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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4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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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岩蜷缩在被窝里,连行李箱都无力打开,麻木不仁地任凭石雨狂轰乱炸,他不知道石雨怎么会变的如此尖酸刻薄,如此冷漠无情。他以为送葬回来,石雨会给他一个哪怕是朋友或是同学式的拥抱,他的丧母之痛,她居然可以视而不见。
他还能说什么?
石雨发泄一通,灌了自己几罐啤酒,躺下来往黄梁跋涉,她今天累了,下午下课回来,她像往常一样去邮箱取<<中文导报>>,闲闲散散地打开报纸,却看见一道新闻,报道一个刚从中国来日本与丈夫团圆的妻子,将丈夫电死在浴缸里,日本的电压只有110V,原本电不死人,估计是电晕溺死的。这道新闻,占了报纸整整一个版面,石雨想忽略都不可能。
妻子杀死丈夫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丈夫欺骗了她,该死的男人早已经跟别的女人鬼混,还回去跟未婚妻结婚把她接到日本来。熊掌和鱼岂可兼得?捡了芝麻不肯放西瓜,结果被西瓜砸死,可西瓜也碎了。芝麻呢?应该连芝麻一起灭了啊。
石雨一目十行地看完报道,想起顾城的那句诗:爱,我把杀害我的刀给你。
石雨幸运,幸运没有把杀害自己的刀给了海岩,她的尖酸刻薄因为那个弑夫的妻子而催化,怒放着黑色的复仇火焰。
海岩第二天带着那份报纸去打工,坐在电车上他才看到那则弑夫的报道,他忽然明白昨天石雨的咆哮和狂怒,她的歇斯底里,他甚至羡慕那个死去的男人,至少有个人恨他恨得入骨,可石雨不会杀他,根本就不屑杀他,她还有牵挂还有眷念还有不舍,但牵挂眷恋不舍的不是他,在她的眼里,他只是一个□□犯,□□她灵魂的□□犯。
女人对男人说:爱上谁麻烦说一声。
男人都以为那是反话,以为那是矫情,以为那是做作,都以为世界就自己算根葱,谁没了他就活不下去。呸!这世界谁没了谁不能活?你就是死了,世界也不过多个寡妇!指不定人家再嫁还更上一层楼!感情的恩怨没有对错,但尊严容不下半点暗算!踩着谁的尊严痛哭流涕说爱你才骗你,简直就像□□犯问被害人你爽不爽一样卑劣!这种男人都该拉去当众被□□,否则他就不会明白尊严被□□的滋味。
石雨开始到谢清辉的店里学按摩。谢清辉说,准备楼上也租一间做油式按摩,他说那样省点力气,他试探性地问石雨愿不愿来做,他以为石雨不会接受他的建议,但没想到石雨一口应允:“不就是给男人身上上点油摸摸吗?海岩能跟别人上床,还不兴我看看摸摸别的男人啊?”她玩世不恭。
但谢清辉一眼看穿了她:“石雨,如果你想破罐破摔,应该去韩国式按摩店。我这即使做油,还得按中医的套路来。上午10点开门,晚上10点歇店。一个月你干足25天,我也只能保证你拿20万。”
石雨听得放声大笑:“大哥,我想破罐破摔,直接去婚姻介绍所就是了,找个80岁老不死的天天等他死了分财产;他不死,我也去弄些伟哥整死他。”
整整半年,石雨的脑子里都惦记着那个回国自首的弑夫之妻,她变得惜字如金,却字字如刃,锋利得让谢清辉常常倒吸冷气。
可她在陈剑面前却异常的温和,浅笑轻言,也许那才是真实的石雨?有一天谢清辉让陈剑当模特,他亲自教石雨怎么按摩肩膀,她到底不肯学足底按摩,说会毁了手相,其实是怕回国被父母看穿。石雨一边练习一边跟陈剑聊天,妙语如珠,字字珠玑,把他和陈剑逗得差点笑破肚皮,真不愧是律师出身的,等她觉得手酸了,才让陈剑翻过身来。刚好这时电话响了,谢清辉跑去接,却是挂错的,回头正好看到陈剑拍着自己的大腿对石雨说:“坐上来,肉沙发,免费。”
