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君歌》安小苒fly

5、回忆是最初的苍老

　　回忆是最初的苍老
　　十七岁的夏天，灼热晃眼的阳光透过树枝间的缝隙洒在莫家花园的青石板阶上，落下一片杂乱斑驳的光点，蝉鸣声声催得人昏昏欲睡。
　　两张同样大红的录取通知并排放在玻璃茶几上，却因着上面不同的烫金落款而顿时分出高下来。真皮沙发让莫离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她偷偷抬眼瞄了一眼父亲铁青的脸色，放在膝上的拳头不由得攥得更紧了一些，却发现手心里早已经濡湿一片。
　　“小娅，考得不错。”莫荣谦终于打破沉默，对坐在身边得长女赞许道。“你先回房间，想想要什么奖励。”
　　“谢谢爸爸。”莫娅对着莫荣谦甜甜一笑，长长的睫毛遮不住一汪清水般的明眸。说着起身上楼，居家裤下笔直的双腿白皙修长，在莫离眼前一晃而过，让莫离的头不由地更低了几分。
　　“小离，你太让妈妈失望了。”
　　夏云斜倚在椅背上，看着眼前的小女儿，眼神里漫漫都是失望的神情。
　　“失误嘛……”莫离低头嗫嚅道。
　　“失误？”莫荣谦冷哼一声：“你每次都是失误。”
　　莫离被父亲的冷哼怔在原地，不敢再多说一句。
　　“这种学校去上什么？全是些纨绔子弟，进去不是学本事是去学烧钱！”莫荣谦抓起莫离的录取通知，一时怒上心头，随手掷在地上。冷色的大理石映衬着信封耀眼的红，让它更加灼人起来。
　　莫离怔怔地望着那一方大红，脑袋里开始拉起白条。姐姐考进的是一流名校，而自己考进的则是三流“民校”，对着这明显的差距她突然认命起来。从小到大，只要有姐姐的地方她就会被动隐形起来，每个人都忙着感叹着她那个优秀又美好的姐姐。就像谁会在意皓月边多出的那一颗黯然的小星。
　　“……你看你姐姐，从来没有上过补习，你呢？花掉那么多钱和精力不算，你有一点点成绩可以给我们看么？你从小就比不上你姐姐，你姐姐……”
　　莫离耷拉这头听着夏云絮絮叨叨地不断念叨，心头不由得烦躁起来，腾地站起来。
　　“我就是废物就是垃圾就是比不上她，我说最大的失误在于你们，为什么要生下我？要是只生她一个不是既省事又体面！”
　　说着便冲上楼重重地将门关上，但莫荣谦震怒的责骂和母亲絮叨的罗嗦依旧从门缝里执拗地钻进她的耳朵。
　　莫离曾在网上看过一个帖子，说每个孩子都有个天敌，叫别人家的孩子。别人家的孩子永远懂事又听话，考试永远都是第一名，永远都是好孩子。朋友们看完这条帖子后都笑着附和，只有莫离笑不出来，因为她有的不是别人家的孩子而是自己家的姐姐，不但抢走自己所有的眼光和赞许还要和她分享同一对父母。莫离喝了好多牛奶却还没又长过一米六，莫娅却轻易地长到了一六六，进可御姐退可卖萌的黄金身高。同住一个屋檐下，任何一个细节都是无声的示威和比较。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原因，莫离和莫娅并不亲近，但学校里的男孩子仍会拜托莫离带贴着粉色爱心的信封和各种小礼物给莫娅，莫离心里不愿意，又不懂得怎么拒绝别人。勉强做了几次信使之后莫娅不屑一顾的傲慢激怒了从未收过告白的莫离，她也曾使坏将信交给爸爸，得到的却是父亲对莫娅的调笑赞许，于是之后所有的信件都由莫离拆封观赏以后销毁，而那些好玩好吃的自然都进了她的口袋。
　　尽管莫离一直不愿意承认，但她很清楚这是一个小女孩的嫉妒。
　　后来的结局不言自明。父女两个的冷战很快在莫离的无赖撒娇下告终，而莫荣谦再生气也不可能真的让女儿不去上学，于是在母亲不要乱交朋友的反复叮咛下，莫离姑且算步入了大学。
　　后来的日子开始峰回路转。不知是不是不再和莫娅同校的关系，莫离竟也坐上学生会主席的头把交椅，而同时她的桃花也开始绽开成海，莫离心底窃喜却用尚存理智一一婉拒。只因为她早就有了一个青梅竹马的苏家哥哥。
　　现在想起来，那时安逸的生活下早已是掩藏着风雨欲来的架势。只是安定让人麻痹，失去战斗力。
　　哭着哭着莫离便感觉到透过门板传来的杀气，想必是门外早就排起因自然召唤而来的长龙。莫离不好意思再占着某个区域不干该做的事，逃出厕所拖着懒懒的步子刚回到店铺，安娜便急急迎了上来
　　“怎么样？老板没骂你吧？”
　　莫离摇摇头，算是回答。
　　安娜似是想追问，但看到莫离眼里满满的疲惫只得将满腹的狐疑硬生生地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