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渝未阁

1、Chapter1

　　那个少年有着深墨色的发色和深紫色的瞳孔，很喜欢，一直很喜欢。
　　————C.C

　　再也遇不见那样的少年了，即使生命是永无止境的循环，这样无疑只会徒增想念的深度罢了。那个少年所带来的温暖如今却变成了无从抹除的煎熬。

　　C.C坐在火车上望着窗外的景物飞速后退，时间过去的太久了，久到自己已经不会流泪，如果同样的场景再重新选择一次她大抵是不会再如上次那般纵容他了。宁可自私一点也要留住那个活在深处的少年。

　　推着行李箱，掌心渗出一层薄汗，湿漉漉的感觉是难以启齿的不舒服，铅色阴沉的天空随时要笼住所剩无几的光亮。

　　脸上有冰凉的触感。

　　竟然是下雪了么？

　　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而降，紧了紧衣领，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少年的陵墓是常有的温婉简约，照片上的映像一如当年那般明亮。时间对于他和她是如此的不公平。他长眠于地下笑容一如当年，她仍活于世上面容不曾改变。这究竟是该归算为上天的偏爱还是责罚？

　　轻轻的瑟缩了一下，天际有亮起的光。她俯身放下怀里的花束，双手合十。
　　如果像虔诚的信徒一样祷告他也许会听得见吧，C.C是这样想的。

　　“呐，Lelouch，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买来了白玫瑰。”
　　“呐，其实深色不适合你啊，你其实是该活在光亮中的少年。”
　　“你猜得出一直以来我想的是什么吗？”
　　“呐...”喉咙骤然缩紧一阵酸涩，“我喜欢你啊。”

　　停顿了片刻，太过萧瑟。

　　翠绿色的长发随着走动的步子颤了又颤。躲在墙后的少年侧脸有着明朗的线条，呼了口气眼前是一团白雾，手里的花束似乎因为受了冻而轻巧的剥落。

　　翠绿色的长发消失在远处像极了碧色的光。覆着神圣的极光。

　　犹如，
　　犹如，不曾遇见过的冰雪女王。

　　少年站在墓前用袖口抹去了碑上的雪，沾染了温度薄雪消亡成水浸透了少年的手腕，又在剥夺了热量后迅速的蒸发。

　　长长的吐了口气，又是一团欲盖弥彰的雾气，四散的笼住碑上少年的照片。他开口：“Lelouch，她的喜欢，你料到了吗？”

　　他深知再也听不到那句：“如我所料。”的声音了。

　　少年转身重新戴上假面阔步离开，墨绿色的眸子转了又转眼泪终究是流回了眼眶。名义上的枢木朱雀已亡，如今的他则是扮演着曾经Lelouch扮演着的正义之人Zero。

　　还是在逃避，逃避着那个名为Lelouch的少年已故的事实。C.C并未看见他死时的模样，也不敢去想象。这是为什么？不知道。

　　除了不老不死，她已经失去了任何有关于Geass的能力。

　　所以只有漫长的怀念。

　　一直只以为自己是个旁观者，她看得出夏莉喜欢他，她亦看得出卡莲喜欢他，却单单没有正视过自己的感情。

　　在那个山洞，他听得她的梦呓，那个名字有多久没听别人叫过了。
　　水滴进水坑的声音，恰到好处的掩盖了少年又一次称呼那个名字时独有的声线。

　　“Lelouch？”

　　Lelouch抬起头来显得有些迷茫，深红色的左眼暴露在外，C.C面无表情的站在门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突然亮起笑容：“娜娜莉...”

　　C.C吃力的拽着被自己劈晕过去的少年，他痛苦的说着什么，只不过这一次是真的在梦里：“C.C帮帮我...”

　　她拉着他的手明知他在梦里听不见，却还是一本正经的说：“Lelouch，我不该把你拉入这深渊，明明你还明亮的会发出耀眼的光。”这大概是C.C第一次开始觉得后悔。

　　揉着酸涩的脖颈起身，C.C悠然的坐在靠椅上吃着Pizza。

　　“嗯，我刚才怎么了？”

　　吮吸着指尖上的油渍说：“不清楚，总之你睡得很沉。”
　　“那你怎么在这里？”
　　她扬着手里的Pizza盒说：“找东西吃啊。”

　　这是C.C第一次发现他使用Geass对他自己催眠，就如很多事情都有不符合常理的一面。比如Lelouch的Geass对一个人只能使用一次，而他却总是能多次用Geass对他自己进行潜意识催眠。

　　她深知那是他的痛处，失去了支持着生命力量的娜娜莉，他也许想过死亡却又不甘心，于是他对着镜子使用Geass试想着与娜娜莉有关的一切。

　　深紫色的瞳孔里是少女放大的面孔，本能的回应着唇舌间的相互缠绕，口中有淡淡的Pizza甜味，漫长的像是过去了一整个光年。

　　她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说过既然我是魔女你就要成为魔王。”

　　有什么迅速的瓦解崩塌，少年真正明朗的声线和流光溢彩的深紫色瞳孔终于回来了：“当然，我记得。”

　　悄然改变的物质随着时间的推移缓慢的氧化发酵，当C.C终于肯正视自己的感情时，Lelouch却说要以死亡改变这个世界。

　　她轻轻的点头说：“好。”语气却不如雪落到地面上的声音沉重。

　　事隔如此之久C.C才嘲笑自己当初的幼稚，因为喜欢他所以成全他，以至于成全他的死亡吗？再重来一次的话，她要自私一点留住他，不过这显然已经没有重来的可能了。

　　接连不断飘落的雪花落在她的长发上，深深浅浅的覆盖住了明亮的翠绿色。她终于承认她深爱着那个深远处的已故少年，这种深足以抵达地心甚至贯穿到另一个世界。

　　她抬起头看到了马路尽头熟悉的面具和墨蓝色的披风，她快速的奔走着，只是为了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想去触摸那个身影，却奈何总是保持着距离。她终于停下来，翠绿色的发丝缠绕着滑向嘴边。

　　“Lelouch，等等我啊。”

　　少年的身影在尽头消失殆尽，一整片白雪的迷茫中只有厚重的云层透露出遥远明亮的光来，她坐在地上，眼神神圣而又澄澈，带着孩子气的喃喃道：“光...”

　　那个少年终究是属于这光吧。

　　枢木朱雀看着C.C坐在地上的身影，停了又停，最后还是止住了想让她从雪地里走出来的想法。
　　Lelouch，由此可见你的离开何尝又不是一种错误。

　　C.C缓慢的合起眼，她深知那个有着深墨色发丝和深紫色瞳孔的少年就在某处等着她。

　　周遭隔出了一层透明的空间，白雪奈何怎样都无法覆盖到她身上。

　　这个犹如冰雪女王一般的少女要为了她深处的少年做一些事情。

　　她握住一个在街边行乞的小孩的手：“怨恨这个世界吗”
　　“是的。”
　　“和我缔结契约吧。”

　　那个有着深墨色发丝和深紫色瞳孔的Lelouch少年一定看得到，这个深爱着他的女王在冰雪中与一个孩子缔结了契约。

　　而她契约的愿望唯有：死亡。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