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中人》九珍

9、第 9 章

　　两个月不见，中途只发过两次信息的木百川突然打来了电话，一开口就是要木晨赶快回家。挂了电话，木晨心里一沉，这不像平时的木百川，这么久没见面，说不定出事了，顾不上什么，马上赶回去。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远远就看见房子的灯已经亮起来了，木晨刚开门，就飘来一阵令他安心的饭香。木百川已经坐在餐桌上等他了。
　　“你回来了。”
　　“嗯，快去洗手，饭都做好了。”
　　两个月不见，木百川似乎憔悴了许多，脸色苍白中带着深深的倦意，胡子也没有刮干净，眼角多了一些好似愁绪的东西。
　　“出差的事办好了？”木晨坐下来问。
　　“啊，好了，好了。”从木晨回来，他就好像一直在发呆。
　　“很辛苦吧，去这么久。”木晨看着他脸上的倦容。
　　“还好，倒是你，这段时间我都不在家，你回来都没人照顾。”木百川说。
　　木晨低头往嘴里扒饭，没有回答。其实这两个月，他没回来，他也没有回来。空荡荡的房子，一个人也没有，回来干什么呢，找寂寞吗。
　　“对了，你这么急找我回来，有什么急事吗？”木晨突然想起他急着叫他回来，也成功转移了话题。
　　“啊，也没什么，就是太久没见你了。”
　　以前高三学习忙，一整个学期都没回去，他都没这么说，可的有问题。“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也没什么，你先吃饭，吃完后再说。”
　　“好。”
　　于是两个人沉默地吃着饭。
　　木百川贤心中涌起一阵苦涩，这种苦蔓延到全身，连嘴里的菜也变成苦味的了。他在心里盘算着，思量着，同时又痛苦着，纠结着，接下来该怎么说出他“出差”这段时间的原因，他肯定如果实话说出，他的儿子不会等他把话说完就会出走的，他的儿子。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木百川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一个可能会让他后悔一辈子的决定。
　　他放下筷子，站起来说：“小木，我每天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
　　“明天见了你就知道。”
　　木百川说完走进房间，木晨之听见“砰”的一声关门声，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那一夜，木晨在床上辗转反侧，而木百川也是一夜未眠。
　　第二天，木百川找来了辆车子，两人简单地吃了些早餐就出发了。
　　车子上，木百川一直一脸凝重地望向前方。木晨则望向窗外。彼此沉默不语。
　　木百川忽然说：“小木，要是爸爸做错了什么做事，你还会恨我吗？”
　　木晨的目光从车窗外的景色收回，奇怪的看着木百川，问：“你想说什么？”
　　“哦，没什么，随便说说而已。”木百川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太突兀了。
　　“你知道，除了那件事，我还想不到任何理由——恨你。”木晨还是说出了那个字，这么多年了，再次说出来竟多了些拗口和陌生。记得他向他说出这个字时是他跟他母亲离婚时，他恨她的母亲的决绝，更恨他的懦弱。
　　这么多年，他还是不能释怀，木百川叹了口气，忧心忡忡，手心微微出汗。
　　车子终于在一所医院的门口停了下来。
　　医院？！
　　木晨莫名其妙地看着木百川，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了。
　　医院的刺鼻的药水味似乎带着危险的气息，让他本能地抗拒着这个地方，他不想进去，但有一种力量在鼓动着他，让他的脚不听使唤地迈了进去，他看着木百川越来越异样的脸，好像知道了些社么，有什么都不知道。
　　拐了几个弯，木百川在一个病房门口停了下来。
　　木晨赫然发现——江敏尘竟然坐在外面，也是一脸凝重，甚至连有人走进了也没有发现。
　　木晨倒吸了一口气，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果然——果然被他猜到了，与生俱来的直觉告诉他，那个女人就在里面，那个他恨了十多年的女人——他的母亲——邵安云就在里面。
　　江敏尘抬头一惊，神情复杂地看着木晨。
　　“进去吧。”木百川低声说。
　　沉默了好一会儿，木晨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机械似的打开了病房的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洁白，接着是更重的扑鼻的药水味。
　　此时，一个中年女人正坐在床边，手里一直握着床上的人的手，眼角的泪水早已风干却还是留下了痕迹。中年女人听到开门声，猛地站起身来。
　　木晨感到一阵眩昏，看着那个病床上那个浑身插着气管的男人和站在床边的女人，以为自己看花了，这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他本很难接受的，以为是那个女人躺在病床上的，没想到不是这样的，一直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木晨——”那个中年女人用颤抖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她就是邵安云，木晨的母亲，一个年到中年却依旧风姿绰约的女人。
　　木晨猛地清醒过来，转身用愤怒的目光看着木百川，他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两个月，木百川所谓的“出差”是到了哪里了。好一个窝囊的男人，十多年前被人抛弃了，现在竟然还跑来帮助那个曾经抢走自己女人的男人。
　　木百川低头不语，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木晨浑身发抖，转身就要走，手忽然被人拉住。
　　木晨抬头一看，居然是江敏尘。
　　“难道连你也要这样？”木晨失去理智地指着床上的那个人说，“他到底用什么收买了你们，让你们都这样子，是金钱吗？”
　　“拍”的一声，江敏尘一个巴掌居然毫不留情地扇了他，木晨一脸错愕。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对他，江敏尘——他的双胞胎姐姐。
　　“你不可用这样说他？因为，因为——”江敏尘犹豫了。
　　“因为他是你的亲生父亲。”木百川说出了一直压在心口的话。
　　一声晴天霹雳，木晨脑袋忽然短路，震惊地看着床上的那个人，一脸的不相信。
　　邵安云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不可能！”木晨大叫一声，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