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弄》玉子青豆

6、第 6 章

　　一．
　　一双大眼盯着面前的铜镜，一只手又故作姿态地在面颊旁边比划了比划，青葱一样的指尖滑过下巴。少女在镜中挤眉弄眼，竭尽所能地模仿画本上孤高自傲的美人。
　　“孙婆，我不够美吗？”白柳烟嘟着嘴，又扯了扯衣领，将雪白的肩膀露出来，侧着脸冷漠朝镜中看过去。
　　“入得了人眼。”苍老的声音自白柳烟身后响起，孙婆坐在窗边就着日光剪起了窗花。
　　“这算什么回答！”白柳烟闷闷不乐，“六师姐眼虽小，却有两弯柳叶眉，一个直挺的鼻子，一张樱桃小口……更重要的是，她还有个尖尖的下巴！”她用两只手捂住自己胖乎乎的腮帮，帮自己做了个人工瓜子脸。
　　“不是只有长成那样才算美。”孙婆全神贯注地盯着手里的纸，鼻尖险些贴在手里的剪刀上。
　　“可是所有师兄都闹着跟六师姐下山！”白柳烟放下双手，腮帮又立刻变得圆鼓鼓，她泄气地跺了跺脚，转身看着孙婆，“无论我怎么求，都没有人跟我一道去。六师姐这下可好啦，鼻子都要长在脑袋上了，天天不是坐在房中弹琴就是站在湖边吹箫，都已经做得这样冷漠，可找她的人还是络绎不绝。”她翻了翻白眼，“不仅如此，她还天天穿着白衣白裙，披麻戴孝吗？惹得众姐妹一同跟风……你想想，这可多晦气！我试剑山庄最近可没死人！”
　　孙婆轻笑：“你爹旗下徒儿各个长得俊俏，眼下大都已到了谈情说爱的年纪了。”
　　“谈情说爱？”白柳烟瞪大了眼，她想起五师姐廖音与七师姐玉露天天含情脉脉地盯着一方帕子偷偷脸红微笑，心里越发着急，“那可不行！”她起身站在孙婆面前，一把扯走孙婆手中的物什，“孙婆，你可得帮帮我！”
　　“你这没大没小的丫头。”孙婆怪嗔地看白柳烟一眼，“说吧，帮什么？”
　　“快想办法给我一种符……我要这拿到符的人，一辈子都得不到自己所爱！”少女的目光变得凌利起来，属于少女的嫉妒心此刻发挥到难以控制的境界。
　　“那可不行，你年纪轻轻就要做害人的事，为自己种下业果，将来可有你好受的。”孙婆果断拒绝。
　　“不嘛。”白柳烟的表情瞬间又变得可怜起来，她撒娇般扯着孙婆的衣袖晃来晃去，“庄里的桃花都要被几位师姐吸走了，就只余我一人，什么都没有……”
　　“与其想这个，不如多吃些东西多练练功夫长长身段儿。”孙婆瞅一眼白柳烟的胸膛。
　　白柳烟低头，真是一马平川，她的表情愈发绝望起来。庄里的师姐们个个儿身姿妙曼，尤其是廖音，胸前像是塞了两颗香瓜，庄内所有男弟子看了都会不由自主流口水。
　　“不用急。”孙婆见状几欲为老不尊地笑出来，她稳了稳情绪，缓缓起身，拿起刚刚被白柳烟搁置一边的窗花与剪刀，变戏法一样很快剪出一朵桃花递给白柳烟，“你现下捧着这朵桃花一直向东走，也许就可遇到自己的心上人。”
　　白柳烟惊喜地捧过桃花，小心翼翼地将它塞进自己荷包的夹层，一脚立刻就踏出房间的门槛：“孙婆，你可不许骗人！”
　　“你怎能忘记我的身份？”孙婆摆了一张严肃的脸，“你娘遇到你爹，可算得上我的功劳。”
　　“那是那是！”白柳烟两眼笑成弯月，急冲冲地离开，只留一袭鹅黄的影子在孙婆的视线里。

　　试剑山庄内闹翻了天。庄主的第一批弟子学成出行，此次出行一来为趁此机会历练自己、见见世面，二来便是为了行侠仗义、发扬门风。所有弟子都在私下里寻找结伴同行之人，特别是排行第六的女弟子戴子荷那里可热闹啦，一天到晚门庭若市，羡煞不少人。

　　庄内池边种着颗颗老柳，枝条繁多，浓密地垂下来，盖住这一池清水，原本这里是弟子们晨练或暗生情愫之地，然而因为出庄之事，这地方便了无人烟。
　　“大师兄，你果然在这里！”排行第三的苏青用手撩开几乎垂地的柳条，笑嘻嘻地走过来坐在宁若尘身边，“想要同你一同出庄的人到处找你，你却坐在这里愣神，莫不是心中早有人选？”
　　宁若尘淡淡一笑：“同谁出庄本就不是什么大事，重要的是出去之后的所作所为，不违心便可。”
　　“大师兄莫不是想要做独行侠？”苏青苦恼地揉了揉额头，“我最近可是收到不少书信，都是些想要同我出庄的……单是选人我都要头大，不如不出去，免得我头发天天掉。”
　　“苏青你自小长得美，武功也不差，自是有人想要趁机向你学习。”
　　“我的功夫再高可也比不上大师兄你啊，再说，不要讲我美，师兄你的脸都要变作山庄内一道亮丽的风景啦，武林中多少人前来拜见师父，不都是为了睹一睹你的芳容。若不是大师兄你身为男子，若是女子，恐怕早已被江湖上的人抢破脑袋。”
　　“瞎讲。”宁若尘笑着敲了敲苏青脑门，“两日后就要出庄了，若想与人同去，定是要选好与自己契合的人才是。”
　　“那自然。”苏青点点头，“遇到好吃懒做的可不行，比如小师妹！前两日她还来求我带她一同出去，被我果断地拒绝了。开玩笑！我可不要这丫头拖我后腿。”
　　“小师妹是不该此刻出庄。”宁若尘蹙眉，“她根基不稳，出去了也只有讨打的份儿。”
　　“就连大师兄你都这样说，我就更不能答应了。听说她后来又哭着闹着求别人，都被一一拒绝啦！”苏青显得幸灾乐祸，“多行不义必自毙！天天在师父面前讲我坏话，愣是逼着我练出一张好辩解的利嘴。”
　　苏青在口头上逞一时之爽快，整个人都高兴起来，就连那双天生忧郁的眼里也透出些喜色。他索性捡起湖边的石子打起水漂。
　　而宁若尘此刻却心事重重，春风袭来，也引出他轻轻的叹息。还是与师父商量商量，让小师妹晚些出庄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