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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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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猫死了。
云雀恭弥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咆哮或哭泣，那样的行为并不适合他，而且没有任何作用，猫不会醒来。
他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猫的尸体，看了很久。
他从不主动养宠物，这只猫是去年生日时草壁送上的。猫是纯白色的，有着玻璃珠一样清晰映照人影的瞳仁，有着柔顺的毛发，有着温暖的身体，还有软嫩的肉垫和几乎从未对云雀亮出过的利爪。
今天的猫与以前的不一样，云雀想，他的猫这几天都很奇怪。
以前明明很喜欢黏着自己的，这几天却怎么也找不到它。好不容易在自己的床下的角落发现它，它却不管如何呼唤都不出来。云雀探头去看它，猫的眼睛在黑暗中反光，诡异地闪耀。猫看到云雀的脸，“呜呜”叫了几声，很奇怪的叫声，甚至有些凄凉。云雀以为它这几天心情不好，过几天就会没事，也没多在意。
早上出门的时候猫也出来了，无声地在他裤腿上蹭了又蹭，动作缓慢，异常温柔。云雀以为猫的心情开始变好了，蹲下去揉了揉它的脑袋，然后起身别上“风纪”的袖章，出门。
他中午回来的时候面对的仿若两个世界，房间死静，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冰冷压抑。他的猫死在门前，眼睛睁开一半，黄绿色的呕吐物在它身边铺了一地。
当时云雀并没有去想太复杂的事，他没有去想猫最后是否一边吐着一边挠门，发出绝望而凄惨的呜咽声并急切地想要见他最终死于寂静。他只是觉得猫的死太突然了，草食动物真的很脆弱，说死就死。
接着该怎么办？死掉的话就没有任何留着的价值了。云雀看了看客厅角落的垃圾桶，以前坏掉无用的东西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扔了进去。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他不想把他的猫也那样扔进去。那个垃圾桶太小，猫在里面一定会觉得不舒服的，他决定把猫放进公寓楼下的大垃圾桶里。
他走近猫，毫不在意那些秽物，弯腰提起猫的尸体，像往常一样揪着猫后脖子的那层皮。尸体僵直地被提了起来，手里的触感并不柔软，以前的话猫一定会缩成一团，发出舒服的叫声，如今却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云雀感觉有什么情绪在心底酝酿，但他不理会，一咬牙，拎着猫出了门。
2.
山本武因为某些原因从家里搬了出去，他搬到新公寓没多久就认识了很多朋友。
那天下午他跟人约好去离公寓不远的空地上打棒球，刚出门就看见对面的门也打开了，一个漂亮的少年动作僵硬地拎了只猫出来。因为那画面有着奇怪的违和感，山本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对面的少年，然后，下午空地上玩棒球的少年中，难得的少了山本的身影。
山本发现少年拎着的是只死去的猫，再看少年的表情，瓷娃娃一样的脸上有着非常漂亮而个性的丹凤眼，但眼眶却红红的，嘴唇也紧抿着，像极力克制着什么似的。山本忽然就觉得有些心疼，不禁走近少年，开口问道：“你要这样把它带到哪里？”
云雀抬眼望向不请自来的山本，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面无表情地答道：“扔掉。”声音闷闷的。
“咦？”山本吃了一惊，他觉得云雀的表情不像是要去这件事，云雀的脸上分明写着不舍。
于是山本没多想，拉住径直走向电梯的云雀，说：“就被这么扔掉，它在天上会难过的。我们一起把它埋掉吧！”
云雀本想拒绝，但目光扫过猫半睁的眼后，他动摇了。三五成群，他想，两个人的话不算群聚，他便答“好”。
山本先回家去拿了干净的床单来把猫包住，然后找到以前用坏舍不得扔掉的球棒，把它用刀竖直劈成两半，再把其中一半砍短，最后用钉子把它们钉成了一个简陋的十字架。
接着山本一手拿着十字架，一手拿着铲子，和抱着被被单裹住的猫的云雀一起来到了并盛山山脚。在路过便利店时他顺手买了包猫粮。
山本把十字架放在一旁，选了一块地就开挖，挖好坑后就看着云雀小心翼翼地把猫放了进去。在填土前，山本突然掀开被单伸手去抚摸猫的眼。僵化了的眼皮并不容易闭上，但山本坚持了一会儿，掌心的温度让猫最后阖上了眼。他看了云雀一眼，在心中对死去的猫说：你的主人很喜欢你，你死了他很难过，不管怎样都不要怪他哦。然后他便和云雀一起埋葬了猫插上十字架，洒上祭奠的猫粮。
走之前山本看着简陋的墓，总觉得少些东西。看着非常整齐地穿着校服的云雀，他伸出手去勾住云雀的领结，一拉一扯，在以往反应迅速的云雀刚抬手时，黑色的领带便到了他手上。
“你想干什么？”云雀握着拳，努力克制着想要掏拐揍人的冲动，皱眉问道。
“恩？留念啊！”山本随口接道，转身蹲下将云雀的领带绕在十字架上，在十字交错处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这个时候太阳正好落山，残阳余韵柔和无比，温暖的橘黄色爬满山本全身，云雀不禁头稍偏，眯着双眼去看山本，而他在山本眼中也同样被夕阳余晖镀上了金边。
山本站了起来，笑得无比灿烂。他对云雀说：“对了，我叫山本武，请多指教。”
3.
