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冒死离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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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筱竺盘膝而坐，虚弱的魂魄全靠身后的墙壁支撑着。自从醒来就这样，没移动过分毫，直直的瞪视着眼前的巫岐。
咬着牙，恶狠狠的道：“你帮，还是不帮？”
同样是盘膝席地，巫岐显然要比她轻松的多，整个胳膊松垮垮的支在大腿上，歪着脑袋，打了个哈欠，“不帮！”
又是一阵电闪雷鸣。
延命在火药味实足的两人之间观察了半天，最后选择一点一点的往巫岐那边蹭，结果被孙筱竺瞪了一眼，动作立马就停下了。左右看了看，又朝着孙筱竺这边一点一点的蹭。只听巫岐一声轻咳，延命“嗷嗷”的叫唤着直接遁地，呆在两人中间的地方不动了。
孙筱竺一脸怒其不争，不过她也知道对上巫岐，延命那小家伙就彻底怂了。要想让面前这个死硬的家伙帮忙，看来只能靠她自己了。
“你要怎么才肯帮我解开封印？”既然求人，孙筱竺的语气自然比之前软上了许多。
巫岐依旧油盐不进，“怎么都不可能。”
孙筱竺惊声喊道：“难道你还能留我在这谷里一辈子不成，我总要出去的啊！既然你救了我一命，那送佛送到西，一并送我出去又有何难？”
见巫岐眉宇间略有松动，孙筱竺再接再厉，笃定的道：“外面有人等我去救，这阵我定是要过的。你若不帮我，便你救一次，我也会再闯一次。直到你救烦了，大不了我就死在这阵中，也算为救我茅山子弟尽己所能了，只奈何天命难违而已。”
巫岐不知何时垂了头，洞内晦暗，孙筱竺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听他声音低低的传来，“不是我不想帮，而是我帮不了你。”
孙筱竺皱眉，“什么意思？”
待巫岐再抬头，平素里那张玩世不恭的脸此时却异常严肃，“就是话里的意思，千年轮寓意历尽千年红尘业孽，而这红尘业孽之痛，想来，你刚刚是体会到了。”
孙筱竺想起刚刚的感觉，似是针刺骨穿，就不由浑身冰冷。
巫岐看孙筱竺的眼神内带着一丝怜惜，“而这红尘业孽，每个人皆不同，除非你忘却红尘，否则……”
孙筱竺接过巫岐的话，“否则，只有硬生生挺过去一个办法是吗？”
巫岐不回答，算是默认，洞内随之陷入一片寂静，静的偶尔能听到延命在土里低泣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孙筱竺声音略显颤抖的道：“我如果硬挺，过去的几率有多大？”
巫岐听她这般问，终是放弃了坚持，竖起一根手指，微微苦笑道：“一成，若有奇迹，说不定可以。”
“那如果……”孙筱竺说到一半顿住，小心谨慎的看着巫岐的脸色问道：“如果我带上延命呢？”
正如孙筱竺所料，巫岐果然炸毛了。瞬间从地上弹起，怒吼出声，“胡闹！你自己的红尘业孽已无法安然渡过。再加上延命，就等于连带它的一起受了。到时候别说死在里面，就算霎时被搅成飞灰都有可能。”
听巫岐这般说，刚刚不知道藏到哪里去的延命，突然跳出来跑到孙筱竺跟前，哭的好像要把自己淹没了般道：“猪猪，我不出去了，我留在谷里，你自己出去就好了。我不要当你的拖累。”
孙筱竺摸了摸延命脑袋上的叶子，眼神忽而温柔起来，“你不会是我的拖累的，相信我，如果我能出去，你便同样能出去。”说到这里孙筱竺眼神暗了下去，“我只怕，我撑不过去，反害了你。”
延命好像拨浪鼓一样摇着脑袋，哽咽的道：“我不怕，我不怕！”
孙筱竺笑道：“难道你不怕跟我一起消失了，七七会伤心吗？”这句话终于让哭的惊天动地的小家伙回到了现实，扭头去看他爹。
见延命一脸为难，犹豫不绝，孙筱竺不禁有些心疼，对着巫岐道：“延命本为植物，又自小被你带进深谷，未沾染任何红尘污浊，若是进阵，想来作为千年轮的目标，自是比我小的。你可有办法，将它的气息隐藏起来，不被这‘千年轮’发现？如果我撑不住，以你刚刚救我的速度，应能将它平安带出的。”
