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似嘒彼小星》桃李言蹊

7、chapter7那年，一片心悸

　　母亲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我心下却已经有了主意。
　　隔秋的对面有一套小洋房，三层高，还带一个院子，里面有隔出来的花圃，整体是蓝色的。小景与我说这房子的主人移民出了国，有意将这房子转出去。我心下一喜，便与母亲商量了，母亲来看了这房子，又想着法儿联系了房子的主人，谈了价钱。房子的女主人是个美国人，人很爽快，一听母亲有意于这房子，二话不说将钥匙从美国寄了过来，让母亲先看看是否满意。母亲看了自然是十分满意的，且这房子在银杏路，路边是两排大银杏树，秋天的时候黄叶纷飞，定然很美。从银杏路一出去便是市中心，是个繁华路段，虽离我的学校有些远，离母亲上班的中心医院却是很近的。母亲看这房子愈看愈满意，几经周转便也买下了，虽然价钱有些贵，但我和母亲也觉得是值得的。
　　隔了一个周，母亲得闲了的时候，就和我商议着搬家。我和母亲亲自将房子内部刷了漆，便联系了搬家公司，母亲将大器具装进货车，左右还零了我的一些书和小玩意儿，我便自告奋勇收拾了，母亲去新房子安排事宜。
　　我把东西拾掇拾掇，没用的统统扔了，剩的用纸箱子装了，统共也不过一纸箱。
　　我抱着纸箱子，徐徐走在风吹拂的街道上，街道上有少许的人，他们做着各自应当做的事，而我，我在这里静静走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洒在我怀里的纸箱上，我的身上，我的心上。我今天穿了一身白色，和这炽热的夏天对比，显得格格不入。我仍静静走着，走着走着，身旁就多了一个人，他一身的红色，带着黑色的帽子，帽子前端有用金线绣的龙飞凤舞的“华”字。一身红衣的他，和这炽热的夏天分外合拍，我几乎就融化在那一片的红色里，那暖洋洋的阳光里。他接过我手里的纸箱，笑嘻嘻地说：“我知道，你很累了对不对？”我垂着手，低着头，数着我们脚步的拍子，他左右左地走着，我右左右地走着，故意放缓了一步，他左右左地走着，我也左右左地走着。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红色，像阳光一样，映在了他怀里的纸箱上，我的身上，我的心上......
　　他不知道的是，我的眼里，就只有那么一片红色，我那年的夏天里，就只有身着那么一片红色的他。
　　那年夏天，一片心悸。
　　这不是我们的初见，我却遗憾着，我们的初见，没能像这样安静，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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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搬家也快半个月，母亲和我住在小洋房的二楼，一楼还留出不小的空间来，母亲思量着该用那屋子来做些什么，最终决定开个小书店。对于这个决定，最开心的莫过于我了，我本就喜欢看书，不论它是看得懂的，看不懂的，只要我能找到的书，也都差不多看完了。现下家里要开书店，我自然是心情愉悦的。
　　我们花了两天的时间，把原来小洋房的铁门换成了玻璃门，在小院子里摆了五张白色的欧式圆桌，圆桌上撑着白色的大型遮阳伞，看起来倒还有一股静谧的感觉。小院的花圃里本就种植有玫瑰，母亲在圆桌上摆了一个玻璃花瓶，每只花瓶里都插上了一朵红玫瑰。看着自己布置的小院，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
　　华睢来的时候，我正忙着剪早晨带雨露的玫瑰，抬头才看见华睢愣在白色栅栏的那一头，我叫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来。多年后我在医院里和病魔抗争时，华睢才伏在我耳边悄悄告诉我，那时的我，穿着白色的纺纱裙，朝阳的光辉照在我的身上，我便从此印在他的心上。
　　“你在我家门口干嘛呢？”
　　“啊？哦，我们都快开学了，你不是报的市一中吗？我来问问你什么时候去报到，我是你学长，到时候我陪你去。”
　　“糟了！”经他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来我还没回学校看成绩，便连忙放下剪子，搭着华睢的自行车去了学校。
　　到学校才看到传达室门口贴着的成绩，通知单已经被撕得七零八落，险险地贴在墙上，想来成绩早就出来了。
　　成绩表是按考场排的，因此很难从密密麻麻的人中找到我的名字，我扒着墙细细看着，突然听见华睢大喊：“啊！在这里!”我连忙凑过去，那是一张红纸，上面果然有我的名字，还是排在第一位。
　　我正看着分数，还没瞅出个所以然来，就被华睢那小子一把搂住，他一边摇我还一边喊：“明明，你是你们学校第一名啊，真厉害。”我一懵，自上了六年级，我的成绩就一落千丈，没想到等在这儿呢。
　　传达室的大爷许是听见华睢大喊大叫，开了门就走出来，受小学的影响，一看见大爷，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拉着华睢跑，谁知那大爷慈爱地说：“我刚刚听见你们喊沈嚖星，谁是啊？”我暗自腓腹，这明明就是女孩儿名儿，你说谁是沈嚖星？
　　“她是！”华睢那厮指着我就脱口而出。
　　“嗯，等着。”那大爷说完就折回传达室，出来时手上多了张单子和一个红本本。
　　“闺女啊，这是你的毕业证和录取通知单。”说完还慈爱的看着我，我习惯了大爷凶巴巴的样子，他这一笑，我就整个被雷到了，完全动弹不得。
　　等我回过神儿来才连连向那大爷道谢，那大爷眯着眼对我点点头，我拉着华睢就走了。走了没多远还听见大爷在那念叨：真出息啊，这闺女儿......”
