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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阴阳师》之”蛙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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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师》之”蛙女”
晴明邸。
此刻的穹苍正落下倾盆大雨,偶尔在云际边还击过闪电,黑云黑压压地覆盖住整个天空,彷佛黑夜的阒暗,院里的花草皆舒畅地淋着大雨,以补这几天来都是烈日当空的热气,像是要将地表的水全部蒸发般的恶毒。
夏季,因为这场大雨而稍微舒缓了的闷热暂时消失不见。
晴明邸上的窄廊边卧着一抹悠然缥缈的身影,他双眼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院里被雨击打的植物,露出微笑,身边立着一位身穿十二单衣的妙龄女子,名唤『蜜虫』。
这名笑得如此悠然惬意的男子便是平安京第一流的阴阳师,安倍晴明,他身边的蜜虫是他所操纵的『式』,是种精灵,但是牠的原形是只美丽的尊蝶。
由空海和尚自大唐携回的尊贵蝴蝶。
偶尔,她会面露轻笑地重复阴阳师主人的话,因为式是与操纵者心灵相通的。
蜜虫喜欢花,所以她的怀里似乎也常常可以见到晴明邸盛开的花朵的影子,像是美丽的桔梗,或是其它。
下雨天最多听见的就是蛙鸣。
那声声似在打鼓的声响显得十分的可爱与滑稽,教阴阳师与蜜虫皆露出微笑并且仔细聆听着。
蛙叫声声入耳之际,夜也随之缓慢降临了,雨慢慢地停歇之时,躲于树上的蝉儿也开始叫了起来,天空似被洗亮了的清朗,灰色的天际远远地划过一颗流星。
晴明邸的草丛里也开始了虫儿们的音乐会,热闹非凡,只是卧于窄廊上的阴阳师已经不见身影,蜜虫仍旧坐在原地。
时间似乎过得非常地快,自午后的大雷雨后就慢慢地走向傍晚,由傍晚即将入夜的这时刻里,阴阳师好像进了内室拿纸、笔准备纪录星象。
蜜虫这时便缓慢地立起,因为在书房里的主人好像感应到了些什么而探出头来吩咐她上厨房烤些东西端上窄廊,她随即点头。
「好像快来了......」阴阳师的面容泛上浅淡的笑意,走出书房了,只是他原本打算观星的纸、笔似乎又放回了桌上。
踱至窄廊边的阴阳师再度坐下了,开始替自己的酒碟倒酒,他的对面还搁着一个酒碟与酒瓶,好像正在等谁。
阴阳师微笑地伸出手来拢袖,垂着眸子替对方在酒碟子里头倒好了酒,这时的蜜虫还在厨房里。
土御门小路上头不远的一辆牛车正缓慢地朝着晴明邸驶来......
***
晴明邸的夜空之下,虫鸣满丛。
星儿伴着一轮明月,树影扶疏,月光溢满庭院,微弱的灯火在窄廊上随风摇曳着,几帘映着淡淡火光的人影里明显可见是两名男子与一名与女侍。
谈天喝着酒的两个男子即是此宅邸的主人──阴阳师安倍晴明与好友武士──源博雅,两人对酌饮酒,时而聊上几句话。
阴阳师的脸泛微笑,唇边的笑意像是抹上了蜂蜜一样的甜美,好像他正喝着的不是酒,而是甜蜜的蜂糖。
那丹唇似搽上了胭脂般的醉红,衬着白皙的俊秀面容,看来更加的可人、秀美。
「喂,博雅,你今晚来找我有什么事求吗?」只手端捧着酒碟的阴阳师略微抬首,唇边含笑,轻问着,看着博雅老实地点头了,并且赧红了脸。
「唔......」博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地搁下酒碟,双手环胸,抬首对着阴阳师润唇,道:「其实是这样的,晴明,你听我说......」
阴阳师见武士十分的慎重,也随之点头,饮尽了酒碟里的酒,「说吧!我在听呢!博雅......」红唇在月下微微开阖着。
事情要自那天晚上说起──
