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番外：触（7） ...
-
等他们差不多试验遍了所有的可能性，时间已经悄悄走到了凌晨三点多。那边那个吴邪试完卧室的镜子之后，整个人基本已经快要黏在了床上。吴邪看着好笑，便从板上写下来一句话：“小心我把你现在的傻样拍下来啊小吴。”
等他写完一抬头，那边人已经彻底趴在床上不动弹了。吴邪举了会牌子，直到确认那人的确不会再爬起来了，才掏出手机，啪嚓又照了一张照片。然后收起手机，呆了一会，忽然开始收拾行囊。
早上不到五点吴邪就敲响了小花的房门，差点被睡眠严重不足小花给生吞了。吴邪苦哈哈的听小花训完，然后厚着脸皮求同睡。
“你他妈大早上把我弄起来就为了让我临幸你？”小花顶着乱糟糟的头，烦躁的坐在床上怒视吴邪。
“呵呵……这不想着一起走好走么……反正是大床房，一起睡呗？”吴邪赖在床上试图感动小花。
小花面无表情看了他半天，然后一脚将他从床上踹下去：“妈的，不洗澡别上床。”
吴邪笑嘻嘻的应了声跑去洗手间。
其实吴邪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快就离开。按照安排的时间，火车其实是今天下午的。他本来可以跟那个吴邪一样躺在自己家里的大床上好好睡上一觉，说不定起来之后还能互道早安。
道完早安呢？
昨晚他们已经将镜子分析的差不多。既然当初用来引诱对方的饵料都被他无意间吃完了，那么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再见面呢？
于是吴邪跑了。
吴邪躺在床上，一解锁手机，就自动显示出之前拍的那个吴邪睡觉的照片。那是与这个世界不同的左右颠倒的图像，就像是他自己透过镜子在自拍。
吴邪将照片放大，无意识的从那个人的脸上划着。
明明都长得同一张脸，比起他跟张海客那混球明显不同的内在，他跟过去的自己像是分离已久的双胞胎。他们两个是同一个起源，但却在成长的过程中渐渐变得不同了。
他们应该是一个人，可如果现在把他们两个并排站，大概没人能说他们是相同的吧。
吴邪觉得头疼。潜意识觉得这个问题不能再深想下去了。似乎有什么在不断提醒着吴邪，这样下去很危险。他现在应该做的事情是关机睡觉，而不是对着“自己”的照片发花痴。
吴邪干脆的关了手机，翻了个身，对着已经睡着的小花的后背，慢慢陷入沉睡。
下斗对吴邪来说已经是一件很容易但是他并不愿意常做的事情。年轻时候的好奇心已经在这些年里彻底被满足，就算找到了斗要去做生意，那也让手下面那群人去就成了。老板什么的，就应该是稳坐在办公室里收钱的货色啊。
他跟小花下的这个斗，其实并没什么油水，最主要的还是文献。小花要实物，吴邪要内容，一拍即合，下了斗。
下斗的时间总是紧张的。要打听消息，要分析地形，要防条子，还要研究这个乱七八糟的内容。
这次内容很简单，总体讲来就是一个老先生用来记录自己一生研究的笔记，一段议论一段举例说明。吴邪要找的东西，就是某一段例子。
吴邪在火车上来回翻着复印本，长期在地下的纸质脆弱异常，在他们找到之前就出现了一些不可修复的破损。吴邪现在只能祈祷自己要找的东西并不在那些个破了好多洞的那一页了。
“各位旅客请注意，前方即将到达‘杭州’车站，下车的旅客请提前做好准备。”
听到车内广播，吴邪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随三三两两的下车乘客向着车门口走去。
吴邪掏出钥匙打开家门，模糊的光线中似乎有谁站在对面。吴邪被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居然是走的那天忘了摘的镜子。他家里当初为了实验备了好几面镜子，所以基本上粘上去就没再费事摘下来。当初走得匆忙，也就完全把这些个事儿全都抛在脑后了。
吴邪打开灯，看到镜子里那张脸，之前搁置的所有思绪都一股脑的塞回了他的脑海。吴邪揉了揉因为颠簸了好几天而隐隐作痛的头，走上前把客厅里的几面镜子全都收了起来。
这个时间，那个自己应该是在铺子里发呆吧？吴邪走进自己的房间，准备洗个澡然后趁那个人不在好好思考一下怎么处理镜子的问题。在拿衣服的时候，吴邪还是没忍住，看向了卧室里那面没有拆掉的镜子。
此后，那个人就在他心里再也走不掉了。
怎么能走掉。根本没必要走掉。
镜子里的自己，低着头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手上那薄薄一层纸。夕阳的光穿过窗户披在他身上，弄得整个景象都模糊起来。
这是吴邪既熟悉又陌生的画面。十年前还未下过斗的自己，还靠着那个小古董铺子卫生。他的铺子生意并不怎么好，后来三叔扶持着，才过得不好不坏，也能攒点钱了。拓本是他的一大生意，但是这个生意并不常来。可能过上半年，才能收到那么一两个拓本。每当他收到了拓本，他就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头来伺候那几张纸。拓本不好收拾，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还要赔钱。十年前的他补的一手好拓本都是从小祸害他爷爷若干本子而学出来的。修补拓本的时候，一定要一心一意的全身心都扑在上面。
就像现在的那个自己一样，专心致志，仿佛没有任何别的事情能打扰到他。
吴邪看着镜子里的景象，忽然产生了一种时间倒错的感觉。就像是忽然回到了十年前，他不是站在镜子的这一边，而是站在十年前的那个世界，站在那个有他存在的房间里来看着那个自己。
一切都像是触手可及的样子。
其实，吴邪对于十年前的记忆并不深刻。在没有下斗之前，他的人生就是平平淡淡普普通通，没有什么可以特别出众的地方。那些日复一日的生活经过十年时间的打磨，在他的脑中也就仅仅剩下一个大概。所以，当那个人刚出现的时候，吴邪对那个人的不陌生，也是对十年前记忆的不确定。
自从那个人出现后，他开始充满了不确定。代表过去的自己，每天站在镜子的另一边在诱惑他、在诉说着过去的美好。
嫉妒那个自己么？
羡慕那个自己么？
想要回来那时候的天真么？
吴邪想碰碰那个自己，想跟他说自己心里所有想对他说的话。于是他伸出手去，触手却是与温暖的画面完全相反的冰凉。
吴邪从心中生出一股无法磨灭的烦躁。他真他么的想砸了眼前这面镜子！既然永远都碰不到，何必多此一举让他们两个遇见？明明没有什么未来的东西，现在毁掉不就好了。
可是，那个人抬起了头，向镜子这边看来，直直的撞进他的眼里。仿佛他们两个中间根本没有隔着那个十年。
你怎么了？那个人用目光问他。
吴邪忽然没有了继续跟那个自己对视的勇气。那个人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也不知道这些年即将发生的事情。他忽然觉得累了。
吴邪勉强的对他笑了一下。扭头走向了浴室。
还是洗个澡，然后冷静冷静吧。吴邪想。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番外：触（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