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行歌》云纤

6、千帷妖窝

　　狂风不停的吹着，打在四周的洞壁上，发出“嗡嗡”的空鸣声。孙筱竺和封离抱在一起，聚合了两个灵体的重量才勉强在不停回旋的风里站住脚，没有飘。因为封离比她高，孙筱竺不得不以脚尖撑地，最后站的脚指头都快抽筋了。
　　“这风……咳咳，什么时候才会停啊！”孙筱竺仰头朝着封离大声喊着，却不想刚张口就被灌了一嘴的风，呛的直咳。
　　封离挪了挪身子，尽可能的为孙筱竺挡下袭来的劲风道：“这风暂时停不了，这是‘聚风阵’，只要‘猎物’还在阵中，这阵里的风就会由阵眼吹向四周，然后再折返回来，如此往复。一般是用来猎杀大型仙兽，将其困死在阵中时所用的阵法，看来这布阵之人是知道你我的体质，故意用此阵来对付咱们的。”
　　“那就没其他办法了吗？”她可不想就这样站下去，他们已经这样站了一天一夜了。虽然封离是剑灵，她又是离魂，都不会饿，但是不代表不会累啊。
　　况且孙筱竺头一次离魂，如果离开自己的身体时间过长很容易造成灵魄虚耗，到时候会不会导致孙筱竺“灵残身坚”就不得而知了。
　　封离微微点了点头道：“有，要么修为高过布阵之人，可破此阵。要么……就只能待布阵之人，自行解除此阵。”
　　孙筱竺垂头，一脸懊丧，“那不是跟没说一样。”
　　封离摇头，“不一样，较前者来说，我反而认为后者的可能更大一些。”
　　听他这么一说，孙筱竺不禁眼前又亮了起来，问道：“怎么说？”
　　“我们从被抓来到现在，抓我们之人就未曾露过面，他若真要将我们至于死地，想来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既然不是，那他自然会来见我们的。”
　　孙筱竺觉得封离的分析十分有道理，可是……
　　“那我们怎么知道那个挨千刀的什么时候来啊？要是等个一年半载的，估计就算不死也疯了。”
　　可没想到的是，孙筱竺话音刚落，周围的风赫然停了下来，令她不由一怔，“我这嘴开过光不成，那么灵？”
　　回头再去看封离，却见他神色如常，好似早已料到了一般。孙筱竺心道，这家伙跟他师傅一样，都活成精了，二十多岁的人遇事这般冷静。
　　只听洞口处一阵巨响，像是石头和石头相撞发出声音，然后有阳光点点滴滴的透进来，背对着阳光走进来一人，孙筱竺半天才看到那人的脸。
　　那是一个十分秀气的年轻男人，可算是——肤白貌美气质佳。举手投足间，皆透着那么一股子淡淡的忧伤，啊不，是淡淡的书香。
　　只见那人微微一笑，朝他们俩人拱手道：“在下苏子禺，是这千帷山的管事。”
　　孙筱竺瞪大了双眼，来来回回的打量着面前这位叫苏子禺的书生，“你说你是千帷山的管事，那我们是在千帷山喽？”
　　苏子禺肯定的点了点头，孙筱竺立时惊叫起来，“那我们不是在妖窝里！”
　　凡是茅山子弟，就连厨房烧火的都知道千帷山是什么地方。
　　因为只要是茅山弟子，在他们入茅山大门那一刻，都会被师傅耳提面授茅山弟子与妖魔的关系。那就是不共戴天，毕生以铲妖除魔为己任，时刻不得懈怠。
　　而这千帷山地处人界北疆，因山峦叠嶂如帷幕般，故称之为千帷山。千帷山树木葱郁，人迹罕至，加之灵气十足，不知从何时起慢慢演化为妖修的地方，聚集了越来越多精怪来此修炼，最终成了妖魔精怪的大本营。
　　而千帷山前一任妖主，听说因历劫被天雷劈死了，这一届的妖主则十分神秘，基本不露脸，也就无从听说。
　　可孙筱竺没想到，这妖窝的管事居然是个看不出半丝妖气的文弱书生。还长的如此……如此秀色可餐。好吧，她承认她没文化了，可她当时只想到这个形容词来形容苏子禺。
　　苏子禺好像看穿了孙筱竺的想法似的，自嘲道：“在下是只半妖，所以才生的这般摸样。两位皆是长与精怪打交道之人，当知我这幅样子，在妖界是极不受欢迎的。”
　　孙筱竺忙同意的点点头，“没事，妖界的审美一直是那么另类的，相信我，你这幅样子，在人界绝对是可以祸国殃民的。”
　　苏子禺不由苦笑，这话听起来怎么也不像是赞美的话。
　　“恕我冒昧，但我想你将我们挟至此处，定不是为了与我们闲聊的！”
　　被封离这么冷冷的一提醒，孙筱竺才想起来正事，光顾着看帅哥了，都忘了他们是属于敌对阵营的。