平中将有个女儿,名唤耀子,她不过才十六出头的年龄,但是生得一张花貌月姿,父亲十分疼爱她,可惜的是她自小就体弱多病,患有心疾,常常会犯心疼;她的父亲怜惜她,想替她找个好人嫁了,以免她还来不及体会一个女人该有的幸福之前就如花朵枯萎般地逝去。
但是由于耀子的事早就众所皆知之下而无法顺利找到人选,耀子的父亲烦闷了许多天;然后就在前几天,耀子的病又犯了,所以她的父亲替他找了一位身家清白的男人,打算要在今晚把她嫁了......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由于耀子的父亲急着把女儿嫁出门,所以在今晚举行的婚宴并没有多少人知晓,只邀了几个交好的在朝官员出宴,但是偏偏博雅也在名单中。
烦恼着自己该不该出席的博雅于是找来了晴明邸,打算听听好友的想法。
「我觉得今晚会有事发生......」博雅这么说着,看向晴明。
「是吗?」阴阳师漫不经心地喃喃着。
博雅望向晴明脸上淡出的微笑,好像很肯定地点头,「唔,所以......」
「所以?」阴阳师捧起酒碟子来,让一边沉默的蜜虫斟好酒,一饮而尽。
「要拜托你陪我走一趟了......」博雅讷讷地道。
阴阳师微扬起唇角,笑了,「好啊!那走吧!」
搁下酒碟子的阴阳师原本想让蜜虫转头先去备车之际,博雅却抬手阻止了,「我们一起搭我的车去吧......」
「唔,走!」
「走!」
***
晴明与博雅顺利地到了中将府邸里头,宴会上头果真没有几个人,而且都是朝上的面熟的官员们居多,其中还混了几位没见过的人,他们穿着虽然华丽,但是言行和举止却像是一般的平民。
晴明与博雅不时地皱眉相觑。
太奇怪了......
宴上摆着几位大人们的酒席,但一室的窒闷教人难以忍耐,众人什么话都不说地各自用着宴席上的酒菜,晴明与博雅只有面面相觑地互望一眼之后才动起箸来,把食物一一送入口中。
待大家用餐至八分的时刻,中将大人忽然立起身来说了几句话,便叫人去请今日的新娘与新郎了。
由于新娘子的体弱多病,不便举行大礼,所以他想让耀子与新郎和大家说几句话就好。
就在此时之间,门外忽然间下起了倾盆大雨,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就连阴阳师与武士也都狐疑地互望。
黑夜和大雨,好似永远都不会结束的样子......
◎◎◎
门里头的耀子装扮得十分美丽,她头簪红花,整齐体面又华美的十二单衣衬出她纤弱的身躯,那微颦的眉加深了幽怨般的优雅气质,纤细的四肢与一张白惨惨的脸庞更加教人怜惜。
她不想嫁......
父亲一意孤行地替她找来了府邸里一位爱慕她的下人,欲教她嫁给他,但是她不愿,父亲便把她交给侍女菊儿看管,不让她有机会逃避。
她不愿嫁......
她不想就这样随便地找个男人嫁了,青春是她的,命也是她的啊......
纵使她明日即将赴死,她也不愿自己的终身大事竟如此马虎!
她还是不愿嫁啊......
耀子幽怨地望着屋外的倾盆大雨,哀哀地低垂着首,步履慢慢地往前踏着,单衣的衣襬拖迤着,每走一步,她的少女心就被伤得更重一点。
衣襬滑过榻榻米,滑过她的心上,像要消失般的轻盈。
听着屋外的大雨声,她好想到外头看一看啊......
长年被像小鸟般的关住了的耀子在此刻像是着了魔般的,走进雨中......
听着草丛里,那欣喜的蛙鸣声鼓噪着,好像叫她要快点下决定般。
决定了!她决定了!
她不愿披嫁衣......不愿嫁!
幽微的烛火微弱地映着屋外耀子的身影,缩小......
好像快要看不见了。
继续......缩小着......
忽然间,一阵急窜上心头的刺痛模糊了耀子的双眸,她捂着心口却喊不出声音,喉中似哽住了什么,她搥着自己的胸口、胀红了整张脸蛋,但是没有用。
“若不想活,我代妳吧......”
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这样幽微地细诉着。
“若不想活,我代妳吧......”
“我代妳吧......”
那声音愈来愈近......
耀子在此时喘不过气来地睁大了眼,只手抓着胸口的衣襟,然后缓缓倒在雨中......
