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1生命，不尽人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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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总不尽人意。我们以为不好的，别人看来“还过得去”；我们以为好的，别人看来“不怎么样”；我们以为对自己伤害颇为彻底的，别人看来“不痛不痒”；我们以为不会变的，在生命的洪流中，已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甚至一点一点地被时光啃噬，最后不复存在，别人看来却“一切云淡风轻，似从未发生。”
我正在纽约的公寓里缓缓转醒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半，即使昨晚睡得不是很好，但今天仍然在这个时间段睁开了双眼，不禁暗叹，生物钟真是个奇妙的存在。
收拾完一切琐碎后是美国纽约时间八点整，离上班时间还有半小时，我从公寓里出来，踏上去公司的路，所到之处是同样的风景。华尔街上的风景其实很经典，因为很多电影都用到华尔街的场景，华尔街除了以“美国的金融中心”闻名于世外，这条并不宽的街道的模样也被人们铭记于心。但来往匆匆的人中，竟没有一个人放缓脚步，欣赏这所谓经典。我有些迷茫，离这一处风景远的的人心心念念，赞这风景是世上最美，而驻足在这片风景中的人却行色匆匆，毫不留恋。沈暳星突然想起一句话：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接起电话，助理的焦急的声音传来：“Miss Shen, the customer has been in the conference room,you haven't to the company?”微蹙了眉头，我不记得公司安排自己接待客户，看了看手表，现在去怕是也来不及了，便索性让助理请公司安排其他人员顶替自己。
才挂电话，手机又响起来，我接起来不耐烦地说：“Do you have？”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复而响起一阵温和的声音：“阿嘒？”
看了看来电提示，连忙说：“严润啊？我还以为是公司。”
“你回国一趟吧。”
“怎么了?”我有些奇怪，不逢年，不过节，严润怎么想起来叫我回国？
“伯母过世了。”
“......”
“阿嘒？”
“......你说什么？”
“你母亲过世了，就在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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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刚挂电话我就订了机票，我以为自己会很慌乱，可是没有，我冷静地处理好所有事务后，向公司请了一个月的假期，又去中学接了年华和初初，终于在四个小时后风尘仆仆地赶回了上海。
推开病房后，原本嘈杂的病房顿时安静下来。严润从病床前走来，我怔怔的立在门口。“阿嘒，看看伯母吧......最后一面了。”迈着僵硬的步子走过去，亲戚都让到了一边。严润说：“本来一断气就要推出去的，医院也是好不容易才答应让伯母留在病房，时间不多，逝者已逝，你也别难过。” 说完，严润就领着沈家的一帮亲戚出了病房。
在飞机上的时候我哭得伤心，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但是现在亲自靠在母亲身旁，却再哭不出来，严润说得对，逝者已逝，留下再多的眼泪也不能改变，但是不伤心，这怎么可能？
时光催人老，当初毕业去美国的时候，母亲虽然年纪大了，但心态却很年轻，看起来也不过是四十出头的人，但如今，病床上的母亲已是满头银丝，时间在她的脸上刻下深浅不一的皱纹，额头上，眼角边，歡骨处，都爬上了岁月的痕迹。我突然觉得无比辛酸，后悔自己不常常回家，留下母亲一人独自承受着孤独，甚至母亲生病，也未回国看一眼，而每次在电话里，更多时候是母亲询问我，年华，初初三人的身体状况，每次我也都是有问必答，却从没问候过母亲的生活是不是还好，身体是不是健康。为人子女，真要等到人不在时，才想到要孝敬吗？母亲一定是失望的吧。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竟然如此不孝，临终之时，母亲肯定是怪我的吧。
当初爸爸去世，我没有哭闹，如今母亲去世，我更是冷静得可怕，严润见了也心惊，一边诧异我的平静，一边担心我太过压抑自己，便劝我出去走走。
