起就好。而她也没往下问,往深处想,其实她并不想知道。
      雪没有要融化的意思,因为又稀稀疏疏地下起来,他们沿着山径往高处走,冻且兴奋。
      “今天几号?”
      “二月十四。”
      他伸出手,瞪大眼睛审问她:“情人节礼物呢?!”
      ……情人节。林璟无语良久,原来她终于赶趟过起节了,掏遍全身上下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手,最后只能窘迫地问他:“可以送钱吗?”
      岳司辰无奈,学生虽不笨,但还是得时不时地做诱导。被拉着的手陡然多出个小盒子,她疑惑地打开,是一对精致的尾戒。
      “洗澡都不许摘下。”绝对的所有权。
      她抿嘴点头。
      最后一天,还有一周也将开学,不算是惆怅牌离别。林璟把他送到机场,M记快餐店正在热送小丸子钥匙扣,她兴致勃勃地买了一对,人手一只,岳司辰勉为其难地收下,这可是有的人第一次送礼,应该笑纳。
      “要回了。”
      “嗯,开学见。”
      “你怎么没有一丁点的依依不舍?”
      “我有啊。”
      ……
      原来依依不舍应该这样,在机场抱住,一直抱着不松手,消耗时间也不用这样吧。林璟提醒他时间紧迫,这人还是不动。
      “别人都在看我们呢,3分11秒……一起松手怎么样?”
      “好,你数一二三。”
      “1.”
      “2.”
      “3.”
      纹丝不动,林璟又被耍,无可奈何。
      等到岳司辰终于肯放过她,距离起飞只剩半小时。她看着他快步走去安检的样子不由发笑,一直到家还带着笑意,但林容不开心。
      她严厉谴责女儿大过年不好好陪她,出去和小男生“鬼混”的行径,说着说着还带出一丝哭腔,小媳妇做派埋怨她这么小就不知道疼妈,以后更加靠不上。林璟极度无语,好吧,更年期女人缺爱,需要百般安抚。
      “你在我心里才是最重要的,妈。”
      “那快去做饭!我要吃炸猪排。”
      原来又是假哭,她连叹三口气踱进厨房,弥补莫须有的罪名。最后一星期林容去哪她都作陪,哪怕去陈家吃饭,不过这是基于知道陈越已返校的前提。
      老爷子也在,在饭桌上提起很多陈年旧事,笑呵呵地说起小时候还抱过她。林璟终于理清所谓“世交”的关系,陈老爷子和她外公是战友,当初各自的媳妇怀孩子还指腹为婚,预备成了林容和陈父,结果两人打小一起长大,再怎么青梅竹马也没对上眼,成年后都组建了自己的家庭。在老爷子心里,林容一直是他的半个女儿,战友早早病逝,当时还差点把林容抱回陈家养,只是林璟的外婆没有答应。
      可想而知外婆是怎么宠自己的妈了,四五十岁的人还一身公主病。
      年轻人都不爱听老人家的念叨,因为这些事陈璐已经能倒背如流,看林璟彬彬有礼地不打算离席,饭毕就进浴室准备洗洗上床挺尸。
      “小璟!”
      陈父笑道:“八成又忘东忘西了。”
      “去帮帮璐璐。”林容在外边从来爱摆出家长的威严。
      她敲了敲浴室的门,原来是来例假,派她去闺房找用具。
      整洁的床,放满书的书柜,中规中矩的台灯……还有衣柜。陈璐说护舒宝在衣柜的最底下一层,她拉开抽屉,却发现一堆叠得整整齐齐的男性内裤。
      走错房间了。
      再仔细看,书柜里的书要么是推理小说,要么就是医学书,她赶紧退出,不忘自己的目的。经过门边时却定住,有个东西牢牢吸引她的目光,那是一幅带框的拼图画,毫无章法,一看就是瞎凑起来的,完全看不出逻辑。却被主人挂在最重要的位置——床头,林璟对拼图有强迫症,看见就想把它们好好地归位。
      她把画取下来,坐地板上打散重新拼接,是很简单的人脸画。到百分之八十时,她意识到自己是在别人家,而且今晚绝对的手欠。
      那张脸很熟悉,因为是她的脸。
      写实油画,这种为顾客DIY的拼图并不少见,可她还是被触动,甚至于手抖。因为拼图有年份了,而且,画上的她……还很小。
      “小璟!你到底什么时候来啊!我澡都洗完了!”
      她这才想起是来干嘛的,疾速地想要把画恢复原样,挂回原处,但陈璐已经穿着睡裙冲进来了。帮忙的人一直没反应,她只好自行解决。
      “你在我哥的房间做什么?”
      “走错了。”
      错这么久?陈璐邪笑,不会是阴少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日记本被翻看了吧,改天一定要溜进去好好搜搜。林璟不想解释,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只拿出手机短信林容,提醒她该回家了。同时被陈璐拉进闺房,被迫参观她多年来收集的碟片:老电影、老摇滚……还有A片。
      “要不要送张纯点的给你?”
      林璟婉拒:“谢谢,不。”
      “那我回学校时带上,我们俩一起看,给你上性教育课。”
      “……”
      回家的路上她才记起来,那幅画是临摹她早就遗失的一张照片,那个时候才十二岁而已,陈越就认识她了?车窗外月光很亮,她很励志地跟自己说,这是别人的事。
      想看见必然就会遇见,这是人控因素。不同学校的两个人,植树节都能遇上,陈越初三,她六年级。所谓植树造林回馈社会,也就是把从山里挖来的小树苗安到老师们指派的地方去,两所学校的两个班同占一亩三分地。远远就看见她,很认真地挖坑、装水、浇灌,其它人溜号去野餐,连老师们都默许,而她还在掩土。
      搭讪:“你怎么不去和他们玩?”
