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38 永世之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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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罗一直都对她有口怨气，一开始是因为她是外来人，然后是因为她对苜耶不冷不热，到最后完全就是整个看她不顺眼。
花盈盈有自知之明，知道没什么表情的她天生就难以被喜欢，而且巴罗也从没刻意为难她。
其实她最初情绪不稳，对苜耶的确态度稍有恶劣，不比现在。再说她本身性格就那样，一个不会笑的姑娘，谁信她能春风化雨？然后还因为平时和琳琅这么个脱线的家伙关系甚好，不知不觉也练就了毒舌，即使蛊毒发作那段时日身体不好，她也照样能够出言不逊。
此时想想当日情状，再换位思考，花盈盈自己都觉得自己过分了。
所以巴罗不喜欢她，简直就是自作孽。
眼下他拦着自己，可自己主子却在前面打架，花盈盈虽然知道紫亦凡擅使剑，拳脚相搏却未必会差到那里去。
那边拳风阵阵，不到一会儿已经是几招过完，巴罗岿然不动，仿佛对自家主子极为自信。
花盈盈知道西城的人偶尔有相搏取乐的风俗，自然担心紫亦凡不习惯赤手空拳，没想到紫亦凡身手极为灵活，这才相信他真的只有面对她们的时候才会露出一副二样。
这等拳脚也会被琳琅追打着满院子跑，或者被她的鞭子误打上？蝶庄公子的名号毕竟不是偷来的，若没有几分真功夫，恐怕没人会服他，哪怕他是紫蝶和紫枫行的儿子。
刚刚苜耶说“可以打脸”，结果这两人真跟商量好一样就是老往对方脸上招呼，一副一定要把对方打破相的样子。花盈盈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那一拳下去可不是脸皮青肿的程度，绝对能掉两颗牙。
她企图脱离巴罗的阻拦，无奈巴罗身形够大，拦住她绰绰有余，她又未带鞭子——就算真带了，难不成她还能跟巴罗动手？人家对她的印象已经坏到极点，再增厌恶的话回头对方一怒对她下蛊那才好笑。
她知道苜耶对她的心思，先前故意回避，但毕竟心中不如面上表现的那般淡定，多少还是疼了一下，她自知自己没有多少爱人的资格，小紫追到这个地步才让她心中一动，而苜耶又何偿不似小紫那般倔强？
若她先认识苜耶，或许也会被他所打动。
怎么她遇上的男子，总是如此执着？
若不是不能笑，她几乎要苦笑了，她伸手想去碰巴罗，结果反而被人闪开。
她脸色尴尬，自己竟然惹人厌到这地步？
没想到巴罗自己解释了一番：“我身上有蛊虫，不能乱碰。”毕竟是西城人，没事养一窝虫玩玩还算是个正常的爱好。
盈盈知道这侍卫肯定是站在苜耶那边，所以她试图从苜耶这里突破：“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万一一个失手……”
“我家主人很强。”
这话一出，花盈盈就只能被噎，她既不能说“这万一有个万一……”也不能说“其实我是怕你家主人一失手……”
半刻钟明明十分短暂，她却觉得十分漫长，心中不禁升起想要把那香扑灭的念头。
只不过眼见巴罗挡的严实，机会实在渺茫，她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到这个地步，如果不能静观其变，就是自寻烦恼了。
那两男人似乎打上了瘾，一个两个挥舞的更是卖力，花盈盈近乎看花了眼，但依旧没错过两人的着力点。
脸、腹部……几乎全挑薄弱点下手，一攻一防倒很是精彩，当成表演看也没什么不可，只不过她这个知情的人看在眼里就全是杀招，实在不能淡定。
半刻毕竟是半刻，那根香最终还是化作一抹尘烟，而紫亦凡和苜耶最后一招俱是朝脸招呼过来，两拳相碰，掀起一阵风，让刚刚才被踹裂的门板碎得更开。
花盈盈拿手去挡，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平手，正好。
哪晓得苜耶放下手后咧嘴一笑：“我赢了。”
紫亦凡和花盈盈皆一脸疑惑，唯有巴罗得意洋洋的回头朝花盈盈看了一眼，似乎嘲笑她眼光不佳。
“怎么……”想质疑的紫亦凡还没把话完整说出口，突然觉得肚子一阵绞痛。
