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燄歌行之劍膽琴心》月亮的聲音

1、第一回 調劍聖手傅劍君

　　黃昏時刻，夕陽餘暉暖而不烈，遍照大地。
　　藏劍山莊後山的松林之內，不垢、不淨兩僧與山莊之主傅劍君閒步其中。
　　「傅施主，人已經請來，我們也該離開了。」不淨僧看著西方的紅霞說道。
　　傅劍君微訝，問：「兩位大師不留下與『他』見面嗎？」
　　「阿彌陀佛！現在的『他』還是不見為妙啊！」不垢僧苦笑應道。上一次見面的情況記憶猶新，不垢僧可沒把握對方不會翻臉。
　　不淨僧解釋道：「傅施主，此次會面關係到『他』與貴府之間今後的連繫，你必須謹慎處理，大意不得。有我們在場，恐怕會讓『他』不快，而影響到你們之間的關係。」
　　不垢僧跟著附和道：「不淨說得不錯。何況『他』雖然會記恩，但是也很會記恨，在『他』找回自己之前，我們可不想與『他』有任何的衝突。」
　　「老夫明白，那就不送了。」傅劍君聞言，拈鬚一笑，抱拳相送。
　　「阿彌陀佛！我們告辭了。」不垢、不淨兩僧相繼合掌為禮，與傅劍君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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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玉書將無情火帶到松林之外，說道：「家父就在林中散步，貴客請自便。」說完施了一禮便離開了。
　　無情火見被夕陽染紅的松林，隨著暮色徽譂u漸變暗，心中疑惑傅劍君在此見面的理由，略遲疑一會兒才邁步進入。
　　藏青色的天空點綴千萬星光，伴著月眉柔柔的光線穿過松針樹縫，點點落在仍顯黑暗的松林內。無情火獨行其中，四處皆不見傅劍君的身影，心中產生幾分不耐，手一揚，幾簇火苗燃起，飄飛空中。
　　「熒熒火炎，隨心所欲，真是讓人大開眼界。」一個蒼老而洪亮的聲音自黑暗中傳來，其身影隨著一道亮光而出現在無情火的面前。「老夫是藏劍山莊之主傅劍君，承蒙姑娘不棄駕臨寒舍，真是讓藏劍山莊蓬壁生輝。」
　　在火光之下出現的身影雖年長而不顯老態，手持利劍，其劍薄如蟬翼，劍身流轉著青白色的螢光，正是傅劍君賴以成名的白雲劍。
　　無情火望著來傅劍君，半晌不發一語，忽然間伸手一揚，憑空出現的火苗順勢而去，如同一條蜿蜒的火龍直襲傅劍君。傅劍君似乎早有防備，薄劍輕翻，交織出幾道青光，竟自將無情火發出的火炎給吃下，毫髮無傷。
　　無情火輕咦一聲，施出更強猛的火勢，數條火龍以不同方向角度攻去，毫不留情。而傅劍君身形輕移，似行雲流水，劍隨身動，恍若流螢。赤熱的火龍與青白的螢火在夜空中交纏數刻之後，火炎倏然消失，劍光也隨之停歇。
　　火龍未嘗勝跡，螢火未佔敗位，但無情火心裡有數，自己並未討到便宜。
　　傅劍君似乎對無情火方才的舉動毫不在意，捻鬚笑問：「姑娘，你認為我的劍有殺氣嗎？」
　　一個問句讓無情火微愣，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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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劍山莊的大廳內，師百賢不安的來回踱步，楊道和則坐在一旁閒閒的喝茶。
　　「師大人，家父不會有事的，你無須如此擔心。」傅玉書好笑的看著師百賢焦急的模樣，出口勸道：「天色已晚，師大人何不先回房休息呢？有什麼事，明天再談也是一樣。」
　　「就是呀！老獅，瞧你這麼緊張的樣子，好像很不相信調劍聖手傅劍君前輩的能力喔？」楊道和搖搖扇子，涼涼的說道。既然確定傅劍君會出面與無情火周旋，楊道和就不用擔心師百賢的安危，自然有心情調侃他。