巫岐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俩气过了头，反倒平静了下来，也不说话，黑着脸开始在延命身上一层一层的加着法术。
法术在延命身上五彩斑斓的散开，过了一会儿才趋于平静。
“该做的，我都做了，延命到时我自然可以救出，只是你若挺不住，过了中层符阵，我便无能为力了。”
孙筱竺冲着巫岐点头，道了声“多谢”，然后将延命抱在怀里，小家伙脑袋一直往回探看，“七七，等我回来。”
看着延命这般，巫岐终还是不舍的，眼神中带着流连，孙筱竺终于脱口问了一个她一直想问的问题，“以你的修为，想挺过此阵定然不难，可为何不跟我们一起出去？”还要延命跟着她一起涉险。
听了孙筱竺的话，巫岐眸色渐深，“我答应过某个人，在见到她之前绝不离谷半步，自是要信守承诺的。”
巫岐话到此处便止住了，孙筱竺知他不想再说，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将延命仔细地护在怀里，转头再无犹疑的踏进了千年轮。
巫岐稍稍踏前了半步，却又退了回去。白白的衣角略显孤寂，有些失神的看着两人走进那光彩耀眼的□□。
踏入那千年轮，折射红尘业孽，也许真的预示着天意让他们去经历红尘种种，想阻都阻不来啊！
还跟上次一般，前面符阵毫无反应，可刚至中心，如雷击般的刺痛感便一波波的涌上来。孙筱竺紧紧的咬着嘴唇，对着怀里的延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只要出去，你的愿望就能实现了。”
“猪猪……”延命含着泪，不敢引孙筱竺多说话，只不时担心的看着她。
两人就那样相互依靠，鼓励着走着一步一步的“红尘劫数”。
被雷电击打的强烈痛楚，使眼前一切都开始旋转，四肢也渐渐麻的没有感觉，一切只靠着惯性向前。只有偶尔低头时，才能在模糊摇晃的画面中，依稀分辨出延命那双点漆似的眼睛。
到后来，孙筱竺仿佛又有了感知，能听到自己的灵魂开始慢慢消散，如积雪融化般寂静，却又搔在心底，微微震颤。
心里不由自嘲，看来她还是没能挺过，希望巫岐还来得及救延命。
而站在阵外的巫岐，此刻却无比震惊的看着眼前阵内的景象。
一抹翠绿的荧光由孙筱竺逐渐消弭的灵魄内迸射而出，形似一朵乍然绽放的花朵。柔和的将孙筱竺包裹在内，如一只巨手缓缓将人拖送至阵外。凡绿光过处，千年轮繁复交错的符阵如同有了生命般一一分至两侧，为他们让出路来。
巫岐不由惊惧的失神道：“绿鸢，这……这不可能……”
顷刻间，那两人已无知无觉的消失在千年轮内。法阵复又重归平静，好似根本未有人闯过符阵一般。
孙筱竺好像再次听见了很多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如同从千帷山摔下去的时候一样，依旧说不出的熟悉，却怎么都辨认不出是何人的，将自己认识的人一一对过，却没有一个人能对上。
各种声音混乱交杂一团，孙筱竺试着去听，可越努力听那声音越小，最后只听得一句，“你若不在，何以苟活，历经千年，也要寻得你重归我身边。”
孙筱竺是被无尽无止的哭声吵醒的，醒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最近昏厥的次数太勤了，都快成林黛玉了，有机会回到本体后，一定要好好补养补养。
微微挣动了一下睫毛，就听延命的欢声传来，“猪猪，猪猪，你终于醒了。”
孙筱竺借由身上延命挡住阳光的阴影睁开眼睛，声音有些干涩的道：“别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在我身上蹦跶，没被你恶心死，也被你踩死了。”
延命立马从孙筱竺身上蹭下去，坏坏的笑道：“恶心死你也点受着，哪怕是我的鼻涕都对你灵魄的恢复有帮助。”
孙筱竺也无力去跟这小鬼较真，费力的起身，看了看四周，原来这千年轮，会自动将人送出千帷山，他们已经在千帷山脚下了。