石雨笑:“呵呵,以为我不敢啊?坐就坐。”抬眼看见谢清辉,诡异地一笑,却到底没当他的面坐到陈剑大腿上。
谢清辉感觉石雨慢慢在变,他不知道该为她庆幸还是担忧。
还有件事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石雨,砚轩恋爱了。师大前两年进了一批从小师范直接保送上来进修本科的学生。有个快毕业的小姑娘页子喜欢上了砚轩,天天到砚轩的单身公寓找他,说是请教问题,但常常是没请教完问题,倒把砚轩的房间整理干净连衣服都洗了。砚轩看着,看着,只埋首抽烟,终于有一天,看她要打扫烟头满地时,砚轩把备用钥匙给了页子,免得她常常站在他房门前空等。
石雨的现况,谢清辉几乎没有也无法复述给砚轩,很多事无法解释、无法沟通、无从说起。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堂堂一个中医院的本科生,最后只落得在日本做按摩教按摩的境地,更别提那些在料理店里端菜刷锅的各种本科甚至硕士博士,不是每一种行业都合适离开祖国的。
决定打工了,石雨告诉海岩她去做按摩。海岩吃了一惊,问了问时间放了心,也没有阻拦,他快撑不下去,只要石雨不跟人上床,他就知足。来东京这些年,身边太多同学或同学的妻子女友做三陪,他已经见怪不怪,石雨没说去做陪酒就已经是造化。
石雨在谢清辉的店里做按摩,80%是男人。客人来了,基本不洗澡,脱得只剩下一条大短裤,趴在床上,石雨按清辉教的,上油,摸,就是摸,把客人摸睡着了就行。他说做油就这点轻松,做整体,绝对不能把客人做睡着,那是失职。除了屁股那一圈和胸部不摸之外,其他都摸一遍,然后敷上热毛巾,最后擦干。遇到胖子就爬到毛巾上去踩两脚,石雨瘦,踩不死人,清辉让她放开胆子踩,别踩胸口就行。
陈剑不仅仅做收银,还兼做脚底按摩,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的关节已经变形,还得了腱鞘炎。谢清辉也有严重的腱鞘炎,手腕上常年戴着护腕,偶尔意味深长:“腰不行了,嘿嘿,嘿嘿••••••。”石雨叼着香烟:“不行了好啊,嘿嘿,据说日本爱滋患者已经突破一万了。”
谢清辉离婚了,有一次他没有跟老婆预约就跑去长野,想给老婆一个惊喜啦••••••。好像他老婆早就瞒着他去做陪酒女郎,对不期而至的丈夫充满鄙视:“现在围着我的,个个年收几千万!”谢清辉能说什么?能做什么?他做了初一,怨不得别人做十五。
石雨也懒得安慰他,还轮不到她去班门弄斧呢。不过她又一次思忖着自己是不是也该去陪酒?据说做小姐日语进步特别快,但终究是个念头而已,一闪而逝,不是金刚钻,拿什么揽瓷器活?她本来就信阴灵,怕祖宗敲破她的脑袋。
石雨学得很快,她一向对自己的手信心百倍,谢清辉让她自己调节,累了就少干些,让给别人干去,人人都想抢活干呢。她开始不好意思太散漫,可不出两个月她还是现出本性来,干2天歇3天,别人一个月能挣20万以上,可石雨永远也挣不到,但她一点不在乎。店里还有两个小姑娘和一个老姐姐,看石雨与世无争,也乐得与她共事交往,而石雨,看多了男人的□□之后发现有种意外的收获,就是慢慢习惯客人的下身支着个帐篷。男人,原来不过如此,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夜里回家经过银座车站的路口,常常有穿着旗袍的女子在那拉客人,以前石雨不屑一顾,现在却有种同命相连的感觉。她交代清辉别告诉砚轩她在做什么,清辉自嘲:“连我做什么的,我父母都还不知道!”
她已经从语言学校毕业,没有马上上大学,她已经结婚。
丈夫是海岩,只能是他、也只有他了。
夫妻之间如果没有爱,就一定有恨,如果什么都没有,绝对不会成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