      林璟对前来帮忙的外校高年级学长态度一般:“不熟。”
      继续培土,而他去拎水,两人合作得一片肃静。她终于掷出疑问好久的话:“这是什么树?”
      “银杏。”
      “哦。”她还有疑问,比划道:“长成这么大需要多久?”
      “二十年。”
      二十年……好久。这是她种的第一棵树,想要做个纪念,刻名字?不行,太残忍,还是挂小牌子吧。
      “在树上钉个钉子应该不要紧吧?”她觉得这人是个百科全书,认真相询。
      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用弹簧吧。”
      “嗯?”
      后来那棵树有了主人,弹簧圈树,连着一个小木块,上面有书:林#的树。捣腾完后她很满意,还热情洋溢地对“助手”说了句谢谢。让陈越震惊地是,小木牌的右下角刻着:FO.Li.Mg.
      他明白这堆字母很正常,因为课业所迫通背了元素周期表,她才小学,为什么会这个?反应虽迟缓,但幸亏在问出口前醍醐灌顶,否则就有失尊严。
      解码答案:“98.3.12”.这是他们种下那棵孑遗植物的日子,其实他至今也没能明白为什么那么多棵树里有一株昂贵品种,还正好被他们碰上。后来他去看过很多次,还换过弹簧,树渐高,小牌子看起来越发的小,“璟”字笔画太多,她嫌麻烦只刻了“#”号。记得是她用左手刻的,好吧,左撇子都是聪明鬼。
      那片小山坡上都是白杨,几年之后蹿得很高,只有那棵银杏伫立其中,极为引人注目。尽管长得慢,重要的是,它还好好地活着。这一回返校前他再次造访,却发现被正牌主人遗忘了七年的植物终于被其探望,因为牌上多了一行浅浅的刻痕:B.He.Na.她的癖好真让人无言以对。
      再次对照勉强记起的元素周期表序列号,05年2月11日!当天?!
      不禁看了看四周,没有人。他为这样的巧合感到一丝慰藉,但仍旧敌不过那句“再也不见”。
      终于开学,如果说在认识岳司辰以前,林璟的生活就像无限循环的排列组合,那么认识他以后还是排列组合,只不过元素的排列顺序比较紊乱而已。上课、吃饭、约会……周而复始,陈越再没出现过,而她每天周旋于应付男友,根本无暇顾及其它。
      岳司辰的占有欲着实让她头疼,但在热恋的时候,任何秉性好的坏的,好像都会觉得是情趣。被璐璐拉着去酒吧,为舞台剧拿了头奖办的疯狂庆功宴,直到凌晨才发现手机没电,早已自动关机多时。回到家发现他在楼下站着,一脸波云诡谲前的平静。
      他森冷地对烂醉如泥的陈璐说:“你上去。”
      喝高的人没思维跟他计较,林璟却有些生气,他没看见这是个醉鬼吗?不帮忙就算了,态度那么差。绕过他撑着歪歪扭扭的醉鬼准备上楼,胳膊被人突然用力拉住,力道大到让两个人都差点摔倒。她是想要好好解释的,那也要等到把室友送上楼,可岳司辰此时的行为让她忍不住愠怒。
      “我先扶她上去。”其实她也喝了点,被女主角逼的,空气中都是酒气,现下的情绪肯定不好,但尽可能让语气保持平缓。
      岳司辰松了手,一言不发地扶住陈璐的另一只胳膊,制住她不安分的推推搡搡,费了一番气力才运输到床上。林璟看她睡过去,顺手把房间门带上,示意他下楼。春寒料峭,四月天的凌晨让人招架不住,眼前这个人的表情跟路灯柱子一样冰冷。
      “去酒吧了?喝酒?”后头跟着一记冷笑。
      她皱了皱眉,没办法不为这种说话方式感到心烦。她向来话就不多,更别提吵架,只抱胳膊摩挲取暖、一脸疲惫地看着他。手机没电找不到人,是要道歉的,可是今晚情绪不对,缺眠让她加重心浮气躁。
      “被璐璐硬拉去,没来得及告诉你……”
      她耐着性子说出的话被他直接打断:“还有她哥哥吧。”
      不是疑问句,是充满自嘲的肯定句,伴随他轻蔑的笑。林璟根本就是反应了一会儿才了解他的意指,荒谬,和陈越有什么关系。
      “没有。”她酒量差外加差情绪,晚上咽下去的食物此刻在胃里蠢蠢欲动,难受得眼眶发红。
      “你在生气吗?”岳司辰根本没有发觉,继续他恼怒的腔调:“该生气的是我才对。”
      于是她听见自己说,你回去吧,回去睡觉。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像一团火遇冰速灭,全身都是凉意,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林璟终于忍不住扶着棵树大吐不止,感觉要吐出整个胃袋,微苦的胆汁都出来了还止不住吐意。就在快要瘫坐到地上时,被返回的人拥住了,她听见一声喟叹。
      “你总要这么别扭吗?”
      满身狼狈,头发凌乱,可能还沾了秽物,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岳司辰觉得和她在一起好像一直在败北,但又没办法不管不顾,他不喜欢她把自己当成什么事都可以处理的类超人,他憎恨找不到她的情况,他从来就知道那个叫陈越的人在喜欢她,每次一想到就会气极,但她从不愿意跟他提到那个人。
      “对不起,手机没电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她埋头解释,止了干呕但没处理掉刚才跟着食物一起出来的眼泪。
      这算什么呢?他以前总是对朋友里面吵来吵去、合合分分的情侣深表无聊,现在看来,在感情的世界里,人人都会变成气恼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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