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中人》九珍

5、第 5 章

　　今天是星期天，木晨和孟扬桑两人难得可以一起走在市区热闹的街上。孟扬桑一只手挽着木晨的胳膊，一只手拿着个冰激凌，一脸惬意地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好看的商品。
　　两个人走得有些累了，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孟扬桑突然好奇地问：“你们学校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木晨第一时间想到了秦宋，但还是摇摇头。
　　“不要不说嘛，肯定有的，你就说一个。”
　　木晨沉默不语了。
　　“那我先说一个，说完你也得说一个。”孟扬桑不依不挠的样子。木晨只能暗叹了口气。
　　“那我想说了。”孟扬桑开始说起他们班新来的一个插班生的糗事。
　　又是一个插班生，木晨当然地想到了秦宋那个异物。其实他早已经打听过了，秦宋的数学成绩分数令人咋舌，没想到这个走路永远分不清东西南北的人居然还是个奇才，听说圆周率可以背到小数点后一千位。听说有一个自诩为学校数学高手的同学去找他单挑，没想到他竟能在一分钟之内算出七的二十次方，吓跑了那个挑战者。
　　其实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秦宋早已把木晨当做亲兄弟看待，有时候会对木晨来一个突袭式的亲昵动作。有时候在食堂一起吃饭时，秦宋会突然伸过手轻轻来揩去自己脸上的饭粒，木晨会身体一僵，以为他有那根神经搭错了想动手，忙往后一躲问他想干什么，知道他是要帮自己拿掉脸上的饭粒才松了口气，但一股别扭的感觉徒然而生，真是个傻子，木晨经常会在心底暗骂。他还喜欢较真，而木晨往往会忽略或一笔带过，这时他就会跑到你面前抓住你的肩认真地说起来，其实与其说是说还不如说是吼比较恰当，让木晨顿时左右耳贯通，头脑清醒。
　　想到这些，木晨不由觉得好笑，失神中孟扬桑在说什么完全听不见了。
　　孟扬桑看见木晨沉默不语，以为在安静地听自己说，说得更加起劲了。
　　“好了，我的说完了，怎么样，好笑吧。”孟扬桑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故事。
　　木晨还是沉默着。
　　“木晨同学。”孟扬桑碰了他的胳膊一下。
　　木晨终于站了起来，说：“我们走吧。”
　　“可是你还没说呀。”林妹妹拉住他。
　　“我可没说我要说，而且我也没什么要说的。”木晨耸了一下肩，转身就要走。
　　孟扬桑追上去，不服气地说：“好，那我问你回答总可以了吧。”
　　“你要问什么？”
　　“我只是好奇而已。”孟扬桑顿了一下，“我想说的是江敏尘。”
　　江敏尘对于孟扬桑来说并不陌生，上次为了木晨放弃学生会会长竞选的事，孟扬桑还跟木晨大吵了一架，险些分手。和好之后，对于这件事和江敏尘好像成了他们之间的不肯轻易触碰的地方，他们都只字不提的。
　　“你想说什么？”木晨感到很意外。
　　“没有呀，就是听说江敏尘的爸爸好像病了，而且病得很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孟扬桑一改刚才的态度，小心翼翼地问。
　　“你为什么问这些？”
　　“都说了是好奇呀。你看，她家这么有钱，肯定有很多人八卦的。她爸爸要是病了，那么大的公司可麻烦了。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孟扬桑追问。
　　“不知道。”木晨的脸色有些凝重。
　　“不知道。”孟扬桑有些迟疑了，脸上露出矛盾的神情。
　　其实，一点儿也不想问这么一些问题，一点儿也不想提到江敏尘，但是——
　　孟扬桑和江敏尘的父亲的公司在生意上一直都是竞争对手，江敏尘的父亲的公司一直是孟扬桑的父亲的公司的一大障碍，给她父亲的公司带来极大的威胁，这一次突然传出江敏尘的父亲病重的消息，这无疑是一个机会，但消息是否准确就得一探究竟了。孟扬桑从那次自己的男朋友木晨在学生会候选上退让，让孟扬桑觉得他们俩关系不浅。
　　孟扬桑回过神来，木晨早已走掉了。

　　不知道为什么，木晨突然想起木百川。他的父亲，一个默默无名的公司小职员，每天准时上班准时下班，日子平淡如水，但平平淡淡也许是一种幸运吧。
　　回到家时，木百川还没有下班，一套房子空荡荡的，冷冷清清，木晨把钥匙丢在桌子上，坐在沙发上发起了呆。
　　不知过了多久，没突然被打开，木百川下班了。木百川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回来了，疲惫却明显带着喜悦的声音响荡在房子上空，“你回来啦。”
　　木晨站起来，看着他在门口换鞋。
　　“还没吃饭吧，”木百川走进来，说，“你先坐着，我这就去准备。”
　　很快，厨房里就响起各种声音，木晨走进去帮忙，半个多小时后，三菜一汤就做好了，挺丰盛的，都是木晨爱吃的菜。
　　餐桌上，木百川兴致很高，拿来了两个酒杯，说：“今晚我们爷俩好好喝一杯。”
　　木晨推开了酒杯说：“我不喝。”
　　木百川便笑着说：“好，那你多吃些菜。”又说。
　　“最近在学校过得怎样？”木百川喝了一杯酒后问。
　　“跟以前一样。”木晨淡淡地回答道
　　木百川没有再问，只是低头喝酒。
　　沉默了一会儿，木百川把一片肉夹起放到木晨碗里说：“爸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
　　“我最近有点事要去出一次差，可能有一段时间不在家，所以事先告诉你一下。”
　　“要多长时间？”木晨放下手中的筷子问。
　　“大概要两个月吧，或者更长。”木百川含糊地回答。
　　“这么长，你是要去做什么，要到哪里出差。”木晨有些意外。
　　“这个，这个你不要管，记得带好钥匙就是了，以后有事电话联系。”木百川好像在掩饰什么，抓起酒杯一饮而尽。
　　木百川微微有些醉了。木晨拿开他的酒杯，叫他不要喝了，他却说今天他开心，抢过酒杯继续喝了起来。
　　木晨看着他一杯接一杯，喝得越来越凶，桌子上的菜几乎没有动过筷子。
　　半夜，木晨沉重地把他扶到床上，听着他嘴里一直叫着一个人的名字。木晨的心揪成一团，望着床上那个正在逐渐走向苍老的男人，这么多年，他还是没有忘记过这个名字，而这个名字的人早已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