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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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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府最近一段时日很是繁忙,原因无他,阮府老太爷,前云罗丞相、昌平帝太傅阮豫章病情加重了。
这阮老太爷算得上云罗的一个传奇人物,少年及第,以一手好文采名冠朝野,三十岁拜相,在朝政体制上无甚成就,未曾沙场立功,却接连辅佐云罗两代君王,朝堂之上,口碑极好。顺庆帝曾言,“孤独爱豫章,无他,知进退也。”顺庆帝甍逝前更是特意下诏,命其辅佐新帝,可见对其重视。自古明君多慧眼,顺庆帝一语中的,阮豫章的确是个知进退者,先帝甍逝,新帝即位,昌平五年,新帝根基稳固,云罗国富安康,阮豫章随即以年老智衰为由请求辞官养老。不得不说,他是聪明睿智的,一朝天子一朝臣,与其待君厌倦,弃如敝屣,不若及时退隐,留得颜面。当然,这里的另一层原因,此时暂且不言。
昌平帝念其师恩,怜其才学,准其辞官后,挂职翰林院,可与诗书史学为伴。正是昌平帝的惜才之举,为云罗创造了最为珍贵的《云罗札记》,此书由阮豫章主持修纂,耗时九年,是云罗第一部最为齐全的编年体史册,详细记录了云罗38州郡的人文、地理、历史、风俗,搜集并汇总了云罗自建国以来,历代君王的生平事迹、政治邦交,内容详尽丰富,语言通俗而不浮华,脉络清晰,自刻板印刷以来,广为流传。学者以其为重要的研究资料,百姓将其视为茶余饭后的趣味开本。一时之间,阮相之名,名动云罗。不幸的是,《云罗札记》修订完毕不久,阮豫章便卧病不起,皇上数次命御医医治,奈何积劳成疾,年老体衰,药石无效。
“一群废物!”明黄衣袍的男人怒喝,一脚踢倒了近旁的御医,“朕前些日子见太傅已有好转,如何又咳血了!”
“臣等无能,陛下恕罪。”
太医们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面对君王的盛怒,有苦难言,医者救生不救死。阮相,已是灯尽油枯了,现在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
“陛下,各位御医一年来为家父奔走忙碌,阮府上下无不感激,家父一生仁爱,定然不希望您因为他迁怒众人,还请陛下息怒。”说话的正是阮豫章的独子,御史令阮汶南。
昌平帝摆一摆衣袍,皱眉,“爱卿,这是作甚。他们这群奴才养尊处优惯了,是该给些教训了。”
地下群臣胆战心惊,多年未曾见到帝王如此盛怒,各个无不抹汗,哀嚎痛哭。
断断续续地咳嗽声从里间传来,打破了弩张的气氛。
“愣着作甚,还不快给太傅诊治!没用的奴才!”
太医们赶忙爬起来,抖着双腿,鱼贯入内,一通忙乱之后,终于止住了咳嗽。
阮豫章目光混沌地扫了一眼众人,声音虚弱,喘息极重:“陛下,老臣能……活至今日,都是……都是太医们……的功劳,天命难为……陛下,莫强求……”
昌平帝大步走到床边,丝毫不避讳君臣礼仪,伸手为他平顺气息,“太傅,不要说话,”见他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还要开口,叹了一声,对惊吓不已的太医道:“退下吧。”
阮豫章这才放心,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太医们感激地望了病榻上的老人一眼,火速离去了。
“你们也下去吧,朕要和太傅说会儿话。”
阮汶南出了内室,快步向偏厅走去,一向沉稳的他,鲜少有这般慌乱的时候,一颗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刚刚府中奴才来报,后门江南苏氏求见。父亲两朝为相,门生众多,遍布各地,他只当是父亲门生前来探望,加之陛下在此,不便抽身,他便着奴才将其打发了,谁知一会儿的功夫那奴才又来禀告,还偷偷给他看了那苏氏的信物:
一个手编的蛐蛐笼子,被细致地涂成粉色,许是主人时常摩挲的缘故,粉色已有些黯淡了。
一瞬间他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识得的,那是妹妹八岁那年,他亲手编绘的,妹妹调皮,常同男孩子般捉蟋蟀斗蛐蛐,有天脏兮兮的哭着回来,原来是自己捉的蛐蛐被一个男孩子抢走了,她便跟人打了一架,架是打赢了,蛐蛐笼子却被压扁了,蛐蛐也死掉了。为了哄她,他便亲手编了这个笼子,还同她一起刷了粉漆。
他几乎想要立刻出去见见来人,想到陛下在此,才强自安奈住心头的涌动,只吩咐奴才将人引至偏厅。
阮府的丫鬟奴仆周到地为客人摆上茶水,还体贴地上了几道精致小食。来来往往数次,临走时还偷偷地大量着厅上的三人。
若说见识,阮府也算的上云都的士夫大家,权贵来往频繁,便是皇上,他们也曾有幸目睹过几次龙颜,但是,今日这一家三口,着实让人移不开眼。
悠然品茶的男人,眉目疏朗,四十左右的年龄,着一身青绿衣袍,简单素朴,那么轻淡的颜色穿在他的身上竟多了一分清雅之外的卓然风韵,怕是许多少年儿郎犹为不及,闲适悠然的姿态,仿若在自家花园赏花饮茶一般,实在是令人对其身份好奇不已。
他边上的女子,素帕遮面,仅能看到一双漂亮的眉眼和光洁白皙的额头,着一身妍丽裙装,她似乎极爱红色,发饰、耳珠、手镯均是清一色的火红,愈发衬得其肌肤雪白,一身妍丽裙装,精致大方,纤腰婀娜,若不是听见女孩唤她母亲,当真辨不出年龄。
再说那个小姑娘,十多岁的模样,已是俏丽非常,一双眼睛极像母亲,煞是灵动,像是夜空最为明亮的星星。小小年纪一点也不怕生,等得无聊,便拿了桌上的点心小口小口地吃,教养很好的样子,并不催促吵闹。
三个人虽然是各自端坐,却能令人感受到那种浑然天成的亲密,就像一幅美好的画卷,让人失神、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