***
不多时后,侍女菊儿让中将去请耀子小姐见客时便发现小姐竟然昏倒在自己的房里头;随即的,侍女害怕的惊叫声音马上传了出来,厅里头的客人们全都给吓了好大一跳,中将大人闻之,也马上赶至女儿的房里探视。
「哇啊啊啊──」侍女菊儿站在无人的房里抚颊尖叫、花容失色。
「怎么回事啊!?」中将怒问着菊儿,看她仍然高声喊叫着,遂扬手一个巴掌挥过菊儿的颊,把她打倒于地,菊儿愣了一会儿才开始放声大哭,惹得中将一个皱眉。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中将问着啼哭的侍女,见她抽噎地一耸肩,伸出抖颤的手指指向庭外,那儿好像躺着一个人。
大雨继续下着。
中将一惊,按照侍女的指示,赶紧跑到庭外一探究竟──
不顾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已经让大雨给打湿的中将大人在庭外发现了自己最疼爱、呵护的女儿,耀子,她正闭着双眼、脸色苍白至极、奄奄一息地躺在大雨中,泥泞沾染上她雪白的颊,鬓边的红花已经被打落在地,烂了,而她乌黑的发丝结成的发髻也松脱、散落,颊边的发丝因雨水而黏贴在颊边,华美的十二单如今已经变成了没有一丝光采的普通布帛挂在她纤弱无依的身躯上。
「不......」中将瞪眼,抖着手想扶起耀子已然冰冷的身体,双脚却像是被冻住般的没有移动半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耀子让大雨击打那奄奄待毙的身体......
「耀、耀子啊──」中将的嚎叫声音惊动了在场的大家,纷纷以最快的速度往声音的来源奔去,此刻正有好几个杂沓的脚步声前往耀子的房间。
「哎~~又怎么了啊......」众人在追跑间喃念着,待众人与阴阳师和武士随后赶至之际,中将已经抱着耀子放到榻上了,「醒醒啊!耀子!耀子啊──」不放弃的中将知道耀子还有一丝呼息的气,连忙转头吩咐侍女菊儿,「快拿一盆热水过来!」
哭得双眸红肿的侍女领命后便飞快地穿过众人之间出门而去。
「耀子!耀子啊......妳可不要先我一步啊......」中将大人趴在耀子身上呜咽地如是说,门外立着耀子的夫婿一行人,正哀怨地看着屋内的紊乱,还有耀子的生死交关。
「怎么办......怎么办啊......」将急着起身却看见了门边的阴阳师与武士,大喜,「太好了!晴明大人!」走近阴阳师的面前颓然下跪的中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求您啊!求您为耀子看看吧!拜托!我求您了......传说您法力无边,您一定可以救我的耀子的啊......」
中将的拜托和叩头都让阴阳师不知该如何是好,回头看着武士也随之点头后便涩然地答:「这......好吧......」
中将让侍女及其它仆人送走了今晚的宾客,还有耀子未曾谋面的无缘丈夫的家人,留下阴阳师与武士在耀子的房里头。
「晴明大人......」中将那期盼的双眸流露出爱女至深的挚爱,阴阳师微笑地抿唇。
「我知道了。」
靠近床榻的阴阳师淡然地伸出手来握住耀子的纤腕,此时很不可思议的,耀子竟然端坐了起来,双眸大瞠着瞪着眼前的阴阳师,唇边喃着一串只有阴阳师才听得见的话。
「滚开!臭阴阳师......」
阴阳师一个瞪眼,微怔了一下,但是右手却自动地伸出来,在耀子头上划了个咒符,然后以一边准备好的红朱砂一点她的眉心,耀子头一撇再度昏迷了过去,中将大人却看得好急。
「好了吗!?耀子究竟是?」
阴阳师淡笑,在博雅的奇异目光与中将的疑问下,「暂时没事了......」
「什么?」中将大人惊呼,「这是什么意思?」
「是啊!晴明,把话说完啊......」
阴阳师听完,神秘地笑了......
