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大少的情人》蓮恩

8、与王子共舞

　　八
　　在『日月谷』半山腰的这栋别墅，是三十年前一位有名的建筑家特别打造的古典造型作品，听说当年还轰动一时。单云也不过是第二次来到这个地方。那时公司刚有起色，两人谈妥了一项合约之后，回程绕到这个山顶兜风看到了这间别墅。老董对它一见钟情，于多年后的某段机缘里得知屋主将转售，老董很快的下手将此别墅买了下来。直至今日的化妆舞会，别墅看起来已经和第一眼那时候不同了，没了当年眼中的古色古香气息，大厅上方甚至垂吊着豪华的西式水晶灯。不过，倒是与今晚带了面具、穿着礼服的宾客颇为搭调。
　　单耀庭挽着父亲的手臂一同踏上大门前的阶梯，一身刻意装扮的白色燕尾服、高挑挺拔的身躯即刻截取众人的目光，那副金色的蝙蝠侠面具根本遮掩不了那张俊美的脸庞。他微微地与前来问候的人行礼。单云也热情地为儿子一一做介绍。没几分钟，耀庭就被一些女人包围。
　　看看她们的装扮，似乎都以西式的长礼服为主，面具也都遮住了半张脸，一看就让人不禁怀有『欺骗』的意思。
　　单耀庭趁着大家没注意时悄悄地望了望四周，想寻找赫羽翔的身影。这到底要怎么找，忘了大家都『伪装』成这样。自己今天的目的可是摆明了来见他的。但是如果整晚就这么睁着眼睛张望可就难受了。还有，认不认得出对方是一个大重点。耀庭可没忘记，八年级的时候为了欢送学长学姐，学校也为他们举办了一场化装舞会。
　　十七八岁少男少女超爱做梦，又头一次这么近的看见穿着公主礼服的女孩，那简直是梦中度上了一层银光，迷得男孩们晕呼呼的。
　　耀庭那晚认识的舞伴：新娘般的礼服、白色羽毛的面具，再搭配乌黑柔软的秀发，就如同坐着南瓜车出现在午夜的cinderrella（仙度拉？）。cinderrella整晚没有拿下面具，直到舞会结束送她回家才看到，小眼暴牙，讲话陋风，使耀庭整晚萌生的整个美梦马上就消失了。
　　人都是视觉性的动物，因而也变得现实了。耀庭也是。就因为羽翔好看，所以他今晚才会出现。
　　高挺的鼻子、丰润的唇、洁白漂亮的牙齿加上有棱角的下巴。不知不觉的这么想着，赫羽翔的脸占据了他的整个脑海。耀庭不担心今晚的赫羽翔会以什么装扮出现。因为王子他戴不戴面具，他还是王子。
　　耀庭再度凝望四周。只见大厅中央的舞池，一对对跳舞的人群，随着柔美的乐曲……呃……贝多芬…月…月光曲…咳咳……旋转。
　　【庭庭，请小琳小姐跳只舞吧！】
　　父亲的鸡婆让耀庭小声地叹息。见对方已伸出来的小手，就找不到推辞的理由了，牵了女人入了舞池。
　　和女人共餐、共舞对耀庭来说都是件折磨，他不喜欢女人问的问题，
　　【你有女朋友吗？】
　　【在哪儿高就？】
　　【单先生平时最爱什么消遣？】
　　千篇一律身家调查，最不想回答的问题全部依秩序问出来。最让耀庭无奈的是，女人虚伪做作的反应，明明没那么好笑，她们却大惊小怪地发笑。
　　【啊~~总经理有像耀庭先生这样的儿子真是幸福。】
　　【耀庭先生，有女朋友了吗？】
　　又来了！
　　然后，一曲终了。
　　【耀庭先生可以与你共舞吗？】
　　没有比这个更让耀庭绝望的了。这代表后面那些都在排队等着『轮班』。紧皱眉头的抗议，也被面具掩盖起来，把耀庭折腾的不知如何是好。
　　现在可说是骑虎难下，几乎无人能拯救耀庭的现况。至于老爸单云，好像早已忘了今晚有把儿子带来这回事。与众人端着酒杯，眉开眼笑、语焉不详、含糊不清…不知在谈什么。
　　【对不起，我可以插队吗？】
　　耳边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这个声音听起来很熟悉，让耀庭瞬间愣了起来，为什么刚刚才喊的求救，救兵一下就来了。
　　好像看清了耀庭的心事，原本还搂着女人的腰握着女人的手，一下就被他人『夺』了过去。
　　【你……】被晾在舞池中央的女人尴尬地杵在原地。但耀庭可没功夫替她多想了。
　　他抬起头盯着眼前的男人看。
　　柔和的灯光下，银色的恶魔面具遮住半张脸，微启的双唇可以看见洁白的牙齿~~啊，美男的牙齿。要不是那身看不出是男是女，又是裤子又是裙子的装扮掩藏了几点熟悉的身材特色，耀庭几乎就要喊出他的名字。他包得跟个粽子似的，唯一难掩的只剩下声音的魅力。还有身高。
　　耀庭突然感觉有些心惊肉跳，从来就没过这种感觉。没想到年近三十这会儿才尝到生平第一次的事。