虽然那天云雀并未告知他自己的名字，山本武还是从门牌上知道了云雀的姓氏。而且云雀周末都穿着校服，既然是同校，刻意打听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云雀恭弥。并盛中学风纪委员长。不良学生之首。令人畏惧地存在。
真人跟传说很有出入嘛！山本这样想。
从上次见面后，山本跟云雀算是熟识起来了。啊，不，应该说是山本单方面的自来熟。
“哟，云雀！真难得见到你在食堂呢！”山本端着餐盘在云雀对面坐下。
“草食动物就应该跟草食动物群聚在一起，别来烦我。”云雀头也不抬的说。
“嘛，反正天天都在一起吃饭，偶尔不一起吃也算图个新鲜。何况云雀你这正好有空位。”山本说。何止有空位，根本是方圆五米无人接近，五米之外的同学啧啧称奇：山本好少年果然有胆色！
接下来云雀一直埋头吃饭，没再说话，倒是山本不时地说些学校里发生的一些趣事，直到云雀吃完端盘子走人。
对于山本的死缠烂打云雀并不讨厌，甚至是默许了他的接近。事实上，他不会承认的是，最近他的心情相当好。
“说起来，委员长最近很少揍人了，真是多亏了山本君啊！我真的好感动啊，不过这种心情怎么这么像女儿即将出嫁的老妈呢？”风纪副委员长草壁哲矢用手帕揉着并不存在的眼泪感慨道。
“副委员长你一定是早上起床喝太多水了，厕所在那边。”手下之一毫不客气地吐槽，不过他也认同草壁的第一句话。山本武最近经常跑去接待室，委员长时不时会跟他打架切磋，这样不仅使委员长不会再去揍其他人，也使被破坏的范围缩小了很多。
这天下午老师有事未到，山本武便翘课跑到接待室借沙发补觉，那之前肯定按惯例先跟云雀打了一架。
被踹翻在地时山本稍微有点郁闷地想，云雀明明那么瘦弱的样子，打架怎么会这么厉害？但他一想到云雀微眯双眼，笑得张扬的样子，他就觉得心满意足，随后便爬上沙发补觉。
“干吗不去医务室睡？”云雀清冷的声音忽然传来。
唔，会打扰到小情侣的……“山本说着翻了个身，很快进入了梦乡。
听着山本有规律的呼吸声，云雀觉得心中蔓延着奇怪的感受。
那是生命存在的声音。
4.
晚上，云雀做梦了，他梦见了他的猫。
仿若无声电影的一个梦。
天灰蒙蒙的，又阴又冷，他抱着他的猫，踏着晨雾过桥。河水在桥下静静流动，时间变得粘稠。他的猫安静而舒适地蜷缩在他怀中，柔软的身体，散发着热量。他抱着他的猫朝前走，延伸至虚空的桥，永无止尽的路，天地间只有他一人抱着猫孤单行走的身影，没有声音。他一直走下去，一直在桥上，直至醒来。
每天早上会在他肚子上蜷成一团、火热而柔软的小家伙再也不会有了，也再没有了仿若在说着“早上好”的甜腻的猫叫了。
天还未亮，云雀恭弥抱膝坐在黑暗中，迷迷糊糊地想着梦的内容。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梦见他的猫，他感觉他好像被原谅了。
他对自己出现这样的感觉有些恼怒，但仔细回想他意识到猫的死其实早有征兆。
脑海中闪过了一个词。
对不起。
他皱眉，把膝盖抱得更紧了。
然后他想起了山本武，猫死那天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从那天起便闯入了自己的生活，执意待在自己身边的人。
就像对接近自己的那些小动物那样，他从未明确拒绝。他甚至觉得山本武就像一只忠厚热情的大犬。
但是，在他心中，山本武又确确实实与那些动物有着明显的不同。
5.
