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是从来就不应该》白欧泊

1、第 1 章

　　江哲和和彭琳一直在观察着一个人。
　　那个人和一群同样年轻而时髦的男学生在Infinite酒吧的另一头。他们手上都拿着一瓶百威，好像是从杂志里走出来的似的。
　　江哲一直在看他们中最高的那个男生，俨然已经有了入迷的征兆。他染成浅棕色的卷发、上身的细蓝格纹衬衣、灰色长裤，还有随着音乐微微摇摆的样子，在江哲看来都是完美的设定。整整半个小时，江哲都在这样远远地望着，仿佛是在做着某种神秘的心灵感应实验。注视着那人的时间越久，江哲越想走过去与之相拥，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
　　“你说，他会对我感兴趣吗？”江哲没有收回视线，一边喝着酒一边问着彭琳。
　　“我不知道，”彭琳无奈地说，“你要我过去问一下吗？”
　　“别。”
　　彭琳好像没听见似的，从吧台的椅子上下来了，江哲赶紧拉住她，说道：“我不是说别去吗？”
　　“谁真要去了？我就是想上躺厕所。”
　　江哲略表歉意地放开了她。
　　“你不去跟他打个招呼吗？”
　　“不知道。”
　　“你不是看上他了吗？”
　　“他是我喜欢的型。”
　　“那就去啊！”
　　“我……我这人主动不起来。”
　　“不就是搭讪嘛。”
　　“说的倒轻松。”
　　“别这么磨叽，我跟你说，你就把这杯干了，走过去，跟他借个火。”
　　“我不抽烟。”
　　“呐，从现在开始，你抽了。”
　　“我身上也没烟。”
　　“那你就走过去，先跟他借根烟，再跟他借个火。”
　　“那……”
　　“去吧，”彭琳重重地拍了拍江哲的手臂，“我会在厕所里祝福你们的。”说罢就转身消失在吧台拐角了。

　　分几次把杯里的马丁尼喝净，江哲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整整头发和衣领，就往酒吧另一头走去。
　　可是，当他走到一半时，酒吧里轻快的舞曲消失了，强劲的电吉他袭来。
　　“喜欢这个吗？Boom Boom Satellites！”一个戴着红色棒球帽的人突然出现在江哲面前，他的上衣也是同帽子一样的大红色，这是江哲在酒吧里见过的鲜艳的最直白的人。
　　“呃……”
　　“这首是《Broken Mirror》，不过我更喜欢他们的《Stay》。”男生的棒球帽里还有白色的头巾，“我叫任宣，你呢？”
　　“哦，”江哲只好跟着作自我介绍：“江哲。”
　　“你喜欢Boom Boom Satellites吗？”他说话的语调很有跳跃感。
　　“还好吧。”其实江哲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听起来似乎是一个乐队的名字，而他此时不打算再跟这个人继续聊下去了。
　　“你是K大的吗？”
　　“不，我是M大的。”江哲说。
　　“那我之前怎么没有见过你？我也是M大的，戏文的。”任宣笑着说。
　　“你们戏文的都这么喜欢大红色吗？”江哲有些犯冲地说。
　　“不，”任宣解释说：“我喜欢根据心情选颜色，你是什么系的？”
　　“文学。”江哲说，然后开始继续向酒吧的另一头张望，那个穿衬衫的人还在喝着百威，太好了。
　　“那你写小说吗？”任宣问。
　　“我倒是想。”江哲本来报的是商务英语专业，结果被调剂到了文学系。不过他也有过成为作家的梦想。
　　“你写过歌词吗？”
　　“歌词？”
　　“我正在组一个乐队，我写歌。”
　　“什么乐队？”
　　“还没想好，你会乐器吗？”
　　“我什么都不会，我不懂音乐。”
　　“也许你可以帮我们写歌词。”
　　“你们？”
　　“虽然目前只有一个我，但以后会是我们。”
　　江哲忍不住笑了，没再接他的话，转身朝酒吧另一端走去，可惜太迟了，那几个人已经离开了。

　　周三逃课的下午，江哲和彭琳坐在“时光澜”里，这是市区的一家可以喝下午茶的音乐书吧。在江哲第十三次抬起头环顾四周的时候，他惊奇地发现了Infinite派对上那个吸引住他的人。他仍穿着那件细蓝格纹衬衫，正在CD架前徘徊。他是来陪彭琳找一本某个印度大师写的书，他从来没看过什么印度人写的书，但是从目前的情况看，来这里真是上上策。
　　“你说……”
　　“你别问我了好吗？”彭琳拿着那本《智慧的觉醒》敲了下桌子说：“你直接去问他。”
　　“好吧，”江哲从雅致的木椅子上坐起来说：“要是你看到一个穿一身大红色的男的，就拦住他别让他进来。”
　　江哲定了定神朝CD架走去，看着蓝色格纹在眼前渐渐放大。他随手在旁边拿起一张CD装模做样地看了一会儿，偷偷朝那人身上张望。
　　那人拿起了一张CD，当江哲看到那黑白封面上印着《Broken Mirror》时，感到一阵头痛。
　　“你喜欢Boom Boom Satellites吗？”江哲指着那张CD说，他感觉都快要咬到自己的舌头了。
　　那人抬起头看了过来，然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我好像见过你，前几天在Infinite？”
　　他居然注意到了而且记得，这令江哲兴奋地点点头。
　　“我叫吴宗良，M大的。”
　　“我叫江哲，我也是M大的，比较文学专业。”
　　“我是学环境工程的。”
　　“听上去很复杂。”
　　“其实我学的时候觉得也很复杂，”吴宗良说：“你觉得《Broken Mirror》怎么样？”
　　“呃……”江哲停了一下说：“我觉得他们的那首《Stay》更好一些。”这次他是真的咬到自己的舌头了。

　　“你和哪个吴宗良怎么样了？”
　　江哲正躺在床上抱着笔记本看《美国恐怖故事》的时候，收到了彭琳发过来的微信。
　　“好，很好，非常好！”他语气夸张地回复说：“我们一起又去了Infinite，喝了酒。”
　　“他酒量好吗？”
　　“他很能喝，他说他从小就开始和他爸一起喝酒了。”
　　“怎么听起来像是酒鬼啊？”
　　“我也吃了一惊，但是吧——”
　　“什么？”
　　“我觉得他更吸引我了。”
　　“切……你能告诉我点有意思的细节吗？”
　　“他跟我聊了很多音乐的事，他说的挺激动，我听得也挺激动，当然这都是因为看着他……他会弹吉他，会唱歌，以前中学的时候还组过乐队。”
　　“怎么你碰上的都是这种人，比如那个穿大红色的。”
　　“别把他们相提并论！吴宗良怎么看也像是个有型有款的乐队主唱，不像那个大红色的，说是搞乐队但穿的跟唱Rap的似的。”
　　“你还懂Rap啊？”
　　“别拿我开涮了，”江哲笑着说，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吴宗良的影子，“我觉得吧，我开始对音乐感兴趣了，我得赶紧百度点资料，不然没准那天聊天的时候我就露馅了。”
　　“好用心良苦啊……你们没干点别的什么？”
　　“你说呢？”
　　“我就是不相信……”
　　“好吧，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我们出酒吧后接吻了。”
　　“真的？”
　　“千真万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