　　但是，与男人共舞却不是第一次，与雍怀风认识时曾勉强与他跳过一次舞。当然跟那些哥儿们在酒吧玩的时候，也曾打闹地互相搂抱跳过舞。虽然说对象不是第一次，但对男人的心情反应却是第一次。或许自己只是陶醉在视觉的新鲜上吧。
　　就在这么胡思乱想之际，不知不觉迎合起了对方的舞步~~女士的舞步。
　　与音乐不同，耀庭于跳舞上还颇有天份。这让他相当有自信。但是现在跳的是女伴的舞步。这下耀庭反应过来之后，终于有点不满了，然后就这么说出来刺探对方。
　　【真是奇迹呀！也有轮到路痴『带路』的时候。就不怕在这舞台上迷路？】
　　【与公子在一起，就算迷路于人生舞台此生亦无怨无悔。】
　　一句【去你的】还没说完，耀庭的手就被对方举起，于空中轻轻一动，顺着对方的手势耀庭整个人便像个芭比娃娃一样，在对方眼前旋转了两圈，在算得准确的节奏点上稍稍停顿，再反方向转两圈之后便回到原点，与男人紧紧贴近，面对面。然后舞步再次展开。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耀庭羞红了脸。
　　【你混蛋。】
　　【你旋转的样子比女人还美。】
　　在舞池的灯光下，对方饱满红润的唇笑起来的时候是多么的邪恶，也是因为那雪白整齐的牙齿，为这邪恶增添诱惑。如果再灌几杯酒，绝对会让这个魅力变成一道魔法，让人失控。
　　【你就笑吧你！】
　　【对这只舞曲，你有什么心得？】
　　【很热闹。】
　　对方夸张的笑了起来。自己和他那晚的对话浮现脑海，让耀庭确实感到兴奋和快乐。
　　这么近距离靠着他不但不反感，反而有着想要更加亲近他的冲动。
　　他是个比自己高大的男人，肩膀、手臂的肌肉结实，身上的气味也很好闻。
　　赫羽翔是个体面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富裕人家培养出来的少爷，散发着吸引力。单耀庭原本无邪的心思，在第二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不知不觉也变得邪恶了。
　　赫羽翔一手搂在单耀庭的腰上，随着tango的悠扬乐曲时轻时重地推动，引导他前进、后退、转圈。跟着对对男女绕着舞台移动。
　　说是为了男女牵线的舞会，但来的几乎都是一对一对的情侣，两个男男共舞的搭配；耀庭扮女的舞步，羽翔则领着对方旋转于舞台的画面，简直就像是最佳男主角的选美会。舞池周边设有进食区、酒吧，没有舞伴、年纪大的、休息的人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评论着舞池中的这对男男。
　　就算自己不是同性恋，但能和这样一个完美男人共舞也实在值得骄傲的。无形中让耀庭心中产生了优越感，交握着对方的那只手也不经意地加重了力气。
　　【好久不见，羽翔。】
　　耀庭情不自禁地说。什么时候已掐头去尾地将姓和尊称都删了。对平常认识的朋友这么叫是正常的，但今天这种自动省略的叫法，却让耀庭感觉害羞。【你这得性看起来像维多利亚时代的美人。】
　　【你是说我像古人。】羽翔说。
　　【不是呢。是神秘的美人。】
　　那可没错，耀庭的视线透过他的蝙蝠侠面具直盯着对方的『朱唇』。平常不曾走过神，今晚特别例外，盯着羽翔的目光久久转不开。
　　【耀庭也很美，一定是爸爸下了功夫装扮而成的吧。】
　　【去你的！不正经。】
　　这种带点幼稚的对话，让耀庭觉得相当有亲和力。像赫羽翔这么有条件的人，能变得粗俗『调戏』自己，就是不讨厌自己的证明。虽然那跟喜欢或感情没什么关系。
　　耀庭的目光更加勇敢、毫无掩饰地直盯着对方的脸。眼睛、鼻子、下巴、颈部来回不断打量。那感觉像是与他之间曾有过什么亲近似的，让耀庭产生一种愉悦。
　　羽翔似乎意识到耀庭的反常，将他轻轻推开之后，拉着他的手的手指往内一勾；手肘稍稍使劲，单耀庭便顺着他的手臂以连续两个转圈重重地卷进赫羽翔的怀抱里。像是为了给即将冒火的耀庭足够缓冲尴尬的时间一样，赫羽翔相当自然、若无其事地后退、前进、前进、前进，舞步再次展开，还开始聊一些正经话题。他说他有一个摄影工作室，想邀他去参观。
　　【贺！真看不出原来你是摄影师！】耀庭被刚刚那一个搂抱羞的无地自容。没好气的这么说。
　　【没那么了不起，只是喜欢摄影而已。】
　　【不会是想偷看女人而学摄影的猥琐大叔吧！】
　　耀庭声音有点黏，讽刺的句子里还带着撒娇。
　　赫羽翔听了有些愉悦。然后偏过头，对着耀庭耳际，柔柔的说：
　　【周末有没有空？要不要到我那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