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交锋的场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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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宗像微妙的视线和淡岛期待的目光中，花叶痛苦地做了一番思想斗争，最终还是妥协了，以壮士扼腕的心情端起一盘“牡丹饼”，试着尝了一口。
脑内经历过“？？？”又“！！！”的刷屏后，花叶勉强咽下这口充满红豆味的茶点。
——要命……味蕾已死……
——所以……这坨造型诡异的糊糊山其实只是红豆沙……
平心而论，淡岛用来堆砌牡丹饼的红豆沙挺好吃，然而太多了就是负担。好吃是一回事，泛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要打比方的话，泛滥的红豆沙就像灾难，齁甜黏糊的口感强烈冲击了花叶的味觉，她发誓以后再也不碰任何与红豆有关的食物了。
花叶自暴自弃般地继续吃下去，终于发现被红豆沙山掩埋在最底层的牡丹饼。
——原来这道茶点真的是牡丹饼啊……
可惜花叶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挑战真正的牡丹饼了。
将装着牡丹饼的陶碟放在茶碗边，忍得辛苦的花叶一抬头便对上了宗像的眼睛，后者脸上的表情难以用人类语言形容。
——这是希望我能品评一下？想考验我的耐受力和应变力？精神与□□的双重打击啊！
花叶内心老泪纵横，却兀自强撑面子，昧着良心言不由衷地赞扬道：“嗯，这还真是……风味独特的牡丹饼啊。”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花叶总感觉淡岛的眼睛亮了许多。
实际上并不是花叶的错觉。她这番违心的评价，使淡岛对她顿生好感，甚至产生了几分将她引以为知己的想法。不过这个念头只在淡岛心中闪现了一下就被掐灭。毕竟两人分属不同阵营，短时间里暂且先把最基本的表面文章做足即可，其他一概不在淡岛的考虑范围内。
淡岛浑身上下最不缺乏的正是自信。手艺得到认可的她扬起一抹真挚的笑容，俯身将另外一碟茶点拖到宗像面前：“室长，请。”
宗像推推眼镜，老僧入定般地双手捧着他的茶碗：“……嗯，多谢款待。”然后完美无视那碟已然摆到他鼻子底下的被淡岛特别添加了大分量红豆沙的糊糊山牡丹饼。
淡岛锲而不舍，更进一步，将碟子朝宗像膝前推了推，大有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持：“室长，请不要客气。”
这回换花叶抱着微妙的心态默默围观了。
自认接受完考验的她一脸无所谓，淡定地放任思绪狂飙，顺便对淡岛致以崇高敬意：呜哇！这里有能强迫上司吃黑暗料理的美女诶！好了不起的样子！
平静的表面下暗潮涌动。
宗像缓缓开口：“方才，在伏见君的陪同下，片冈督查应该已经大致掌握了我们Scepter 4的工作性质与流程了吧。虽然伏见君未必是一个优秀的解说员，但该提的事情，他并不会忽略呢。”
——咦？这人转移话题的水平不错。不过，听他话里的意思……不该提的，伏见猿比古一个字都不会说？
尚未抓住与宗像聊天技巧的花叶此刻好似突然开窍，准确领悟了他的未竟之意。紧接着，她猛然想起一件险些被她遗忘在脑后的问题。
“托福，确实掌握了不少有用的情报。”花叶露出胜券在握的微笑，“只是有一点——关于特务队内不合理的休假现象，还请宗像室长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闻言，淡岛为之一凛，锐利的视线迅速锁定花叶。
花叶挺住了来自淡岛的视线攻击。
“特务队内不合理的休假现象？”宗像低声重复了一遍，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郑重地放下茶碗，带着了然的神情看向花叶，“片冈督查指的是北野君吧。”陈述句。
“正是。”
哪怕当面挑战宗像的这一举动令花叶心里多少有点犯怵，她也尽量勇敢地回视着对方，丝毫不肯退让。事关原则，既然接了这份督查的工作，就要尽心尽力做到最好。
淡岛的担忧溢于言表，欲出声为宗像辩解，却被宗像以眼神制止了。
“片冈督查，在为您解答之前，请容我先问个多余的问题——”宗像从容应对，似乎完全没把花叶的刁难当一回事，“如果您是一位拥有决断力的领导者，那么在处理治下的突发事件时，您是优先考虑人呢，还是优先考虑制度？”
花叶十分警惕地瞅了宗像一眼。
她的这一眼让宗像颇觉有趣：哦，真像一只装腔作势的小白鼬啊。
不过从花叶的角度分析，宗像脸上那抹虚与委蛇的浅笑怎么看怎么可疑：想把我绕晕？没门。