　　「這……」師百賢瞪了好友一眼，暗道哪有人當著別人兒子的面說這種話的？他不好意思的停下腳步，向傅玉書解釋。「對前輩的武功，在下當然有信心，只是無情火的殺人之火不同尋常武學，在下實在擔心……」
　　傅玉書並不生氣，也不擔心，只是淡淡笑道：「放心吧，無情火不是十惡不赦之徒，就算家父落敗，也不會下毒手的。」
　　「可是……」師百賢不明白何以傅玉書能這樣輕鬆看待此事，心想也許是因為他不曾見過殺人之火的恐怖，又不好直陳利害，只得說道：「在下還是在此等候結果吧！」
　　楊道和聳聳肩，表示也要留下來一起等。其實他心裡也很擔心結果，尤其此事又與他們三人有涉，自然要確定此後不會再因此而受到牽連才行。
　　看著師百賢不由自主的又踱起方步，傅玉書搖搖頭，隨手舉起杯子喝了口茶，不再多說什麼。
　　其實傅玉書的心裡也有擔憂，只是擔憂的事情不同。
　　『如果無情火真是祖訓所言聖火，那麼命咧唽拇思涌爝轉了，我傅家的命哂謱⒆兊萌绾危俊
　　「唉！」傅玉書輕輕地嘆了口氣，望著外頭闃暗的庭園，默默地等待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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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春苑內，鎩羽而歸的惜花人，氣悶地猛灌酒，坐在一旁的金紅開只是幫他默默斟酒，未置一詞。
　　「可惡！」已有五分醉意的惜花人閔轊惱怒的捏碎酒杯，怒聲說道：「沒想到藏劍山莊的人會半途插手，害我功虧一簣。」
　　一向自負的閔轊，自然不會說出自己當時的糗態，而心知肚明的金紅開也不點破，只在旁柔聲安慰。
　　「閔郎何必生氣呢？來日方長，不怕找不到機會討回公道，若是氣壞身子，可就划不來了。」金紅開笑著取來一只新杯，斟滿了酒遞給惜花人，接著說道：「既然人去了藏劍山莊，此時要動他並不容易，我們可以先從其他人下手呀！」
　　閔轊接過酒一口飲下，又自斟滿，然後才問：「其他人？」
　　金紅開輕笑著提醒：「與無情火相關之人，終將成為閔郎你的心腹之患，難道不該一一除去？」
　　「你指的是？」
　　「獅子劍師百賢、笑面書生楊道和、一劍冷無色、無華葉自香。」即使隱含殺意，金紅開的聲音仍是柔得令人銷魂。「這三人對無情火之事知道太多，他們對付不了無情火，最終還是會將矛頭指向我們。閔郎你瞧，這滿春苑的花何其繁盛。想要讓花開得美麗，就得在雜草初萌時清除乾淨。」
　　閔轊雖有醉意，卻還半醒，他睜著半醉的眼，挑眉問道：「冷無色和葉自香不是你的同門嗎？當真要對他們出手？」
　　「唉！奴家又何嘗願意如此？」金紅開面露哀傷，輕聲說道：「只是奴家如今所能依靠者，惟有閔郎一人，自然萬事要為你著想。何況蝴蝶山莊並非尋常門派，殺手組織之中，所謂同門之情本來就淡薄，再怎麼說，也比不上閔郎在奴家心中的地位啊！」
　　見金紅開面有悽色，閔轊當即摟著他勸慰，待其面色轉晴，這才問道：「箏妹，你覺得該怎麼做？」
　　金紅開卻不提議，只是輕笑一聲，說：「此事閔郎自有主張，何勞奴家費心呢？」
　　「是啊……」惜花人瞇眼看著身旁姿容無雙的女子，發覺他的聰明與冷靜或許終有一日會為自己帶來危機，心中不由得萌起殺意。
　　殺手出身的金紅開，早已察覺惜花人隱藏的殺意，他也不點破，故作不知，反倒溫柔的笑著起身。
　　「閔郎，讓奴家為你彈奏一曲，聊以解憂。如何？」
　　「也好。彈一曲春江花月夜吧。」
　　「嗯。」
　　看著撫箏的金紅開，閔轊心中雖動殺念，卻也有些不捨。
　　『這樣一朵解語花，就這樣殺了還真是可惜啊！不過，就如同他方才所說，「想要讓花開得美麗，就得在雜草初萌時清除乾淨。」才行。』