山本来到天台，果然看见云雀躺在地上睡午觉。
他走过去，云雀还未醒。或许早醒了，但没有动作。他便蹲下去揉云雀的头发，没揉几下就被拍开。
“咬死你哦……”云雀对被打扰睡眠流露出明显的不满，但刚睡醒脸颊微红半睁着眼迷蒙而软绵绵的样子丝毫没有威慑力。
“草壁拜托我来问你学园祭风纪委员会要准备什么活动。”山本说着饶有兴趣地去戳云雀小巧可爱的鼻子，结果真的被云雀一口咬住了指尖。
云雀随即松了口，回应道：“像往常一样就好。”风纪委员会一直只负责收保护费外加维护治安。
“但他说他快毕业了，希望在走之前做个活动。”
“那就全权交给他负责。”说着云雀就闭上眼继续睡觉。风纪委员长虽为并盛不良少年之首，常滥用职权打架斗殴，但却从未迟到早退，且爱校爱岗，回家后也要批阅无数奏章，日理万机，尽职操劳。总之，云雀工作量大，时常犯困是难免的，此刻他要补眠，他人勿扰。
看着云雀毫无防备的睡颜，山本很开心，笑得甚是温柔，眼里尽含宠溺。至于云雀醒来发现自己的头竟靠在山本大腿上，眼中杀气骤起，天台鸡飞狗跳便是后话了。
6.
学园祭时的并盛中学真是热闹非凡。
说起来棒球社会卖寿司还是因为山本武吧！
刚好因为他出身于寿司世家（？），在棒球社学园祭活动时随口那么一提，结果就一呼百应，一群热血男儿开始挥汗做寿司。
在学园祭当天山本又因“卖相相当好”在摊子上卖寿司。他不负众望地以爽朗的笑容接待了一批又一批的或羞涩或双眼放光的少女。他的动作虽看上去相当娴熟，但此时他却心猿意马。
云雀现在在做什么呢？他想到。因为准备学园祭，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云雀了。
之前他在宣传展板上看见风纪委员会的活动竟是女仆咖啡厅——真是老套又恶俗的项目。先不管尽是汉子的风纪委员会要怎样开女仆咖啡厅，山本脑补的女仆装云雀就让他极力控制鼻血，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了。微笑着把奇怪的想法从脑中甩出去，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小惋惜，他想云雀不会穿的吧！
在山本乱想的时候，他手上分到的的寿司竟然卖光了。于是他跟社友说了一声便跑向了风纪委员会的女仆咖啡厅。
真的是女仆咖啡厅耶！真是令人生畏的反串。山本甚至还在咖啡厅里望见了好友狱寺的大姐碧洋琪身穿女仆装忙碌的身影，难道是合作伙伴？
总之他不敢再接近，而此时草壁正好看见了他，向他走来。
“来找委员长？”草壁笑得意味深长。
“恩，云雀不在吗？”山本不敢直视敬业的草壁。
“委员长应该在老地方。”草壁说。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看着道谢离开的山本，草壁想。
山本来到天台时，学校内已经开始不间断地放烟花了。
云雀没有睡觉，他从高处注视着自己的学校，他的脸在烟花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美丽又诱人。
云雀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呢！也许因为夜太美，这样想着的山本竟如被蛊惑了一般的吻上了云雀的眼睛。
下一秒他被推倒在地，他忍着痛看着云雀骑在自己身上，俯身扯过他的领带，让两人的脸靠近。
“呐，来玩个游戏吧！”云雀微眯着眼勾起唇，笑容在暧昧的光线下显得妩媚无比。
山本一怔，表情难得严肃地思考起来。
烟花的炸裂声仿佛在另一个世界，他们两人间异常的安静。
在新的烟花绽放天空之时，凝滞的时间流转，山本露出一个巨大的微笑，说“好”。
话音刚落云雀的唇便覆了上来，与其说是吻倒不如说是撞。山本看见云雀的睫毛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颤抖，他闭上眼，伸出双手搂住云雀，同时加深了这个吻。
头顶绚烂的烟花还在继续。
谁也没有说出那个游戏的名字，也许大家都心照不宣。
恋爱游戏，假戏真做。
云雀恭弥并非不善言辞，但他极少说出真心话。不被理解，也不会被伤害。
谢谢。那大概是云雀永远不会说出口的话吧。
对猫，也对山本武。
感谢陪伴，一直以来承蒙照顾。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