***
晴明邸。
昨夜自中将的府邸里头回到晴明邸的阴阳师─安倍晴明在回来之后便卧到自家的窄廊上至天明。
鸟儿鸣叫的清晨,沁凉的空气泛着微微热气,旭日东升不久,一名女子的浅黄色长衣襬拖迤过窄廊边,来到浅眠的阴阳师身旁,接着她蹲了下来,微抬起拿着一件外衣的双手,替主人添衣。
阴阳师惊觉肩上一暖,便睁着迷茫的瞳眸往一旁瞄去,见是那张他最熟悉的脸庞,便露出似朝阳的浅淡绝美微笑:「......蜜虫......」
蜜虫微微笑着,看着阴阳师主人缓慢地直起身来,拉过她替他添加上的外衣,背靠到窄廊的木柱上,清浅的笑容如水般的透澈澄明。
「啊......头痛死了......蜜虫啊......」阴阳师抚着自己抽痛的额际,皱起了柳眉,「麻烦妳去端碗清水来......」
说毕了的阴阳师便施然地看着蜜虫点点头,往内室里头去了......
「唔......」留在原地的阴阳师脸色微白,好像是没有睡饱的后遗症,不过说也奇怪,在他白皙近似透明的绝逸脸蛋上头并没有什么疲惫的痕迹,连黑眼圈都没有。
或许是天赋异禀吧......
阴阳师常常在夏天接到最多博雅的问句都是这样的:”晴明啊,你不热吗!?”
通常阴阳师都是笑开了:”会啊!当然会热......”
因为博雅的表情看来是觉得”他应该不会觉得热”一样。
但是事实上,他是”人”,所以会觉得热。
看来阴阳师本身有许多的事都是令人十分惊奇的,像是:他的存在与其被传颂的高深莫测之法力和诡奇难辨的身世,不如说他是天赋异禀来得合适。
这时,蜜虫也自内室里头踱出来了,她双手捧着一碗清水,慢慢地走到主人身边:「晴明大人,这是屋后引来的石泉,应该非常清凉解渴......」说着,便递过给了阴阳师。
「唔......」阴阳师点点头,看着碗内的清水随微风晃荡,激起一朵朵的水漪,那一个个的小圆圈把阴阳师的倒影给模糊了、扩大,分不清碗中的倒影究竟是什么了。
本质没有改变,但是其它的东西却藉由外力而改变了?唔......
像是思考着什么难题的阴阳师微微喃念着,思绪飘得老远......
是了!就是应该这样......
阴阳师露出微笑的同时间,也恰好感应到了即将到来的访客。
「来了......还挺快的嘛~~」笑容微敛。
蜜虫狐疑地歪着首,看着阴阳师对着碗里的水发着呆,然后垂下长长的眼睫微笑着,唇角泛起一抹缥缈的笑意,她着实弄不懂晴明大人刚才究竟想了些什么、思考什么问题。
「蜜虫,开门迎客吧......」阴阳师微笑。
***
晴明邸的晴空如往常一般的明亮耀眼。
窄廊上飘着闷热不已的熏风,阴阳师与武士端坐于廊板上头,身躯不动分毫却觉得十分的热,已然是满头的大汗。
「晴明啊......」忽然间的,沉默已久的武士开口了,受不了热气蒸腾,忙用大掌搧着风的他一脸哀怨,「你看起来还是一副不热的样子,真不公平。」
阴阳师还是那张云淡风轻的笑容,「博雅啊......心不静,当然会烦杂,而烦杂就会产生热啊......」摇着扇子驱赶热意的阴阳师笑咪咪的,丹唇微启,同呆愣的武士说着道理。
但是很显然的,武士可没听进去,兀自摇着大手制造风,颓然。
「真恨夏天的热......」
阴阳师呵呵直笑,撇唇,「那我们来下盘棋如何?」阴阳师提议着,笑容灿烂。
没想到武士竟然拒绝地摇着头,「才不要!你每次都耍我,结果不都是你赢了吗!?」武士抱怨又鼓着颊嘟嚷的孩子气表情引来了阴阳师的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博雅真是个好汉子......」
武士搔头,好像自觉得被夸奖了,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转念一想,他的抱怨好像跟”他是好汉子”这一点没什么关系喔!?