　　美色误事啊！误事！
　　苏子禺收了笑意，正色道：“我们妖主有请，请两位随我来吧，二位的疑惑，我们妖主自会解答。”
　　孙筱竺和封离两人跟着苏子禺飘出山洞，绕了好久才到千帷山顶一个更大的山洞口前。
　　拘禁孙筱竺他们的地方离山顶不远，可就这么一小段路却每隔几步就能发现一些依附于草木上的禁制，根据地形排阵各有不同。这要无人带领，说不准哪一脚就踏进了鬼门关。半路上，孙筱竺就差点中招，还是封离拽了她一把，才没行差踏错。吓的孙筱竺不由冷汗连连，而苏子禺却一反刚刚的态度，没在与他们说话，只顾着带头在前面走。
　　进了洞口，孙筱竺才发现内里别有洞天，“啧啧，不愧是妖主住的地方，就是不同凡响。”
　　洞里虽没什么装饰，但却异常洁净。洞顶皆是万年的钟乳石，晶莹剔透的闪着柔和光，周围洞壁不知是什么岩石材质的，居然通透似玉，与洞顶的钟乳石交相辉映，似足了一处地下殿堂。
　　洞里构造错综复杂，待到了妖主所在之处，孙筱竺早已经被绕晕了。
　　只见展现在眼前的并不是孙筱竺脑内各言情小说中常见的虎皮座椅，而是一张精雕细琢的八角卧榻。卧榻上四面皆垂着红色的轻纱，妖冶曼妙的在这深山洞穴中孤寂的飘摇着，显现出一种另类的错位之美。
　　卧榻的帘幕之中，影影绰绰的映出一个火红色的身影，姿态很是撩人，妖娆的身段让人浮想联翩。
　　靠！谁能告诉她，为毛妖主是个女滴。
　　苏子禺恭恭敬敬的在榻前一礼道：“主上，人已带到。”说完便退身立在了一边。
　　“能请到茅山弟子，来我千帷山万妖洞，还真是我凤姒的荣幸呢！”
　　卧榻之上的人甫一开口，孙筱竺鸡皮疙瘩就掉了一地，这声音绝对血糖加号爆满，甜的都能得糖尿病了。
　　孙筱竺撇着嘴道：“你荣幸不荣幸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被你抓来，肯定是我们的不幸。”
　　凤姒听了孙筱竺的话一愣，哈哈大笑了起来，“从未有人与我这般说话，听起来，倒有几分意思。”说完话音突然转冷，“可这种话还是少说的好，说多了，总有一天会为自己招来祸患的。”
　　说着就见凤姒从卧榻的帘幕后走了出来，整个人如火般美艳明烈，可上挑的眼角却让凤姒整张脸略显阴鸷。
　　一双狭长的凤眼，盯的孙筱竺由脊背往上直泛凉意，下意识的就去伸手拽封离。
　　指尖刚碰到封离的手背，就见凤姒的眼神如刀一样甩过来。孙筱竺手突然好像被烫到一样，立时缩了一下，转头面向凤姒怒道：“你做什么！”
　　封离见状不禁皱眉，将孙筱竺收回去的手又拉到自己面前看了看问：“可是伤到了？”
　　孙筱竺摇头，“不曾，只是有些热。”
　　见她手上确实无伤，只是稍微有些红，封离这才作罢，对着凤姒道：“妖主这般到底所谓何来？这样大动干戈，不惜与整个茅山为敌，不会仅仅只为了抓我茅山弟子回来欺辱吧。”
　　凤姒眼神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封离，复又掩着嘴角笑了起来，“那是自然，我还没那个闲暇，去拿整个茅山逗趣，我抓你们主要是想得到一样东西。”
　　说着眼神在孙筱竺和封离两人之间游离了一会儿道：“只是没想到居然弄回来了两样宝贝！”
　　凤姒连头都没回的对苏子禺道：“子禺，你办事可越来越深的我心了。”
　　苏子禺听了不由眼神一暗，“多谢主上赞赏！”
　　凤姒没再理苏子禺，将那双凤眼紧紧的钉在封离身上道：“其实本主真正想要的是……御秦！”
　　“不行！”
　　孙筱竺的这声不行来的太过突兀，基本是没有经过大脑加工的，属于直接反射行为，其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她看起来比封离这个正主还激动。
　　可既然已经替封离出了头，又不能像缩手那样缩回去，想着再怎么都不能在敌人面前输了气势，便继续往下编道：“御秦是封师兄灵体唯一的依凭，一旦失去，那封师兄不就成了无主孤魂了，我绝不能让你们这么做。而且御秦是我茅山镇派之宝，怎能说给就给。”
　　凤姒睨着孙筱竺冷笑着反问，“你说不行就不行？”说话间走到孙筱竺身前，拍着她的脸颊道：“别忘了你们皆是我千帷山的阶下囚。这事，还轮不到你们说的算。不过……”
