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Paragraph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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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不是很大，所以亚瑟没有采取任何挡雨措施。他没扎领带，没穿西装，只套了一件薄薄的衬衫。他双手插在裤袋里，透过人群与折伞看着路边的店。距他不远的是一对撑伞的恋人，他们简单的十指相扣。女孩轻轻哼着歌，男孩缓缓细细的说着婚戒的款式，女孩看起来没什么意见，偶尔应一声，继续哼唱。男孩语音末了，女孩便搭了句话「戒指内壁可以刻上我愿与你终老这样的话呢。」男孩倒有了微微一愣，旋即笑了「当然。」
亚瑟现在只能看到高大的建筑物。它们没有阴影。可看不到也不代表不存在，那影子隐匿在青灰色石板之下蠢蠢欲动，只等太阳一来便喷涌而出。浓重的天色蒙住他的眼睛，他有点慌。这是一个平常的下午。亚瑟坐在了窗前，窗间有一道小缝，雨湿气卷着玫瑰花香与青草的气味钻进来，窗台上有个花盆，花盆中的绿色植物不是很有精神。亚瑟伸手碰了碰它的叶片，有些失落。小植物自来到伦敦还没怎么见过阳光，如果是在西班牙一定会长的很好吧。空气凉的很，他转身进了阳台，南方发白，有金色的光晕。
亚瑟决定离开阴雨去阳光身边，顺便带上小番茄苗。我是为了晒晒太阳可不是为了去见他，他这样对自己说。于是迅速告了假，打点简单行装，一溜烟到了机场才给那人打了个电话，又没听他大声抗议又匆匆挂掉，唇边显出微笑。没准儿这会成为一个不寻常的下午。
亚瑟拖着行李箱走在极适合散步的马德里的街道上，街上也有很多风尘仆仆的旅行者，带着各式的表情匆匆而过，也有漫步的旅人，平和的像是本地人，可他们总会有着些表情或者动作出卖他们。亚瑟觉得自己不像是外来者，他没理由的觉得这街道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定会接纳他，或者因为他知道这就是西班牙。有人说，假如你去西班牙人的家，千万别说你喜欢什么，他马上就会抓起来作为礼物送给你，可你也千万别收下，他抓起来时就没打算你会当真，西班牙人除了对待异教和公牛之外总体还算得上厚道。也有人说西班牙人，再往他手里塞上把吉他，他就总是对生活很满意，哦，当然，大概还要加一个卡门。[注]想到这里，亚瑟忍不住笑了笑，很真是想在他身上试试呢。
事实上他从没去过费尔南德斯所住的家中，即使来到马德里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其中也没几次好事，与其说是他觉得这里会接纳他倒不如说是他在迫切的渴望这里，渴望着可以被暖暖的又略略干燥的什么包裹，那应该是一个久久的被雨湿气缠绕的什么地方终见了阳光的舒畅感，阴霾逐散，重负终释。
天色渐晚，暮色四合，酒吧还不是人多的时候，他终于接到一个电话。
「柯克兰。」亚瑟觉得自己听到了那人怒火中烧的声音。「你怎么不回短讯呢，你要知道我家的治安可没好到多理想的程度呢这不必我提醒你了吧！」那人的声音穿过话筒落在鼓膜上叮叮当当的响，亚瑟这才发现，原来这么晚了。「啊抱歉，我没有看到。」亚瑟不想说因为自己逛的实在太入神所以错过的手机的动静，他吸着略干燥的空气走过了好些个小巷，看了太多不曾见到的风景，环境的突然变化竟没让他有丁点的不适。
「……呃呃可真对不起啊我刚从王宫那边跑回来，文件可多啦，啊对不起对不起这不是借口，冷落你了可真对不起！不过你初来乍到乱跑什么呀怪危险的你要……」那声音猛地就收了，亚瑟也没说话，于是长久的沉默，沉默。亚瑟甚至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呼吸声，人多起来了，越来越多，人声罗织成细密尖锐的网，带着呼呼的响声扑面而来。
「我在太阳门，我就在这里等你。」
不对，这里是西班牙的中心，这里有很多孩子，这里有很多商业街，这里永远人声鼎沸。
亚瑟可怎么也想不到费尔南德斯住在这样的公寓里，看起来已住了相当久的时间。房间不大，典型的小户型，甚至连卧室也只有一个。亚瑟站在门口，环视房间一周，才缓缓挤出一句话，“可真是没有品味。”正慌慌张张收起沙发上几件散落衣物的房间主人动作一滞，腹诽着柯克兰你还是那么直接……亚瑟装作没看见向前走过去，他看到卧室尽头有个探出的小阳台，上面摆满了绿色植物，有好些正开放着热烈的花。于是他自顾自取出了小番茄苗摆在了上面。说起来他起初收到这小家伙的时候真是吓了一跳，一抹小小的绿色生气勃勃的伫在褐色的小方盒子里，见惯了娇嫩植物的亚瑟反而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思量很久才决定把它放在卧室的阳台窗台上，每天的第一束光最先光顾的地方。
真希望每天都是艳阳天呐。
“你很忙？”亚瑟说出口的的时候，安东尼奥正在把衣服收进衣柜里。“最近应付各种事情时间的确不宽裕......不过既然你来了我怎么也能找出时间陪你啦毕竟你来这里也是百忙之中么。”他又顿了顿，“你能来……我很高兴的。”
亚瑟听那尾音弱弱的淡下去，最后化作了一声呢喃消失在周身的空气里，他就看着面前高高瘦瘦的背影，还是和前段时间一样略显落寞，突然间就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想把这次拜访当作友人间的感情交流，却发现他们在这长久的岁月中可能连朋友也算不上。他也思考明明是生命中没有他的时间多到数不清为什么有他的时候才觉得习惯呢。
只是远远的看着。只是看着他。狂欢里。洪流里。平淡如水的日常生活里和血流成河的激烈冲突里。
似乎那不远的光，从未消失过。
Paragraph 4 END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Paragraph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