「是吗?」
「是啊!」笑容灿灿的阴阳师点头,一派”我没骗你”的表情,但是武士好像不太置信地双手环胸。
「喂~~晴明啊,你又耍我了对不对?」武士吹胡子瞪眼般的,质问。
每次当晴明这么说着的时候,总是在暗地里嘲笑他。
「没那回事啊!」阴阳师仍旧自在地摇着扇子、赶热,笑意不变,「不过......」转眸笑望着武士,问:「你今天来是想告诉我什么事吧?博雅......」泛起知情的微笑,阴阳师美丽的双眸顿时笑成了新月型。
武士闻言后便点头,老实招供:「是这样的......那天晚上我们离开了中将大人的宅邸之后又发生了奇怪的事......」
「哦?」阴阳师扬着笑,轻松自若地反问,「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是这样的......」博雅开始叙述了......
那天晚上,待众人离去之后,中将大人要侍女菊儿继续陪着醒来的耀子小姐,而且因为夜已深了,所以他与其它的家人皆各自回房睡觉。
没想到事情就这样发生。
侍女菊儿正趴在床沿守护着,却不小心地睡着了,原本在床榻上睡得好好的耀子竟在半夜摸黑起床。
接着的,她起身踱至庭外,看了天际即将殒落的月轮一眼,突然间蹲了下来,学着蛙类的鸣叫声,那一声接着一声的,吵醒了房里头的菊儿,她揉着还是睡眼朦胧的双眼,起身察看。
马上的,她发现耀子小姐不在床榻上,耳里听闻着那声声怪叫的菊儿觉得毛骨悚然地,一个回头才发觉隔开房里与庭外的纸门没有拉上,庭外有抹人影。
应该是小姐!
菊儿这样肯定着,连忙赶到庭外一瞧,那抹蹲身于地的人的确是小姐耀子!
但是她那头松散的发丝就像是蜘蛛网般的缠在背后,单衣肮脏不堪,哭、笑皆不自制,有时蹬起双脚跳跃得高高的,竟然在半空中吃、抓着蚊虫!
菊儿吓得捂嘴,不敢发出声音,于是慢慢地退后,但是她的步履却被曳地的十二单的衣襬绊倒了,发出砰然巨响,跌坐于地上。
耀子回头看向声响的来源处,睁着双眸,好奇地瞪着面前的菊儿瞧,接着慢慢爬起来,慢慢走向菊儿......
菊儿被自己的跌跤吓到,接着看耀子又往她这儿走来,忙不迭地,她惊惧地一个起身,旋身之际,耀子却先一步地一脚踩住了她的单衣襬使她无法顺利逃跑──
震天响的尖叫声破空响起──
「哇啊啊啊──有妖怪啊──」
这一叫,再度惊醒了府邸里头的所有人......
「所以啊!」回忆完的博雅努嘴,「我才被中将连夜派来的人叫醒,他要我上你这儿找帮忙来......」博雅边投诉边指着自己睡眠不足的黑眼圈让阴阳师看个明白。
「唔,原来是这样啊!」阴阳师思考着,「那我要怎么做呢?」
「怎么做......」一边的蜜虫也歪着首,疑问。
「大概要你再跑一趟了吧!晴明......」武士说着。
「那傍晚再去吧!现在先悠哉一下......」阴阳师微笑。
「唔。」
***
天色已经黑去,夜无声息地降临。
阴阳师与武士搭乘着牛车前往中将大人的宅邸,车辆一路震荡地驶向目的地......
