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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for one nigh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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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一个前卫的人,但我确实喜欢过一个男孩,叫张可。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并不是故意隐瞒,只是觉得这样的事情不值得到处张扬。
我无数次看到他在学校门口和一些来路不明,开着高级轿车的男人状似亲密的告别。几乎每一次的对象都不一样。高三的教室为了安静安排在七楼,远远的其实并看不真切,但我可以肯定每次的人都不同,因为与张可有关的事我从没感觉错过。
他本人不非常醒目,但无论再远我也可以一眼认出他来。以外观常识来判断他很像一个优等生,乌黑亮丽的头发,不长,细细碎碎的刘海温柔地搭在眉间;皮肤比较白,也没有什么瑕疵,看起来就像长期在家做题运动过少的病症;个子也不太高,至多178公分,从来都是水嫩的白衬衫配米色休闲裤,用水嫩来形容衣服比较罕见,但他穿上的白衬衫确实给我这种如玉般的剔透感。唯一打眼的大抵算左耳上的水钻耳钉,也许是他自己买的,也许是别人送的,我认为后者可能性大些,因为他做鸭的事情已经是全年级公开的秘密了。
那一年夏天给我留下的印象不是炎热,也不是痛苦的题海,所谓高考压力类的东西更是毫无体会。记忆中的六月是学校长长的走廊,右边一排合金梭动玻璃窗,白亮耀眼的阳光直射进来,打在张可白皙的后颈上。燥热感便在那一瞬间消失无踪。他身上独有的海浪般的潮湿凉爽感,化解了阳光的热度,只觉得好白好亮好清新好舒服。尽管我没去过海边,但在看到张可的第一眼我便非常肯定他身上的气息只能是属于海的,平静的海面,有些许微风,湿气混着盐味搅动空气,使人既心神平静又血气浮动。
他在二班,我在七班。楼梯出口在五班和六班之间。我总是站在走廊的这边看他上来后直接左转背朝我走向教室。我没有勇气近距离观察他的外貌,但凭远观的感觉可以断定长得很清秀。毕业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回想一个连长相都不甚清楚的人是什么时候让我喜欢上的,当然有过相似经历的人都会知道这样的思考注定是无果的。这种无果的想望从我在走廊上瞥见他的背影一刻起从未间断过,分分秒秒,日日月月。麻麻痒痒的感觉,如万蚁噬心又如毒品欲罢不能。
偶尔我会有关于人为什么会喜欢上另一个人的思考,爱情为什么让人头脑发昏,又为什么会有所谓一时冲动的状态发生。我会在放学后尾随张可这种荒诞的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又该归咎于那种原因?鸵鸟的我把它推卸到流言蜚语的主角,消失一个月复又出现的张可身上。
我向来谨慎,尽管不敢扬言是个天生的追踪者,尾随张可的过程也使我充分体会到上天赋予我的天份。但绕过两条街穿过三条马路后我发现热衷地完完全全投身其中的我只能用愚蠢形容,前面的张可根本丝毫不留心身边的任何人任何事,你放个大活人在他旁边他也不会都看你一言。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的我着实有些失望,好像拳击擂台上打得正带劲时突然没了对手。
尾随的过程由紧张变为的随意,我在张可身后,依然是那个背影,白衬衫,米色长裤,墨黑的发丝轻飘飘,阳光薄了起来,海风抚过我眉心。我停下脚步,内心一阵意外的平静,耳边还有潮汐渐落的声音,天空湛蓝了,风轻了,眼前的背影抵达了马路对面,他站在街心的喷泉边,白衬衫的衣角从裤腰掉出来,与我面对面,笑了。眼睛闪闪的。
我仿佛被蛊惑般,他就是海中央的美人鱼,披着日月光华,粼粼波光,对我展露出无害的微笑。
他朝我挥挥手。我想即使他不挥我也会自动被吸过去的,他是巨大磁铁,而我只是毫无定力地小铁钉,纯度百分百的。
“你在马路对面看了我好半天。”他笑,眼睛里有一整片海洋。
是呀,我看了你好久了。
“你是想找我么?”