　　“明明，你报的是市一中吧？”
　　“嗯。”
　　“仲凉报的也是市一中，以后我们仨又能在一起了。”
　　华睢那句“在一起”让我打了个寒战，天啊，我这以后还得不得清净啊!不过我也是开心的，能和华睢在一所学校里，感受他感受的，就像我们永远同在。
　　我这时还不知道，原来我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一个华睢，已经习惯了身边那抹张扬。
　　仲凉最近也不知怎的，整天玩失踪，我算了算日子，距离上次我家搬家他来帮忙，也已经有十二天未见他了。
　　我想着快要开学了，以后怕是没有多少时间和他们一起玩，便想约华睢和仲凉一起去吃烧烤，却怎么也找不到仲凉，便和华睢两个人去了。
　　所谓烧烤不过也就是桥边儿的小摊，虽然我妈说路边摊儿不卫生，但我们还是很喜欢去光顾这些小摊儿，不是有一句话那么说么？“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桥边除了烧烤摊，还有搭棚子卖衣服的，卖首饰的，串珠子的，炸小吃儿的。虽然现在是盛夏，可夜晚凉风习习，江面本就凉爽，这么一来倒也有些凉意了。
　　我看着江面波光粼粼的，其中倒映着万家灯火，还有人们模糊的身影，桥周围人声鼎沸，桥上也有几对情侣，迎着这么寒凉的风，竟然还有女生穿着短裙依偎在男友的身边赏星星，倒也真是勇气可嘉。
　　正这么想着，我看见桥那头走来一男一女，女的齐刘海儿长头发，穿着白色的纺纱长裙，眼神淡漠，看起来倒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女生旁边还有一个男生，高高的个子偏瘦的身材，此时正谄媚地贴着女孩儿，似要讨好后者。
　　那对男女翩翩而至，很快就走到拱桥的最高处，我突然瞪大眼睛，揉了揉双眼再看，那，那不是柯仲凉吗？
　　我扯了扯正在点菜的华睢，指了指柯仲凉的方向，华睢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疑惑地道：“那不是柳芳亦么？”
　　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谢灵运的《游赤石进帆海》，其间有一句是“首夏犹清和，芳草亦未歇。”这名字许是从这里断章取义而来的吧。我点点头，这名字，真像是个翩翩仙子的名字。转念又一想，仲凉的名字也不错啊，正是杜甫《夏夜叹》里的“仲夏苦夜短，开轩纳微凉。”想到这里我蓦地感觉心里不平衡，他们名字皆出自名家诗词，就连姐姐的名字也是出于诗词之中，就我的名字，显得土气不说，根本就没有好蕴意。
　　思量之间，柳芳亦和柯仲凉已经来到身畔，华睢敲了一下柯仲凉的头：“你这家伙，这两天还真是乐不思蜀啊，明明说要约你出来玩，却怎么也找不到人。”他说得眉飞色舞，义愤填膺。我也附和着点点头。
　　仲凉一脸疑惑：“谁是明明？”
　　华睢一叉腰，一扬鼻孔，自豪道：“明明就是阿嚖，阿嚖的全名叫沈嚖星，嚖和慧是谐音，慧就是聪慧，聪慧就是聪明，我本来是想叫聪聪的，可觉得土气，就叫明明了，怎么样？很可爱吧！”
　　我被他这一大堆“hui”弄得晕头转向，仲凉和柳芳亦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我还是不忘往华睢头上招呼一巴掌，谁让他拿我名字说笑的，不偏不倚正好戳中我的痛处。
　　华睢回头瞪了我一眼，似是怪我在美人面前不给他面子。当然，我也不是好欺负的主儿，便更凶神恶煞地给他瞪了回去，他立马就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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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华睢请我们吃了烧烤，四个人都吃得很是满足。而我还是不得不感叹一声，那柳芳亦真是个气质美女啊，吃烧烤都能那么的......有气质。我们仨辣得快蹦跶起来的时候，柳芳亦也只是优雅地拿着烤串儿，优雅地吃掉上面的肉粒儿丸子，然后优雅地用纸巾擦了嘴，又优雅地看着我们仨在那被辣得张着嘴倒吸气。人比人，真能气死人。
　　柳芳亦家不在城中心，要稍微靠南，自然是和我不顺路。而仲凉则担负起了护花使者的角色，以为美人儿扫除前方的流氓杂碎二流子为由，送柳芳亦回家。华睢则送我回家。
　　我心里真挺过意不去，也不知道是华睢这孩子傻还是怎么的，自从我们认识后，他愣是天天绕过大半个城来找我，不管我得不得空，都要拉我出来玩，再不济也要拉我到隔秋一坐，现在又自告奋勇送我回家，我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
　　毕竟，我从小就没有朋友。
　　我们沿着河岸回家，华睢折了一根柳枝，拿在手中挥舞着，打在地上噼里啪啦地响。我下意识看着我们前面被灯光映射出来的影子，华睢的影子拿着柳条乱挥，像一个勇敢的骑士，我的影子静静跟在他身旁，像骑士要保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