我从不喜欢让别人看见我的眼泪，我宁可让别人觉得我快乐得没心没肺，也不愿让自己看起来委屈可怜。这是我的坚强，也是我的懦弱。以前在母亲怀里，感受着温暖与安心的时候，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暖暖的，这个世上，最了解我的人不过是妈妈，她会在我看起来坚强得无懈可击的时候，把我拥进怀里，轻拍我的头，对我说：“哭吧。”仅两个字，便会让我感到无限温暖。
可如今，最疼爱我的人，却再也不会把我搂在怀里轻声安慰了。
心，是痛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为母亲办了丧事，严润也在左右帮衬，对于这个朋友，我感激不已，但我并没有道谢，因为我知道，即使不说，严润也明白。
“这几天累坏了吧。”严润坐到我身旁，递给我一杯热茶。
严润侧过头看着我，我低头喝着茶，不知道自己眉间尽是疲惫。
严润眼中闪过一丝疼惜，但很快被压抑，再看便只是一片清明，“伯母的葬礼，要请以前的同学来吗？”
“我也不知道......自从高中以后，好多同学都断了联系，当年写的同学录里有电话号码，但多数都是座机，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联系上。”
“我有柳芳亦和当年比较要好的同学的电子邮箱，但也不十分确定他们能不能收到邮件，不过也可以也试试。”
我点点头，不再说话。
“阿嘒，我也有华睢的电话，要联系他吗？”
我觉得心里颤动了一下但很快平息，“不了吧，很多年没联系了。”
“那就联系芳亦他们吧。”
“好。”
严润虽说并不十分肯定能联系到人，但我发出的电子邮件都有回应，凡是邀请的人也都来了。我不觉得惊讶，严润办事我是清楚的，相识这么多年，若是严润说有可能，那这事便也八九不离十了。想到之前严润说有华睢的电话，想来两人怕是密切联系着，这么说来，华睢也一定在上海了。想到两人在多年以后竟还能在同一城市，之间只隔着几条车水马龙的街道，不禁感叹：造化弄人！
在严润的帮助下，母亲的丧礼办得很成功，我觉得很累，但是心里更累，索性的是孩子们也没有哭闹，我感到很欣慰。
年华站在我旁边，眼睛里满是隐忍，我拍拍他的背，“想哭就哭吧。”
年华整个身子都是僵硬的，却一言不语。
“我会照顾好妹妹的，妈妈不用担心的。”
我知道年华是在表现自己的坚强，这个孩子永远都不会把自己软弱的一面向别人诉说，严润曾不止一次地夸赞他的成熟，可我明白，这是年华心里永远的伤。
拍拍他的脑袋：“初初呢？”
他一言不发，离开我的怀抱去了一个小厅堂，再来时，手里牵着初初。
初初一见我就扑进我怀里，高兴地说：“妈妈，我认识一个小弟弟，可漂亮了，皮肤还是粉色的。”
我知道初初是想用她的快乐感染我，又一双懂事的儿女，我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初初真乖。”在她额上印上一吻，我站起身，牵起两个孩子的手，准备回家，却在转身的时候怔住了。
柯仲凉和柳芳亦站在我的面前，牵着一个粉嫩的小孩儿。
“妈妈，这就是那个小弟弟！”初初惊喜地喊出声。
我对初初说道：“初初，去和小弟弟玩儿吧。”
初初领着那个小孩儿去玩了，我这才抬头打量眼前的两人，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
“仲凉，芳亦，好久不见。”
“沈嘒星！”柳芳亦冲到我面前，大吼了一声我的名字，却又在下一秒抱紧了我，“你怎么忍心一走就是那么多年，你怎么忍心，只说一句好久不见？阿嘒，你怎么那么狠心......”
我感到肩上一片濡湿，我走了这么多年，想来她是难过至极的吧，可我又如何不难过？我又何尝不是舍不得这些朋友呢？
仲凉从我怀里接过泣不成声的柳芳亦，这才看向我：“阿嘒，真的好久不见了。”
“是啊，你们结婚的时候我没能回国，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真是对不住。”
仲凉苦笑：“你孩子都齐你肩膀了，你才觉得对不住吗？”
我这才意识到年华还在我身边，忙把他牵到身前，“这是我儿子，沈年华。”
柳芳亦诧异地看着年华：“他有多大了？”
“十三岁。”
“那刚刚那个小女孩儿......”
“那是我女儿，华梧初，十岁。”
仲凉听到初初的名字时明显松了口气，“她，是华睢的女儿？”
我顿了顿，“是。”
“那华睢不知道吗？”
“不知道。”
“你......你知道华睢有多难过吗？”
我觉得心里突然一疼，却还是面无表情，“他，应该很难过吧。”
仲凉面色一寒，“阿嘒，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这么狠心。”
是啊，我究竟有多狠心呢？当年不辞而别地转学，如今再回上海，却已经十一年了。我，究竟是狠心的。但是当年......
风吹起如花般破碎的流年，记忆的潮水奔涌而来，当年的笑容摇晃摇晃，成为我生命中最美的点缀......
可是，生命总是不尽人意的，当年，这么美好的当年，就于现在，奢侈无比。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1生命，不尽人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