　　金紅開面帶微笑，可誰又能知曉在美麗的表象下，他心裡正轉著什麼樣的念頭？
　　『閔郎呀閩郎，我如今失去一半功力，想要殺我有何困難呢？希望在那之前，你能掌握到時機呀。呵……』
　　柔美的箏曲流瀉在滿春苑裡，撫箏的人、聽曲的人，看似沉醉在美妙的樂音世界，卻是心思各異的做起自己的打算。
　　這一曲，怕是最後的送葬樂章，只不知送的是誰？葬的又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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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無色與葉自香在蝴蝶山莊憑弔三日，正待離去之際，收到一封飛書，其上寫著：
　　『三天後伴箏山莊一敘，不見不散。　　半箏』
　　「是半箏的飛書。」葉自香不解的蹙著眉頭。「他的目的何在？」
　　「不管他的目的為何，我勢必得走一趟。」冷無色淡淡的說。柳界雲臨終所託，他不能不去。
　　葉自香不放心的說：「我跟你一起去。」
　　「不必。」冷無色直接拒絕葉自香的好意。
　　葉自香擔憂的說道：「我知道你的武功在半箏之上，可是他的心思飄忽難測，如今蝴蝶君已死，很難說他會做出什麼事情，萬一……」
　　冷無色卻是篤定的回答：「不會有萬一，我知道他要做什麼。」
　　「你知道？」葉自香疑惑的看著冷無色，等他回答。
　　冷無色口沉默了會兒，卻不解釋，而是轉口說道：「你不是和笑面書生楊道和約在萍影小會，該動身了。」
　　「可是……」
　　「無華，」冷無色突地伸手摸了摸葉自香的臉，就像小時候那樣，對他露出和煦的笑容。「手足始終是手足，不論如何，我都希望你能過得幸福。楊道和是個很好的人。」
　　在冷無色的手撫上臉頰的那一刻，葉自香轟地紅了臉，只因兩人有十數年不曾這樣親近了。而本來火熱的臉，在聽到冷無色的話之後，一下刷白，一下又染上淡淡的紅暈。
　　「休徵他並不是……」
　　冷無色打斷葉自香的話，說：「他是個好男人，是個適合你的好男人。」
　　葉自香微怒的拂開冷無色的手，道：「適不適合該由我自己決定。」
　　「那麼，就去確定吧！」
　　「什麼？」
　　「回萍影小會，和他碰面之前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你就會找到真正的答案。」冷無色意味深長的一笑。這三日葉自香雖說是陪他憑弔故人，可他的心裡卻總記掛著萍影小會之約。在時間還很充裕的情況下，或許真正令他記掛的該是「人」，而不是約定。
　　「你！」葉自香不悅的看著冷無色。葉自香從小就喜歡看他的笑容，但是很不喜歡他笑容中的難測，那會讓他想到自己與蝴蝶君的差距。自己總是無法了解的人與事，而蝴蝶君卻總是很輕易的就能夠明白。或許是因為如此，所有人才會那樣心疼蝴蝶君所遭遇的一切，認同蝴蝶君的一切作為。雖然自己也是如此，但扯上感情的事時，心底總有那麼一點不甘。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先走了。」說完，冷無色施起輕功，一下子就不見人影。
　　「師兄！」看著消失的人影，葉自香知道自己是追不上了。以前功力未失時尚且如此，何況才剛驟減一半功力。
　　葉自香驀然想到：『半箏的情況與我相同，不可能是師兄的對手，其實我根本不用這麼擔心。』
　　「真是關心則亂。」復又想到方才冷無色說的話，葉自香不禁紅了臉。「休徵……」
　　『我對休徵真的有像他所說的那種感情嗎？』
　　甩了甩頭，葉自香決定暫時不想這件事。
　　「感情的事還是順其自然吧！大哥那邊的情況也不知怎麼樣了？還是早點回萍影小會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