他果然有一幅清秀的脸庞。
“这么年轻就出来买,你还是学生吧。”
什么?
“是去你那里还是宾馆?”他左右看了看,“现在早了点,去宾馆太奇怪,不然先去吃饭?”
“那个……要多少钱?”我盯着他没扣的第二颗纽扣。
“唉?你……你有多少钱?”他皮肤好白,连锁骨前胸都是白的。
“我不知道。”
“这算是什么答案呀。”
“你要多少,我有多少。”
“别开玩笑了。”
“没有!”我急急掏出钱包,“卡里面是我一年的身活费,都给你。”
“你什么意思呀?”他扭了扭头,衣领随着在颈项上擦过。
“我也不知道。”我闭上眼睛,不能再看了,好白,好晕。
“先去吃饭吧,好饿,待会儿再说吧。”风从耳边擦过,脚步声往左边离去。
我跟了上去。
“随便坐吧,我家就这么个破地方。”他倒了杯凉开水自己喝了。
我捧着书包,里面有刚取的两万块钱,在床板上坐下。房间是个小阁楼,刚刚有我高,张可在里面还得低着点头。
原来他竟比我还高的。
“这床不稳当,坐着小心点。”他拖过被子铺在地上,像猫一样蜷缩在上面,“好饱~~~小子,钱拿出来,哪有让我付账的!”
我把两万块全部放到他手上。
“你就这么放心的把钱给我了,我要是不还你了你怎么办。”他说,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是给你的。”
“你傻了,哪有给这么多的。”他仰躺着,将钱举到眼前,数了几张我不知道,很快就见他把仍是厚厚一打的钱塞回我书包里,“别被偷了啊你,迟钝的小鬼。”
他盯着我看了会儿,开始解钮扣。
“别脱。”我呢喃道。
“不脱怎么做?”他说,跪在我面前,气息喷在我胸前。
“你的衣服,有海的味道。”
“傻瓜,你诗背多了啊?”衣服落在了他脚边,像融化了的玉。
“下来,我来帮你脱。”我坐在了他的膝盖上,感觉陷入了深深的海水中,好冷。我想呼吸。
“看你,这么漂亮的脸哭就不好看了。”他捧起我的脸,我看见他清秀的脸孔变模糊了,有种温柔的错觉。
“你叫什么名字?”
“林峰。”
“林峰,你是第一次吗?”他停下动作问我,温热的手有节奏的抚着我的背,仿佛回到了儿时母亲的怀中。
我点点头,抱住了对面的张可。他的头发有潮湿的味道。
“第一次就和男生做不太好呀,但你这样子也只能让别人抱了。”他轻笑,振动从胸腔传到我身体里。
他用手扶住我的背,将我放平,黑暗中他的眼睛好象碎了的星星,“以后可别怪我哦。”他说,温热的唇附上我的身体。
我紧紧抓住他的肩,想象玉脂般的肌肤被留下血痕的景象,眼泪再次流出来。
故事到这里算不算告一段落呢?或许吧。我也不知道。
我的第一次以一夜情告终,这终点并不是我希望的。至今我都还奢望在铺满阳光的走廊上再次遇见那个充满海潮气味的背影,所以我没有离开过,我留在这里,无论学生也好老师也好,我会在这条走廊的尽头眺望一辈子,眺望我所擦身而过的另一片天空。
在小阁楼里独自一人带着疼痛醒来时,感觉到身边凉凉的被子,眼泪却没办法再流出来。连衣服都不剩的房间里,海的气味如同嘲笑声,梦中和张可的未来生活被六月冷冽的风刮碎。我冲动地抓住了他的背影,连告白的机会都没有。
你要多少,我有多少。
我不是在说笑。
对他的了解有多少呢,张可,大概和我一般大,27左右了,个子比我高一点,可能180吧,有海的味道的男子。能碰到这样的人的话,请帮我转告他,你要多少,我有多少,所以不要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