靠，躲得了那些下了巴豆的食物，却没抵挡他刚刚暗洒的药粉……
花盈盈看紫亦凡面色难看的冲出去，也没问茅厕到底在哪里，估计这几天并非如他形容的那样“全身而退”，多少还是中招中得熟练了……
这最后一招苜耶并未与紫亦凡相对，而是利用拳风将药粉送了过去，简直像是小孩子玩闹的招式。
花盈盈忍不住瞪他：“苜耶！”
那语调，不像生气，倒像是哭笑不得。每次他给她端药时故意说些笑话逗她时她也多半会那么一叫。
她平时几乎不叫他的名字，如此几次倒让他摸出规律，更加肆无忌惮。
他只是想听听她多叫几声，这点小心思，自己想想也心酸，偏偏她叫了后这心酸又被抛到脑后。
若说傻，他也算一个。
被拳风送过去的药粉到底分量不足，苜耶本意是想送紫亦凡在坑里待上一天，可惜天不遂人愿，小半个时辰后对方就出来了，除了腿肚子打一两个颤显示他的确是蹲坑蹲的辛苦，面色还是如常的。
花盈盈不忍看，瞧那一头汗……这里还是装着没看见好了。
在心仪的姑娘前丢脸算是件大事，再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多少还是得脸红一把。紫亦凡虽认为自己过去和老爹斗智斗勇，多半是将皮练的足够，但当着花盈盈的面，他还是觉得有点脸发烫。
苜耶笑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灿烂，估计是因为赢了心中高兴，还好心的拿了条毛巾递过去：“辛苦了辛苦了，来擦汗？”
这语气，仿佛与紫亦凡很是熟稔，要不是花盈盈刚刚还看见那两人大打出手，就要以为他们是哥俩好了。
紫亦凡面色有点糟糕，若真按最终结果算，他可是输了，当时苜耶拦着他，他本想用拳脚硬闯，这回倒好，输了。这是不是代表着，他不能带盈盈走？
苜耶把毛巾塞到紫亦凡手里去：“放心吧，上面没涂药。”
这话说得，就算上面涂了药紫亦凡也得意思意思擦两把。
男人，面子总是重要的。
他还有点纠结苜耶会不会以此为借口不让他和盈盈走，或者再留盈盈一会儿……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继续耗在这里不是上策。
可他偏偏发现自己对这里没什么警觉，也许是待了一段日子觉得这里真的还不错，又或者是这里远离隐离，远离十八年前的真相，让人轻松。
但是，这里的天还是一般的天，该有异常天象还是得有。
苜耶倒还真是不介意的样子，他特别豪爽的指着门口：“你们待会儿是骑马呢还是坐马车？赶紧跟我说，我让巴罗去置办置办。”
原本都想好了要是苜耶不放人他就问候苜耶祖宗十八代，跟琳琅待久了各种威胁诅咒的句子那是积累了一箩筐，可是到这时候却一个都用不上了，紫亦凡觉得有点憋，更是有点呆，之前苜耶跟他打架那狠劲，明明就一副要抢人的架势，怎么到了这儿又变成了置办置办送他们走了呢？
他一呆，就去看花盈盈。
花盈盈无声叹气，果然，又变回了往常那个小紫。她当年从桃花树上往下跳时看到的那个风流潇洒的男儿到底是蝶庄公子还是小紫啊……
巴罗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马？车？”
要不是他音调拖得够长，花盈盈几乎都要以为他就是在说马车了。
想想从西城到东城要绕大半路，骑马虽快但毕竟不方便，但若一直坐马车也不方便。
“我们会在官道上自己雇车，马就行了。”
苜耶点头：“巴罗，去弄两匹马来，温顺点的……一匹温顺点的就好。”
孩子气！
花盈盈摇头，这家伙的脑子现在也跟小紫一样了，都是脱了线的。
紫亦凡还呆愣愣的，他憋了半天，终于没忍住：“你……你这是要放我们走？”
苜耶笑：“怎么，你还不想走？想多蹲几天坑？”
他其实没想拦着他们，他自己也知道拦不住，巴罗不停在他旁边嚷着说花盈盈是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他也觉得她是。
他长那么大，除了自家老姐，头一回对一个女人那么好，可那女人一点都不领情，不论你对她做什么。你说她天生不会笑吧，却连生气的表情都没有。
直到他提到紫亦凡来的那一刻，他才知道，除了笑，一个人当然还有无数种表情，他心心念念的女孩，因为别的男人的到来，有了全新的表情。
他拦不住，却不能不拦，心里总憋着一股邪火，这火很大，烧得他很难过。知道姐姐死的时候他难过，也愤怒，但心里烧的那把火和现在不一样。