“难道宗像室长认为，只要我回答优先考虑人，就代表着我可以和您持有相同观点？”花叶成功翻身，戳穿宗像话里设下的陷阱，“怀孕生子不是突发事件，因此您的假设并不成立，我拒绝回答。何况，‘优先考虑人’的理由不足以解释您动用权柄为部下延长产假、谋取额外福利的行为。”
说到这里，花叶早把自己起初那点打算藏拙装傻的策略置之度外了。在某些方面，她十分有原则性，甚至达到较真的地步：“北野女士产假超过一年，按现行法律规定，只能保留基本职位，但据我观察，北野女士似乎至今还享有专属于特务队员的特殊勤务津贴。堂堂一室之长公然违背律法，恐怕这一点很难不被人指摘。”
“我明白了。”宗像在淡岛不赞同的目光中轻描淡写地接受了督查小姐对他的指控，“那么，因为我‘公然违背律法’，片冈督查接下来准备怎么处置我呢？”
原以为宗像至少会为自己辩解几句，不料他总爱不走寻常路，弄得肚子里囤积了大把反驳言辞的花叶措手不及，简直跟不上他的思路。
——说好的自我辩白呢？说好的拒不承认呢？说好的激烈斗争呢？
——不按套路出牌？掀桌给你看啊！
花叶奋力定了定心神：“我准备将这件事情如实记录在报告中，最后由上级相关部门来判定是否具有参考价值。”
这不近人情又公事公办的决定令淡岛勃然变色。
没想到这位新来的督查硬气十足，竟罔顾Scepter 4拥有的自治特权，横加干涉队内事务。由此看来，她是想不遗余力地全面着手调查Scepter 4的各项工作了——果然因为背后有人撑腰，所以才有恃无恐吗？
淡岛如临大敌，眉宇间流露出对花叶的防备。
与之相反的是宗像的态度。
遭到直面抨击的他用遗憾的口吻低声说道：“既然片冈督查已经有了合适的方案，我也不便再过多置喙。啊，对了——”
仿佛刚刚想起这件重要的事情似的，宗像礼貌地维持着得体到近乎完美的微笑：“本人以室长的身份保证Scepter 4全员将竭诚配合片冈督查的工作。至于片冈督查从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开始您的调研，我们悉听尊便。”
花叶傲然颔首：“谢谢配合，感激不尽。”
——呜哇哇哇哇！这是赢了的节奏吗？可、可以提前退场了吗？
其实方才说完那番话的时候，花叶就有点怂了。一来，她确实不擅长与宗像这种人打交道；二来，对那位素不相识却被她拿来说事的北野女士，她心底总有些莫名的愧疚。可是花叶知道，面对宗像礼司这个Scepter 4的精神领袖，她不能示弱，更不能妥协，否则她将被敷衍到底，说不定未来等待她的是Scepter 4上下口径统一的谎言。
好不容易挣扎着逃出自我厌弃的情绪，花叶几不可查地轻吁一口气。
尽管宗像的保证未必出自真心，并且还有可能只是一张空头支票，但她俨然一副“这就行”的样子，倨傲地表示自己可以按Scepter 4的规定入住队员宿舍，同时不忘强调深入宿舍也是她的调查计划之一。
对此，宗像倒是没有表示反对。他不仅让淡岛立即为花叶单独拨出一间位置上佳的宿舍，甚至还贴心地安排了一位庶务课的女队员协助花叶前往青云寮就住。
待花叶走后，借口“我还有事要向室长汇报”而留下的淡岛语气急切，罕见地抢在宗像发话前表明态度：“室长！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法务局派来的督查干涉我们Scepter 4的行动自由？”
宗像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
淡岛愈发焦急：“室长，即使对方的身份特殊，我们也完全没有惧怕她的必要。Scepter 4在体制上并不隶属于任何组织，为何必须受无关紧要之人的评判？”
宗像笑了笑：“哦，这还真是相当自信的发言呢，淡岛君。”
淡岛微窘：“室长！”
“嗯，不管怎么说，我们无需受无关紧要之人的评判这点是不会改变的。”宗像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去，换上了严肃的表情，“淡岛君，Scepter 4理应有不畏惧任何挑战的气量，因此，就让这位片冈督查见识见识我们Scepter 4的风采吧。”
淡岛错愕地瞪圆了眼睛，随即满脸钦佩，点头称是：“您说得十分有理。”
——她眼前的这个人，即使做出违反规则的事情，也能将他所坚持的理念硬掰成属于他的新的规则。
说白了，宗像礼司就是一个贯彻自我意志、视他人意志如浮云的任性的家伙。
稍后，淡岛也告辞离开。
孤身一人跪坐于茶室的宗像重新为自己泡了一杯茶。
风炉呼呼地响着，釜内清水咕嘟咕嘟。造型古朴的柄杓舀起釜中热水，在水汽氤氲之中，宗像注视着手里被热水冲散的抹茶，微微一笑。
片冈花叶……吗？
真是一位有趣的人啊。
作者有话说第4章 交锋的场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