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情话》望断高城

2、第 2 章

　　我很后悔，其实我不该听那个故事。我早该明白我听过的最美情话，它绝不属于我。可惜当时的我满满都是好奇。这个故事的主角之一就是他。他一开口，我就敏锐的察觉到这个故事和他的病一定有莫大的关系。
　　“ 我和你说过，我以前是个摄影师。我最喜欢的就是在世界各地拍各种各样的人，从18岁开始。我那天是去拍一个非常坚强的老人，她的丈夫和两个儿子都在牺牲在战火中，她唯一的孙女是在战火中出生。女孩的母亲是战地护士，因为疲于劳作而且营养不足，生产时难产而亡，而女孩生下来就身体虚弱四肢无力，无法进行剧烈运动。在女孩出生的第4天，她父亲领导的突袭小队与敌军同归于尽。很快，战争结束，而老人接到的只有被儿子战友送回来的幼小病弱的孙女以及儿子儿媳的死讯。我去拍照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年，老人头发花白却依然眼神明亮，并且一直微笑着。不过，她已经在4年前去世了。”他说话的时候始终都望着窗外，像是陷入了回忆中。我坐在沙发上望着他的侧脸 ，心想：这个男人真是迷人。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甜蜜的微笑起来。
　　“我在洗照片的时候发现了她。那张照片是我看到老人的房子被野蔷薇环绕非常漂亮而拍摄的。在照片的右上角，她穿着白色的上衣坐在二楼的窗边，对着一朵蔷薇温柔地微笑。我无法形容那种感觉，惊喜或者慌张，心剧烈地跳动，只想着一定要再见到她。后来，我租下了老人家隔壁的屋子，每天站在阳台上向隔壁张望，我期待着那有着温柔笑容的脸庞。与此同时，我经常去老人家拜访。终于在一个月之后，我又见到了那个女孩。她坐在轮椅上，身体看上去不太好，但眼睛非常明亮，笑起来微微抿唇，羞涩而温柔。我在一瞬间想到，我要将这个女孩拍下来，而且一直拍下去，直到我死亡。我想，也许我是对一个女孩一见钟情了，此时此刻。”我突然觉得他甜蜜的笑容如此刺眼，我有点恐慌，我想打断他，我不想再听这个故事。然而我只是低下头，握紧了水杯。他的话语继续响起。
　　“很自然的，我和女孩成了朋友。我知道她喜欢读书，我带来了很多藏书；我知道她身体不好，不能远行，我给她看我在世界各地拍的照片，讲述不同的风景；我教她中文，向她描述我的祖国我的故乡我的童年。我帮她梳理她的长发，推着她沿着小镇的街道散步，然后偷偷的摘田野上的花朵和枝条为她编织花环。其实我更想摘野蔷薇，可是她舍不得，她总是那么善良。我瞒着她去摘田野上的花，她仍然会生气，但只要我用可怜的恳求的眼神看着她，她就会妥协。我喜欢她喊我的中文名字，虽然听起来有点奇怪，她也总是抱怨我的名字难读。我知道她也喜欢上了我，每次见到我，她的眼睛都有喜悦的光。”他的神情温柔极了，我却觉得他的一句句话简直像是咒语。明明是个和我无关爱情故事，为什么我会如此的悲伤。
　　“有一天我和她表达了我的爱意，我看出来她非常高兴，但很快她变得哀伤，坚定地拒绝了我。我很痛苦，问她为什么不接受我，但她只是默默的流泪。后来我再去，她也不愿意再见我。我向老人坦诚了我们之间的事。老人很为难，然后和我说了她的病情。原来她的身体比我想象的还要差，医生曾说过她活不到25岁。当时我非常非常难过，像是心被割裂了一样，非常痛。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我觉得我仿佛能感受到他的苦涩，因为我看到一滴眼泪打在我的手背上。
　　“后来我想，总是有办法的。我找了很多医生咨询，我央求她和我一起看病治疗。但是一切都没有用。最后一次检查，医生说她身体衰败的非常厉害，可能只剩下最后一年。”他的声音开始哽咽，我不敢抬头，我无法想象他哭泣的样子。
　　“我不再提起治疗，我只是陪着她，像最开始一样。我开始在我的屋前种雏菊，一大片，各种颜色的。我每天清晨采摘一束雏菊送给她，希望我的女孩每天都快乐。我看着她渐渐衰败，头发变得干枯，脸颊瘦的凹下去，手腕细的仿佛要断掉。她的精神也开始变得不好，整日整日的昏睡，但又很容易惊醒。我哪里也不去，只是看着她，在她清醒的时候陪她说话、为她读书；在她昏睡的时候握着她的手，轻抚她的脸颊。其实我很想逃离，我无法忍受眼看着心爱的人在痛苦中渐渐死去，但我更不愿离开，我承诺过要陪伴她，我想让她每次醒来第一眼看到的都是我。我想她也在忍受，相比这样的痛苦她可能更愿意死亡，但她只是想陪伴我更久的时光。”我想象着他描述的那种画面，温柔善良却瘦骨嶙峋的女孩昏睡着，年轻的男人紧握着女孩的手深情而绝望的凝视。我也感到一阵绝望，不知不觉间泪水打湿了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