巴罗不高兴：“主人，您这就是典型的缺女人的症状！”
他摇头，失笑，再摇头。
不是的不是的，他这是典型的，爱上了某个人的症状。
花盈盈看着苜耶，苜耶也看着她。
他那眼神太火热，她却丝毫没有表现出不自在的样子，轻声对他说谢谢。
苜耶摇头：“我哪里是要你的谢谢，你们常说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可从没说恩情都用谢谢来还啊。”
这可是赤裸裸的调戏啊调戏！
但是紫亦凡给忍了，反正这小子和盈盈估摸着以后再也不会见着，他大度。
花盈盈叹气：“你的确对我有极重的恩情。”只是，此时总说谢，他岂不是会心寒？
偏偏在这点上贴心的让人恨得牙痒痒的花盈盈只说了那一声谢谢，仿佛抵了所有的恩情。
“我可真亏。”
“嗯。”
“我不想吃亏。”
“嗯。”
“你答应我个要求。”
“嗯。”
她一丝犹豫也没有，苜耶狡猾的笑了——这笑还是对着紫亦凡：“跟我做个约定吧，只不过这期限可长着呢，就定个生生世世，怎么样？”
一辈子的约定他嫌短，下辈子他不见得能再遇上她，却希望她生生世世绑着自己的约定。
紫亦凡泪，狡猾的男人，这种时候让他怎么阻拦？那苜耶明显就是想提什么不平等条约！他恶狠狠的盯着苜耶，他要是敢提什么“永世不嫁人”或者“事情办完了每年都要到西城做客”这种约定，他就咬他！
花盈盈面无表情，刚刚她答应了苜耶说要与他做生生世世的约定时，就知道他不会再为难她。
他其实了解她的，她很怕承诺，很怕约定。她的许多承诺都做不到，她的许诺也几乎都是空。
与其许下永不会实现的诺言，不如当初不要许诺。
所以，他也就想告诉她，他决定放手了。
只是，这次不一样，她想尽力去试试看，能不能守约。
生生世世的诺言，她今生做不到，还有来生，还有再来生。只要她的魂魄还在，轮回永世，她总有一世，能够允了他的诺言。
她本想说，只要你愿意，刀山火海，你需要我，我就来。
他对她，岂止是救命之恩。
苜耶思考了许久，看看紫亦凡，又看看她。
巴罗正在这个时候走进来：“马已经备好了。”
苜耶却在这时推了紫亦凡一把，紫亦凡一个没防备，人晃了两晃。
“赶紧走赶紧走，你们两个站一起我看着都心烦，我就不送了。”
他背过身去，不再看花盈盈。
他知道，她的眼中不会有眷恋，他却有，满满的。
给她看见了，反倒成了负担。
紫亦凡原先一直抱着想吐他一脸口水的心情，到了这个地步，也知道苜耶已经彻底放弃。
可他就算是赢了么？
生生世世的约定，这人胃口可真大。
但谁让爷大度呢！
他率先走出门，故意让盈盈留在那里一段时间。
那个叫什么苜耶的，有屁就赶紧放，善心这东西又不是年年有，过期就不候了。
花盈盈站在原地，苜耶却没有转过身来。
她只顿了一顿，也转身而去了。
不必再多留着伤心，我倒宁肯决绝一点，转身离去，说不定转身的快一点，就少痛一点，忘记的也快一点。
“盈盈。”
他的声音很低，她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
让你少痛一点。
但她依旧还是听见了，那个生生世世的约定，她哪怕毁约万世，也一定要有一世守约。
苜耶的声音很轻很轻，如同她醒过来的那天，他坐在她床头，低头笑：“你醒了？”
“活下去。”
明明他的年纪比她大，耍小脾气的是他，任性的是他，莫名其妙的还是他。
她反而像是个姐姐，哄着年幼的弟弟，什么都说好，什么都答应。
——活下去。
——嗯。
紫亦凡牵着缰绳，看着盈盈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苜耶站在她身后，没有回头。
很久以后，紫亦凡总是在想，那个时候紫棋背叛，彩笺身份不明，玄非他们很有可能已经被抓。
那么紧迫的时机，他为什么还依然愿意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盈盈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
或许就是因为时间不多了，他才格外珍惜。
她朝向他的，一步又一步。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38 永世之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