吞了口口水，润泽了一下自己干涩的喉咙，孙筱竺有气无力的道：“这里离我茅山千里之遥，我现在根本没体力施展法术，就连御剑都有困难，若想回去，看来我们点另想办法了。”
话音刚落，延命就从人参变回了人型，身上还多了一套金黄锦缎的小袄挂，整个下来，像极了有钱人家的小公子。
可这小公子不老实的呆着，还冲着孙筱竺直抛眉眼，那表情由他那胖嘟嘟的脸做来，不觉猥琐反倒令人发笑，孙筱竺问道：“小鬼，你可是有办法？”
一听孙筱竺问，延命立马拿乔道：“咳咳，小爷土遁，千里瞬息而至。”
孙筱竺点了点头，表情未有变化，淡淡的道：“嗯，嗯……那请问小爷，你土遁了，我怎么办呢？”
“啊！”延命惊叫出声，“我忘了还有你。”
延命说完见孙筱竺仍是一脸平静，晃着小身子哼唧了半天道：“你不要这样看我嘛，你每次这般看我，我心里都毛毛的，既然土遁不行，那我来御剑总行了吧。”
孙筱竺噗哧一下笑出声来，“这可是你说的，别说我欺负小孩子。”
延命皱着小鼻子“哼”了一声道：“还说七七呢，其实你跟七七一样奸诈的狠。”
孙筱竺坐在延命凭空变出的剑上，思默了半晌，“有吗？”
延命跳上剑柄，两只小手来回施法，剑身渐渐升上半空，咻然飞入云间，“有！”
就听蔚蓝的天空中，偶尔传来“有”和“没有”的争辩之声。
孙筱竺和延命到达茅山的时候，将尽午时。
可孙筱竺却发现，偌大个茅山却诡异的安静之极，以往可听见弟子在司空殿练武的声音，或是一拥弟子冲去食堂，摆弄锅碗瓢盆的叮当之声，皆销声匿迹了。
孙筱竺让延命御剑由山下直上九霄万福宫，从天上往下一路看来，皆无人影踪。整个茅山在烈日照射之下，越发显得空旷。
孙筱竺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落地的时候，疯了一般四处寻找，到处喊着，“爷爷，秋师伯，凌熙师兄，岚翊师姐，怀界师弟……”
可却只能听见自己的回音，无人应答。孙筱竺每叫一次，心便沉下一分。
延命知她焦急，忙追着她劝慰道：“别急，说不定事出有因呢？”
孙筱竺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点了点头，可足足花了大半个时辰，将整个茅山都寻了一遍，愣是没见到一个会喘气的，就连后殿里养的那只“笑天”犬都不见了。
跌坐在九霄万福宫殿前的台阶前，孙筱竺失魂落魄的呢喃，“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延命见她这般沮丧，站在孙筱竺旁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摸了摸她的头道：“猪猪，别难过，我们应该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这事着实稀奇了些。就算茅山出事了，也不可能一个人都没留下啊。”
延命说得对，这里是古代，是个可以御剑飞行的世界，不是在现代，难道还能集体穿越到另一个时空不成。那么多人不可能全都凭空消失，肯定是有什么因由，才集体离开了。
这样一想，孙筱竺的思维也开阔了不少，倒想起一件事来，“我被妖主抓走前，有一个千年的老妖怪要抓我，来茅山上捣乱，说不定这事跟那老妖怪有关，我们去打听一下，可能会得知一些消息。”
见孙筱竺重新恢复了精神，延命自是高兴的，抱着孙筱竺道：“嗯，放心，不论发生什么，延命都会陪着猪猪的。”
孙筱竺即使不安，此刻心里却异常柔软。“谢谢你，延命！”
两人也没多耽误功夫，直接启程，还是延命御剑。
下了茅山，两人本以为不会遇到什么人，可却发现有人在山脚下打斗，偶尔传来武器相击的金石之声和一声声灌注了法力的佛偈，每声佛偈都带起周围山石的震颤，想来施法之人的法力定极为高深的。
孙筱竺与延命对视一眼，延命便默契的将脚下的剑生生转了方向，冲着打斗处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冒死离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