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马千山》细雨薇薇

31、斯人已逝

　　不知过了多久，悠荻醒转过来，自己已经躺在床上，炫奕守在床边，凝幽站在一旁侍奉，看到她醒来，凝幽忍不住高兴又焦急地说：“小姐您总算醒了，把奴婢急死了。我从外回来，就见到小姐晕倒在小雏菊的花盆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好在腹中胎儿并无大碍，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凝幽还要说下去，直到炫奕摆摆手，凝幽方意识到自己心中焦急，一时忘记了身份，急忙噤声，退回一旁。
　　炫奕轻轻握着悠荻的手，眉头轻皱，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你现在感觉身子可还好？”
　　然而悠荻一听到凝幽提起小雏菊，就忆起先前陆夫人故意将阿禾已死的消息告知与她，她一时激动，触动胎气才昏倒过去，想起阿禾的死，她心里又是一阵悲痛，眼泪忍不住又要流下，她只喃喃地对炫奕说：“王爷，我想见我弟弟，你可不可以叫他现在就来？”
　　阿禾与灵川都在兵部任职，灵川与他又特别熟一些，她不愿炫奕知道她已得知阿禾已死的消息，只一心想叫灵川来问个明白。
　　凝幽一脸诧异，她极少见到悠荻在王爷面前这样失态，小声提醒道：“小姐，现在不过刚到巳时，灵川少爷还在御书房皇上身边侍奉，怎么能说到就到呢？”
　　炫奕却又摆摆手，阻止凝幽继续说，只应道：“那么你先躺一下，让余太医再帮你诊一脉，我去派人叫灵川来。”
　　说着，炫奕命众人退下，亲自帮悠荻盖好被子，方才出去，让悠荻独自静静休息。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凝幽进来唤醒悠荻，告诉她灵川已经赶到王府，马上就来绛枫轩。悠荻便起身，却仍感到头晕目眩，凝幽用小勺为着她喝了几口参汤，她便喝不下了，便命凝幽退下，依在床上，等着灵川来。
　　这边灵川正风风火火就踏进绛枫轩，却被炫奕叫到一边，对他叮咛道：“灵川，你姐姐有孕在身已经五个月了，经不起刺激，今日她晕倒醒来，什么都不肯讲，只让我叫你来，希望你一会儿见她的时候，千万小心，莫再说一些让她伤心的话。”
　　灵川瞪大眼睛，略有不满地说：“阿姐怀了你的孩子都五个月了，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她怎么晕倒的？为什么昏迷，你完全不知道？我告诉你，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放过你。”说罢，便拂袖而去。
　　灵川来到绛枫轩，一进门便大步走到悠荻身边，握住她的手，道：“阿姐，我来了，你怎么样？还难受吗？为什么你怀了他的孩子，不告诉我呢？”
　　悠荻轻轻甩开他的手，直接冷冷问：“为什么柴靖禾出事的消息，你没有告诉我？”
　　灵川顿时无言以对，讷讷地说：“原来阿姐你已经知道了，我怕你一时承受不了，所以想过些时候再……”
　　“事情经过原委究竟怎样，我要你一字不差地讲出来。”悠荻打断他，平静地问，不带一丝感情。
　　“说来也是柴大哥命中不幸，本来叛乱已经平定，班师回朝。皇上连册封嘉奖的圣旨都拟好了，谁想走到嘉陵关在那里驻扎之时夜半时分遇到突厥的残余的兵士伏击包围，不幸战死，小阴沟里翻了船，真是不值。”灵川一边叹息着一边讲。
　　听了灵川的解释，悠荻伤心之余，突然隐隐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她问：“当时跟着阿禾的左右将军是谁？”
　　灵川想了想，答道：“左将军是两广团练使宁允琼，右将军是枢密院的汪严，阿姐你知道朝廷每次出征都会派枢密院的人做右将军，并无实职，不过监督而已。”
　　“宁允琼？那是宁府的三公子……”悠荻回忆道
　　“不错，朝廷向来重文轻武，可以重用的武将本就没有多少，除了柴家世代为将，就剩下宁府的三公子了。”灵川道。
　　“那么，这两位将军可都还好？”悠荻不经意地问。
　　“只是受了些轻伤，并无大碍，”灵川顿了顿，又解释道，“只因事发之时，两位将军并不在嘉陵关，而是刚好出去巡逻，听闻消息后，急忙赶回，将那偷袭军队杀得片甲不留，却发现为时已晚，柴将军伤重难愈，当夜就失血过多而亡。”
　　悠荻冷笑道：“事发之时刚好在外巡逻，怎么就这么巧？你也是带兵之人，有夜半时分左右两位将军同时外出巡逻么？偷袭一役士兵伤亡不过几百，主帅却伤重身亡，你不觉得奇怪么？若不是有人暗中将主帅所住帐篷透露给他们，他们能偷袭成功吗？已经战败投降，正是没有斗志的时候，又何来偷袭之理？若不是有人暗中怂恿，突厥会如此轻举妄动吗？”
　　灵川听了悠荻分析，确实有理，满腔伤心立刻化为愤慨之情，道：“照阿姐这么说，柴大哥是被人害死的，且左右将军的嫌疑最大，宁府与柴家向来不和，但我想不到他们竟为了一己之私，全然不顾我大梁的百姓，谋害能臣将领，我定要将此事告知皇上。”
　　悠荻摇摇头，道：“空口无凭，不能随便指认，这件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你先莫要透露出去，打草惊蛇。倘若真是宁府所做，不用你禀告皇上，我也自当会为阿禾报仇，血债血偿，绝不放过他们。”
　　灵川知道她的手段，素来说到做到，尤其说到最后，她语速变慢，一字字虽然毫无感情，但就是让人听来毛骨悚然，不禁也有些害怕，不知他这位姐姐会用什么手段让宁府家破人亡，想起和宁郡主亦是宁府中人，倘若消息一旦证实是宁允琼所为，自己与和宁郡主在一起就更加无望。
　　不想悠荻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淡淡道：“和宁是宁家的女儿，宁府倘若真的陷害你的柴大哥至死，她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灵川低头道：“我知道。”他知晓悠荻心情不好，并不计较，也不便多说什么，便要告辞离开。
　　在将要走出门的时候，忽听背后悠荻对他叮嘱：“有时间的话就多去瞧瞧乐阳公主，新婚守寡，她现在的日子一定很不好过。”
　　灵川没有回头，也冷淡地回应：“我现在的身份，再去探她，恐怕不太合适。”
　　悠荻冷笑道：“男人原本都这么绝情的么，毕竟她曾经爱过你，现在却只为了顾及面子，就将人置之于千里之外吗？”
　　灵川却淡漠地说：“我只是不想像王爷对你一样，给了希望。却又让人失望。”说罢，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