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公園的即興劇場》貓鳥

78、一月

　　——一月末。

　　一处废置的房屋内，房子原本应该是处仓库，屋顶很高，一楼空空荡荡，二楼还有些搬空了的房间。残旧的电线绕成一团，早已断电的灯泡发不出光，肥硕的城市老鼠爬过月光倒映下的窗格影子，有人踩上吱嘎作响的地板，首度在长久无人光顾的足有寸厚灰尘的老木地板上留下脚印。
　　……接着他发现原来他不是第一个到的人。

　　戴着特意压底的粗呢硬帽，来人还是有半张苍白的脸和几缕棕色卷发露在外面，还有一副可笑的圆形眼镜…他瑟缩地环视了一眼房间，不算太大的空间气氛凝重，最黑暗的几个角落早已有人占据，几个三大五粗的男人们抽着烟环绕着一张圆桌低声私语时不时发出不怀好意的低笑，一名面容皎好、身材纤瘦的黑发女人正束着马尾在唯一的破窗下蹲在地上检查她的枪，这为屋内带来了一定紧张气氛，但多数人都满不在乎地互相打量、装腔作势地试图表示自己不好惹。

　　但以他长年以来的经验，往往是那些沉默的人更不好惹。

　　他站到墙边，忽视了打量自己的几道视丝，目光重新挪回那名唯一与武器有所关系的女人身上，似乎有些疑惑为什么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会选择玩刀弄枪？

　　接着他又看向另一处…最黑的角落里，一个男人站在阴影的分界处，人们只能看见他半张脸和一些引人注意的金发，他没有戴帽子，朝自己和善地笑了笑。

　　一个名人，罗素曾经在报纸上见过他，他是名体育界的运动人，不过自半年前就没有消息了，人们也许久没再在蛋白饮料和汽车广告上看见他的身影。

　　在一些好奇的、与没什么好奇心的人们互相警戒观察彼此的时候又有更多人进来了，有些缩手缩脚，有些自然得体，有些一看就可以贴上攻击性高的标志。陆陆续续有二三十人到来，直到八点正，附近教堂的钟声响起，一群狗从屋内不知道哪些角落溜了出来，它们露着白灿灿的尖牙，理都不理屋内这些人，像聚合的黑影般鱼贯从人们的来路走出屋外，接着屋外就传来了一些人的惊呼和恶犬的低声咆哮。

　　——在一分钟前人们还没意识到屋内有这些小型恶兽的存在，没有狗叫也没有爪子刨地的碎响，唯一能揭示它们的确存在的也许是那微带腥膻的空气……不是来自想象中的死老鼠，而是来自一群隐形般的半人高大狗。

　　“迟到的人和老鼠们一样毫无价值，大家觉得怎样？”一个小型眼球从天花板掉到了正中央的桌上…不，是一个带着镜头的小型机械球，它只有拳头大，几乎一整个面都被「眼镜」占据，其他地方看不清楚，但显然它是一个圆滚滚的球体。

　　眼球也并未想得到人们的回答，它用一种格外欢快的孩童声音哈哈哈笑了几声，在桌子上滚了一圈，突然对准了之前罗素看见的那群比美专业拳手的男人们，一支不知从哪里射出的黑点打中了其中一个男人，他脸上甚至还未来得及浮现出惊讶。

　　“向欧南警长致谢，他好久没有送货上门了。”眼球欢快地跳到地上围着男人的身体滚了一圈：“奇怪了这是哪个派系斗争的牺牲品吗？欧南大叔很久没有来试探我了啊？…不管了，顺便说，这个屋子埋着干扰器，不管是这位大哥身上的即时通话摄录装置还是各位身上的电话等等都不能使用…我？我是个例外!”

　　眼球滚回桌边，正当有人担心它要怎么样滚回桌上时，眼球以一种令人惊异的行为垂直地从桌脚像一只壁虎一样滚了回去。

　　“酷!”有人忍不住发出声音。

　　“谢谢!我知道我酷毙了!”孩子气的声音得意洋洋地感谢，它花俏地转动着自己身体，那些刚失去一名新认识的朋友的壮汉们忍不住骂了一声走上前：“干!这是什么白痴游戏我不玩了!”