不多时,两人在牛车停在中将大人的宅邸大门前方后,依序下了车,看着大门外没有半个前来迎接客人的仆役,反而冷冷清清的,大门大敞着,里头灯火如炽,但是隐约听得内里传来不一的惊呼和叫喊的阻止声音。
阴阳师抿唇与武士瞪眼地对视,接着便不约而同地往宅里里头跑,在走前还不忘吩咐蜜虫乖乖地待在原地等待两人。
「走吧!」博雅回头。
「唔,看样子,里头是出事了。」阴阳师边说边迈步。
◎◎◎
中将宅邸。
在回廊上奔跑的阴阳师与武士恰好遇上了耀子的侍女菊儿,便动手栏住了她,想问清楚现在的情况。
熟料,菊儿因跑步而显得疲于奔命和气喘嘘嘘的虚弱模样教阴阳师连忙拍着她的背安抚着。
「别急,菊儿小姐,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吗?」阴阳师亲切地询问着,微笑。
菊儿被那抹微笑迷得失神,口中只喃着”喔~~喔~~”的词,看得博雅直急得跳脚,一把扯过菊儿,冲着她问。
「到底如何了啊!?」博雅焦虑的语气似乎吓到了菊儿,使她回神过来后连忙躲至阴阳师身后避难,阴阳师只好露出苦笑。
「博雅,你吓到她了......」
「哎~~我是一时情急啊,毕竟人命关天......」博雅自觉的不好意思,脸红地抓着头抱歉,菊儿这才自阴阳师背后跳出来。
「......是小姐她......她......」菊儿抽噎地说着。
「啊?」博雅愣住,「耀子小姐她?」
「快带我们去吧!」阴阳师不再多说,这么对着菊儿说着的同时已然转身,菊儿马上意会地领着两人赶往现场。
「中将大人原本要我去找两位的,这下子我可以省了这一趟车程......」菊儿边说边带着阴阳师与武士以小跑步的状态往前奔走,「小姐在傍晚就一直怪怪的,口中不时地直喊着”好疼”、”好干”的,大家都听不懂她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阴阳师听了直皱眉。
看来耀子小姐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到了现场,三人在耀子的房间的庭外看见一头蓬乱发丝的耀子,站在庭外有时嘻笑或是怒骂的,众人都不敢随意地靠近她半步,仅是守在离她几尺的范围外,戒慎恐惧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啊啊......好干喔......痒啊!救命......啊哈哈......」耀子似乎已经精神不正常了,正开始以双手的指尖抓起四肢,头与脸,不久便将自己抓得遍体鳞伤的,外围的中将束手无策,只能哭丧着脸色。
「耀子......耀子啊!别这样......妳别这样......」
目视这诡谲的情况的阴阳师见到那女孩的身体内并非是正牌的耀子,于是发出惊人之语:「她不是耀子小姐......」
众人当然一阵的怔愣,接着是大大的愕然表情。「不可能啊......」
「她明明是小姐......」
「是啊!只不过小姐的精神状况好像有点......」
「该不会是中将大人急着把她嫁出门,所以小姐不愿嫁的后果?」
众多的猜测流荡在众说纷纭之间,只有阴阳师还冷静地看着事情的发展,忙不迭地对着耀子轻喝:「妳是谁?我知道妳不是耀子小姐......」站在中将前头的阴阳师挡住耀子环视众人的视线,使她安静了下来。
自耀子小姐口中发出怪声:「哼!多事的阴阳师!你最好快滚~~免得死在我掌下......」就是这一句话使得众人在瞬间安静下来,并且面带骇异地直退后,躲到阴阳师与武士的后头寻求庇护。
阴阳师微笑地踱下房外的窄廊,走近一边草丛,弯身低首地,好像在寻找某样东西般,最后,他拨开草丛,让众人的目光停留在一只已然死去的绿蛙上,「这是你吧?」
耀子小姐瞬间停止了任何的动作,瞪大双眼,好像是兴奋,又好像是难过般地蹲下来,「啊啊......没错,那是我......」
「我附身到这个人类身上想延命,多活几年,但是......」耀子嫌恶地望着自己身上的单衣与没有黏腻皮肤的四肢,叹息:「人的身体根本无法与我原来的身体比啊!」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阴阳师再度微笑,「那么你想回去吗?」
「唔......」怪声答,「还是原来的身体比较好......」仰首,「你能帮忙吗?」
「好啊!」阴阳师瞇眼,「只是你不是想活得久一点吗?」
「你真是个奇怪的阴阳师欸~~」质疑的目光怀疑地瞪视着阴阳师的灿烂微笑,「一般来说,阴阳师都会不由分说地把我们这种小妖物消灭的......你好像不太一样......」
阴阳师听着妖物的言谈,呵呵笑了,「欸~~我不随便杀生的......」
「是吗?」妖物站起来,「那就请你帮个忙吧......」
「唔。」阴阳师笑着捻指,施咒,趁着众人傻眼的这时,将那蛙怪唤出耀子的身躯,转而回到自己原来的身体,但是不一会儿的,那蛙怪回到自己原来的躯体不过半刻便再没生命迹象了,只见一缕白烟飞升上天。
“谢谢了,阴阳师......”
破空传来这样一句的感谢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