　　凤姒顿默了片刻，好像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笑着对孙筱竺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的封师兄出事的，因为我不只要御秦，还要你的封师兄留下陪我双修！”
　　孙筱竺几乎把眼睛都撑圆了，吃惊的看着凤姒，怪不得她总觉得凤姒对她和对封离的态度好像不太一样，原来这妖女打的是这个注意，“呸！妖孽，我师兄才不会……”
　　凤姒未等孙筱竺把话说完就对着封离道：“你留下，我便放她回去。”
　　封离听了，想都未想就回答道：“好，我留下！”
　　“封，封师兄……”孙筱竺不敢置信的看着封离，可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此刻却找不到丝毫情绪，孙筱竺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我要与我师妹单独说话！”
　　凤姒想了半晌道：“好。”然后吩咐一旁的苏子禺，“子禺，一会儿他们谈好了，你便送这丫头下山。”
　　“是！”苏子禺领了命，给两人在山洞里又单独找了个谈话的房间，这才带上门离开了。
　　这万妖洞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迷踪阵”所以苏子禺根本不担心这两人会逃。
　　孙筱竺才进门，就急忙对封离道：“封师兄，你千万不能答应那妖女留下，那妖女根本没安什么好心，她完全是觊觎你的美色，呸呸，是觊觎你的……哎呀，反正就是觊觎你，你不能被她唬一唬，就着了她的道啊！”
　　封离看着一脸焦急的孙筱竺，沉默了半晌，突然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你担心我的美色被她觊觎？”
　　孙筱竺被他问的一愣，完全不能理解这位冷面师兄为何思维如此跳跃。
　　“哎呀，这不是重点啦，重点是……”
　　孙筱竺话还没说完，就觉手心一凉，原来封离把一样东西放在了她手心里。
　　孙筱竺低头看去，那是一块奇形怪状的玉石，上面都是细微的小孔，有点类似没有雕琢过的火山岩。
　　“这是……”
　　封离解释道：“这是御秦的剑髓，亦称剑心，是御秦千年灵力累积下来的精华，因我与御秦已人剑合一……”
　　“等等……”孙筱竺冲着封离做了一个停的手势，“你可以换一个词吗，不要用‘人剑合一’这个词，你可以用例如‘灵剑合一’或者其他的什么词来代替。”
　　“人贱合一”这个词如果从一个贱人嘴里说出来是搞笑，但是如果从封离这样性子冷漠的人嘴里说出来，那对于听的人，绝对是一种折磨。
　　封离挑着眉表示不解，但时间不允许他与孙筱竺再做口舌纠缠，于是继续道：“不管如何，你拿上这东西尽快离开千帷山，你离魂的时限无多，再不回去，不只你的灵魄会耗损，就连本体都会跟着腐坏，到时就算大罗金仙都无能为力了。”
　　孙筱竺一脸担心的道：“那你呢？”
　　封离摇了摇头，示意她先不要管他，“你尚不用担心我的安危，凤姒需要御秦便一定有其所用，我暂时还算安全。反倒是你，凤姒虽然说放你离开，但她既然让苏子禺隐藏影踪来抓你我，就是不想让茅山知道你我的下落，她绝对不会让你就此平安下山的。”
　　孙筱竺气的跳起来，“那你还答应他留下，如果我下山被她派人做掉了，你答应她不是徒劳。”
　　“不会，你拿着剑髓，到时候自然会安然无恙，直接回茅山去找师傅和师伯，再来救我也为时不晚。”
　　“这……”孙筱竺咬着下唇看封离，虽然孙筱竺平时在茅山祸害惯了，但是也是个窝里横的主，独自一人面对敌人还是头一次，心里不由有些胆怯。
　　“我相信你，定能做好一切！”
　　不知道是封离坚信的眼神起了作用，还是什么……
　　孙筱竺心里还真升起了一丝勇气，眼神笃定的道：“好，你等我回来。”

作者有话说

　　子禺，子禺，俺的子禺出现了，俺秀美静逸的苏子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