　　他看着就要抓住机械球，在那之前操纵着机械球的人发言了：“我可要警告一下你喔，传讯球内装满了炸药，如果你想要干出点什么危险事儿，遭殃的可不光是你的手臂。”

　　冲动的壮汉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他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收场，而其他人冷眼旁观…这不难理解，总有一些野心勃勃又足够理智的人想看看NET的技术和底线在哪里，如果NET的传讯官遇到麻烦，他们更想知道的是NET会表现出多大力量而不是去帮一把。

　　“可惜呢，我讨厌会忤逆我的家伙。”

　　同样反应不及，同样的黑点，壮汉一脸茫然地倒在地上…眼球笑了几声对四周的人解释道：“一点麻醉剂，下一局再来玩吧，蠢货。”

　　一个人上前把他拖到墙角，和他一伙的几个人无辜地看了看四周，看上去他们虽然之前表配得相谈甚欢但并不是一伙的，说不定之前的试探也是他们在背后推了一把的结果。

　　身材健硕的人不一定没脑子，总有一些家伙喜欢装猪吃虎。

　　“好了，晚宴十点开场，我们不能拖太多时间了。现在，从你开始，上来拿一个耳机，插进我的身体，听我跟你们□□几声~快。”眼球看向门边的第一个人，因为它那过度欢快的语气，被示意的人甚至有种被摄像镜头抛了个媚眼的错觉。

　　他头皮发麻地在众多目光中从眼球背后很可疑的盒子里…有人猜那是炸药，但等他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部带线的封闭式耳机。

　　“快~点~”眼球朝上转了转让他在昏暗的光线中能辨认出它白色的肚腹下真的有一个小孔…不幸的新手浑身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试了好几次才把耳机的线连进去…人倒能看见他脸上浮现出一些惊讶、疑惑…他提出了一些问题，

　　声音很小，但明显眼球能够听见并给出了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的解答。

　　用时不长，青年带着一脸意犹未尽把耳机递给了下一个人。

　　在NET的「游戏」中最不缺的就是观察，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你的队友是猪是神、是第一次还是身经百战的老手，如果你能早点把他们辨认出来的话说不定那些老手会看在你的可能性上把你带进他们相对安全一点的小圈子，好免得在开战时被紧张过头的菜鸟一枪穿胸白死。

　　但共同点是，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知道他们将要做的、已经做的都是违法的事情，他们不能挑剔传讯官发配的任务，这场游戏一开始就不能任性终结，玩家们早就被告知全场都会有「摄影师」跟随他们，对新人而言这是一份投名状和监视，而对老手则是保障他们在完成任务的同时不会被其他人的任性行为打扰的保护措施。

　　任何一个敢违反任务要求擅自乱来的人的名字都会在接下来一分钟内公布在一些人耳机频道中，他会被用恰当的手段强制退出游戏，从此消失在某个角落。

　　游戏从来都不是自由的，每种游戏都有一个公布规则、让大家遵守规则和对违犯者处罚的角色，这个游戏也不例外。

　　所有人都似乎领到了自己的任务，有些人废话很多，有些人只是单单听着一声不吭，有些和眼球对吵然后退出。

　　选择退出的人都自己走到隔壁房间等候，有人质疑过NET会不会只是想把他们集中处理掉，那颗眼球夸张地转着圈儿转回了扩音模式笑他：“那太麻烦啦!我要是愿意就告诉你你可以随意离开，等你被外面的小可爱们咬死也没人知道，我还省下解释的功夫呢!不过各位请听清楚喔，我个人建议吧大家应该衡量清楚再来参加，选择了参加又在开始前退出的人虽然不会受到教训，但次数多了可是不会受大家欢迎喔!要知道这种疑似试探的行为可能会让一些敏感、重视隐私的先生们过度紧张，我们禁止向同伴捅刀子，却不禁止游戏结束后的私人报后…请再三思考吧，先生女士们!”

　　它这样说完，一些人才想到之前放出去的狗原来不光是防备后来的侵入者，还包含把擅自离开的家伙咬死的功能，他们毛骨悚然，一些人面露犹豫，他们往往不会在游戏中讨到什么好处，侥幸活下去可能可以得到他们想要的奖励——一些钱，又或者某个机会，但没有觉悟的人更容易死在「游戏」之中——他们总是忘了自己不是唯一的猎人，忘了参加这个罪恶的游戏需要的不是抛弃良心冒着入狱的机会，而是一场生命的搏弈。

　　在□□的暴力面前法治和警察是多么仁慈啊!

　　不过没有人提醒他们这些，有些人决定留下，又有些人还是想要离开，这是游戏开始前他们唯一的离开机会了。

　　“大家都知道自己的位置了吧？”眼球问道，很满意所有人都没有疑问，即使还是有几个人一脸茫然…它可管不了那么多。“现在大家可以离开了，屋外的小可爱们会带你们到该去的地方，游戏一旦开始所有通讯都会变成单向，你们万一记不住我说的话死掉我可不管啊!”

　　无视有些人惊惧的表情，机械球原地打了个滚用狂欢嘉年华主持人的语气公布：“那么祝大家玩的高兴!游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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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於是決定把之前碼好的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