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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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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别霸王淮阴绝楚入蜀道韩侯归汉
却说那韩信将整一车兵书拉进自身军帐,左思右想只觉不放心,夜梦里也皆是项羽手持火把来烧兵书,韩信道:且住!
那梦中项羽凶神恶煞,狠狠道:本王便烧了这些废物与你陪葬。
韩信闻之大怒,挥拳相向,竟一击将项羽臂膀卸下扔在一旁,项羽热泪盈眶道:我待你如此之好,你便如此待我!胯夫无情,小子无耻!
话音未落,便将韩信他高高举起,扔进书堆,韩信只觉糊涂,嘴里道:谬哉!尔臂尚在?!
项羽狞笑道:本王三头六臂,你却不知?
……
韩信醒来,虽觉荒谬,但到底心中不甚踏实,思虑半晌,便去与人换了些笔墨,花尽积蓄买了些绢布回帐,将那十几种兵书一一誊写在绢布上,竟花去整三日工夫。
韩信这一日誊写毕最末一卷,却见尚余尺多绢布,思来想去,便给项羽写起留书来。钟离前日告知他项王欲王彭城,韩信自烧咸阳后便知此事难免,故也不关心什么,只觉自己这留书里又多了些好说资——淮阴韩信天纵奇才,便是连留书也须惊人才对。
韩信先写道“项王足下”,又觉不满,涂了又写道“大将军敬启”,又觉不满,心道他与我受了这许多气,我何必还与他客气,便在开头写道:项氏匹夫阁下。
然后便将许多事一一道出,逐条谴责之,痛斥之,愈写愈觉伤心,遂恍然间只觉项羽在身前,便将其摁倒在地,挥起拳头砸将下去:
“这一拳为你得贤才而不能用。”
“这一拳为你坑杀二十万秦人。”
“这一拳为你屠咸阳烧尽典籍。”
“这一拳为你弃关中而都彭城。”
项羽被揍得鼻青脸肿萎靡在地,全无平日之英雄气概,却见他涕泪涟涟道:大胆胯夫,开甚个外挂!
……
韩信回神,心道却不知为何,近来总觉恍惚,身为绝世名将,这样不好不好,回首床头留书,半幅绢布上墨迹点点,韩信匆匆将几句写就,便偷偷度进项王帐中,帐外卫士正是他扈从,便未加阻拦。
时项王正伏床小憩,闻得动静,觑见是韩信,便翻身朝内睡去。韩信只恨不能将方才臆想之拳脚一一加诸此人,见其大戟长剑皆在侧,心道天才不吃眼前亏,便消了此念,遂将书信留于案上,念及这匹夫读到此信会是何等忿忿,又不觉自愈数分,转身出帐,压下心中无名感伤,便收拾了绢布包裹,只待入夜离开。
却说项羽小憩不久便自起身,他知方才韩信入帐必是有事,自知如此冷落也颇有不是,但念及这执戟郎言必滔滔谏必汤汤便感头痛万分,索性不与那自负小子进谏之机,见他来了便假寐一番。项羽一眼看见案上书信,方欲拆了细读,又觉那小子似在耳边滔滔不绝,便暂且放下不提。
入夜三更,正是交岗时分,项羽方拿了那书信看起,入目便见“项氏匹夫”几个大字,怒,读了数行,大怒,再看数行,暴怒,等到读完韩信留书已是勃然大怒,项羽暴跳如雷,喝到:“那胯夫何在~!本王要亲手烹了他!”
……
韩信此时已在入蜀道上,却不是他想去投沛公,沛公如今已是汉王了,实因汉王入蜀之辎重队伍尚余数支,这却是最能安然离楚之道,他向不为难自己,有用便用,便随便瞅了辆粮车爬了上去,押车军士许是沮丧非常,竟也不管他,一老兵还与他挪了个好位子,韩信道了谢,便随这群人车辚辚马萧萧地入蜀去也。
路上明月甚圆,既清且亮,韩信观月自语:“项王你且等着,他日我必挥军败你,你若不服,我便打到你服。”
旁边老军嗤笑一声:“小子口气忒大,霸王面前,连汉王都只做得丧家之犬。”
韩信不假思索道:“若无我韩信,他确是有家难回,若得我韩信,天下唾手可得耳。”
那老军抠抠耳朵,点头道:“小子你故事说得好,继续继续。”
韩信道:“老人家你莫看不起我,我便为汉王取了天下与你看。”
老军不答,仰身躺下,韩信有样学样,亦在粮包上躺了,闻得鸟鸣马嘶,又想去投汉王却也不错,那汉王已不是沛公了,许是将那些不正经收敛些了?又闻当日汉王帐下萧何救了许多典册回去,有前贤兵书也说不定?那汉王帐下张良,似也比亚父养眼一些,若做了同僚,大概不会那般可恶了(念及亚父范增,韩信心中又有些许不舍)?便是那跑跑将军夏侯婴,也有几分见识呢。
韩信胡思乱想一番,心之所至,竟越想越觉汉王帐下尽是人才,与己相称万分,便将早先那不投沛公的誓言抛之脑后,一路上壮志满怀,皆是好梦。
韩信之去也,便不恋西楚之强;韩信之往也,亦不惧蜀道艰难。
嗟乎嗟乎,哀哉项王,嗟乎嗟乎,哀哉淮阴。
白小起曰:沛公与淮阴,看似南辕北辙,有一点却是相通非常,便是两人之自愈能力皆是强悍无比。淮阴起于□□而扼于项王,沛公数败彭城而兵甲皆散,然此二人皆可成事,何也?不屈不挠,真小强者是也。无非淮阴桀骜而沛公圆滑,表象不同,內中绝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