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台花》九魈

8、散学早

　　逐渐西斜的日头被掩在厚不透光的云彩后，恰巧折射出柔和的光线。

　　学堂散学，顽童们纷纷从门里涌了出来。本都是约好了等烟囱起了烟儿再回家去的，未成想，才出了学堂门，就远远的望见各自爹娘在匆匆赶过来，这时才想起七月十五到了。

　　“爹，夫子说明天不上课……”容与低着头，刘海的阴影遮住了半张脸。

　　“恩，明日中元节，夫子是怕你们这帮猴儿顽劣遇着什么。”

　　两人身边走过一对父子，男孩坐在父亲的臂弯上，委屈的抹着眼泪：“夫子讲课的时候我明明瞧见外头的树顶上站了个穿红衣的公子，头上戴的冠银晃晃的，身上也都闪着光似的，真真夫子教的‘仙风道骨’那个词。可是、可是我才要擦亮了眼睛看个清楚，那公子却又不见了，我对大家讲的时候他们都不信我，说我是见鬼了，同我在一起也会见鬼。”

　　男人也伸手抹抹男孩的眼泪，倒是把男孩的脸越抹越花：“蠢儿子，说什么见鬼，你看见的一定是天上的仙女。”

　　“真的么？”男孩止住了哭泣，“可我明明看见的是个公子啊？！”

　　“你小子也不想想，哪有男人会穿红衣服的？鬼又不能见光，你看今个的日头多好！”男人刮刮男孩的鼻梁。

　　那对父子大步走着，已经走远的听不清对话，而妄离还在任着容与的步子慢慢往前挪动。

　　“那个女人是谁？”终于，容与还是开口了。

　　“你，真想知道？”

　　容与重重的点头。

　　妄离慢慢蹲了下了，把唇凑到容与的耳边：“好，我告诉你。”，轻声细语，确是容与没听过的魅惑语调。

　　“那个女人叫度娘，不过，别人都喜欢叫她奈何，奈何桥的奈何。”

　　容与只觉得男人拉着他的手越来越冷，像冰一样透寒彻骨。猛地甩掉了男人的手，回头一看。

　　红衣，银冠，平日柔和无害的神情此刻确是截然不同的诡秘微笑，仔细看那双眼睛一一也是鲜血一样奇异赤红。

　　“如何？小容与还喜欢爹这样子吗？”俯身把容与抱了起来。

　　“你是鬼？”

　　“当然不是啊，你爹我可是彼岸花变的妖怪，怎么会是鬼呢？”

　　“那我、那为什么要养我这个凡人？”

　　“因为我喜欢你啊～”

　　“鸾来！那个女人说过的人，你喜欢的是他！”

　　“不，他是仙。”

　　“我是人。”

　　“没错，可一世轮回也会让他变成另外一个人。”妄离加重了“人”字的读音，“你啊，才十二岁而已，懂什么情啊爱啊的？我都不懂呢。”

　　“我……可能是今天过的太刺激了。”容与跳下了妄离的臂弯，站在地上慢慢昂起了头，恢复平日文静时的样子。

　　妄离偏头看看，日暮中的群山，又低下头问容与：“想去看看百鬼夜行的景象吗？”

　　“会很可怕吗？”

　　“不去看看怎么知道呢？况且男子汉大丈夫的怕什么？”妄离咧开了嘴冲容与笑，然后又伸手揉乱了容与的短发。

　　“哦，那就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