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十年》苍朔

2、╭十年°〓Second、、、

　　╭十年°〓Second、、、

　　来不及哭泣，我立马问清了医院，然后冲出门拦了车去医院。

　　然后又是询问和飞奔，难以言说的吃惊让我弄混了方向，一路上不知撞了多少人，才在绕了半天弯路之后到了阿绛姐的病房。

　　推开房门，我不知是惊的还是跑的，居然出了一身汗。

　　倚着门框喘了几口气，才丢了魂似的走到阿绛姐病床的左边的一个空位。

　　床边围了一大群人，除了子时花灯的人还有尤尼、彭格列的人，甚至连迪诺先生都来了。

　　小颖木木地转过头：“陌子姐……”

　　那一刻，我看见小颖用牙齿咬住的下唇开始渗出血珠，唯一吐出的三个字里带上了哭腔，眼睛里却看不到一滴眼泪，而唯一存在在以往那双大眼睛中的，是布天盖地的悲恸。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那种悲哀像是要把握吞没，也带入无尽的深渊。

　　——阿绛姐没救了。

　　尹若幽没有在场——也好，估计她也是刚接到小璃姐的死讯，现在绝对见不得生离死别。

　　几分钟，却漫长得像好几个世纪，全场依旧是一片死寂，整个病房里笼罩着前所未有的死亡气氛。

　　我隐约看见阿绛姐突然在氧气罩后面以及其细微的张嘴闭嘴的动作若有若无地说了一个字，我以前装的口型的识别装置告诉我我答案——

　　疼。

　　阿绛姐说“疼”。

　　我顺着阿绛姐的目光用余光看了一眼蜷缩在墙角的小颖，无边的悲戚正在小颖的努力一点一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说的空洞，她脸色苍白，全身无力地瘫倒在角落，完全不像一个活人。

　　然而我却看她艰难地挣扎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回病床边上，然后一下子在我身边左边跪下。

　　我鬼使神差地握住阿绛姐的手，隐约觉得阿绛姐的手指在动，而即使是这种时刻，我的脑袋依旧忠诚地把这串摩斯密码翻译了出来——

　　好疼。把氧气掐了吧。

　　一瞬间，难以言说的惊愕。

　　我没敢表达出来，紧闭着眼睛，手依旧攥着阿绛姐的手。

　　——直到她一直把这串密码重复了好几遍之后，我颤抖着，用摩斯密码回了句“我明白了”。

　　明明想象起来很难的东西，实践起来却很简单。氧气的开关离我很近，我看了眼那东西的位置，闭了眼，一狠心，伸出左手不着痕迹地掐了氧气。

　　再睁开眼，我看见阿绛姐凭着最后一点的力气伸出手，在一个他人看不到的角落抹去了开关上的指纹，摁上了自己的。

　　心电图上拉出一条长长的直线，“滴——”得一声，不再有回音。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师兄，她大吼了一声“谁掐了氧气？！！”，眼睛红得吓人，像一只发了狂的野兽。

　　我不敢看师兄，鼻子突然一酸——似乎是阿绛姐的突然死亡生生扯断了她最后一层心理防线，小颖几乎在同一时刻和我一起不可抑制地匍匐在床边号啕大哭。

　　我可以感受到某柯拍了拍我的背，说：“别哭了，阿绛姐去世了，我们该更努力地活下去才对。”

　　——你可知，你正在安慰的人，刚刚都做了些什么？

　　我大叫了一声“别管我！”，狠狠拍掉某柯的手，就像拍掉一只令人深恶痛绝的害虫，像就像拍掉刚刚我那只掐了氧气的左手——我敢肯定我的表情一定很糟糕。

　　我努力停止了抽泣，全身的力量似乎在一瞬间被抽离的身体，而内心的愧疚也使我就这样以一种接近忏悔的姿势趴在阿绛姐的病床前。

　　那一刻，我感觉一种穿透感官的冰冷突然袭击了我的心脏，然后蔓延到千肢百骸；那一刻，我听见了自己身体深出溢出的冰冷的破碎声——

　　“凶手。”

　　那个名为心的东西如是说道，然后，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