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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今又逢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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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荻出得寺庙,那车夫果真仍旧等在那里。悠荻坐上马车,报了王府的位置,马车便飞奔起来,过不多时,进入城门,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悠荻掀帘一看,只见前边不远处有卫队,两边又有百姓在道路两边,悠荻便命那车夫去前去打听,那车夫过了没多久,回来禀告说:“ 姑娘,听说是朝廷派去平叛的将军得胜归来,皇上派安抚使大人率亲兵将校列队相迎。”
悠荻喜道:“是阿禾回来了。”说着,便付了车钱,笑道:“辛苦你了,我自己走回便可以了。”
那车夫却将钱还给悠荻,道:“姑娘,小人还没有见过像您这样高贵有气质的人呢,这次算我请您吧。”悠荻微微一笑,将银子放在座位旁,便下了车,便看到百姓在两边夹道欢迎,还陈列有酒浆香烛,罗拜慰劳。
悠荻听到旁边的人议论纷纷,一人说道:“柴家真不愧是武将世家,父子兄弟都能征善战……”又有一人道:“对啊,听说这个柴将军才二十岁,第一次上战场就打了打胜仗,不到三个月就平定了叛乱,皇上又加封为兵马大元帅。”悠荻听他们称赞阿禾,心里也着实高兴,她心知阿禾在家是庶出,是次子,并不十分受宠,现下,也算得扬眉吐气,不被轻视。
两边人声忽变得更加鼎沸,欢呼声更热烈,军队行到了这边,悠荻远远望去,柴靖禾骑在白马上,身着盔甲,前后左右均有骑兵护卫,不紧不慢地行着,接受着群众的欢呼喝彩。
他渐渐地走近,悠荻渐渐看清他的面庞,比起从前多了几分沧桑之色,却更加出落的英俊神武,果然多了一些大将的气概,想起他从前傻呵呵的神情,她不禁抿嘴而笑。
她忽然又恍惚起来,觉得有些陌生,习惯了他呆头呆脑的模样,原来他也可以这样威武,受到万人崇敬。他毕竟是幸运的,也是优秀的,自己现在已经无路可退,只有忘尽前缘,断的干净,才不会牵累到别人。
她静静地看着他走过,看着荣耀凯旋的他,看着走在万人中央的他,在心里默默地说,阿禾,我不能再打扰你了,你一定要过得快乐……
然而,仿佛心灵感应,仿佛他听到她的话,他明明已经走过,却忽然停住了,然后,就决然地转过身,望向人群,一眼认出了悠荻,悠荻看到他原本冷冰冰有着坚毅线条的脸,瞬间变得柔和,他咧嘴一笑,羞涩而灿烂,仿佛又变成从前那个傻傻的男孩,显然见到悠荻是盼也盼不到的意外之喜,他纵马上前,跳下马背,左右的侍从不知发生了何事,也都跟着跳下马背。他来到人群之中,来到悠荻面前,看着她清水般的目光望着自己,一丝浅笑,梨涡浅现,全身血液顿时沸腾起来,牵起她的手,她有些不知所措,却被他有力的手牵引着向前,走到战马之前,他将她抱上马背,而后一跃上马,带着悠荻继续向前而行,人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欢呼声,喝彩声响起,震耳欲聋。
悠荻坐在马背之上,从来没有感受到这么多的目光涌向自己,本就觉得不合适,又看到两边的随从会心的笑容,顿时羞窘万分,气恼地对柴靖禾说:“你快放我下来,这样不合适。”
柴靖禾搂着她的腰的手却更紧了,他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不放,我要你陪我一起享受这份荣耀。”
悠荻无法,拗不过他,勉强着,随他带自己走过大街,终于远离人群的喧嚣,悠荻板起脸,低声责备道:“你都去到战场历经一番,怎么莽撞的性子一点都没有改?且不论我,柴家和王府的关系本就微妙,你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你家的人又要说闲话了,王爷说不定也要找你的麻烦。”
柴靖禾依旧掩饰不住地笑道:“对不起,我完全没有想到你会来看我,见到你实在太高兴了,只要不给你带来麻烦,我怎样都没关系的。”
说着,柴靖禾在一间气派威严的府邸前停下,他将悠荻放下马,然后翻身下马,道:“这是皇上赐给我的宅子,你进来看看好不好?”眼神中满是期盼。
悠荻看看天色已经不早,道:“今天已经晚了,我还是先回王府吧。”
柴靖禾急忙劝道:“下次,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见到你,你就进来看一下,不会耽误很多时间的。”
悠荻看着他期盼的眼神,不忍拂了他的兴致,叹了口气,道:“好吧,不过我不能多待。”
柴靖禾连连点头道:“放心吧,一会儿,我亲自送你回去。”
皇上钦赐的府邸自然非同一般,仆从侍女一应俱全,虽然没有王府的高贵奢华,却也气派非凡。悠荻跟着柴靖禾,说道:“其实,你这次得胜归来,我都好替你高兴,平叛云南土司叛乱并非易事,可惜靖飞大哥英年早逝,你临阵挂帅,第一次上战场,事情办得这样顺利,大家可真没想到。”
柴靖禾听了之后,十分的高兴,问道:“阿荻,你看着这宅子可好?”
悠荻四处打量着,点头道:“皇上钦赐的,哪有不好的。但我担心它太过显眼,只怕会引起朝臣非议,说你居功自傲。”
柴靖禾握住她的手,说:“你觉得好就可以了,那么,你搬进来住,好不好?我希望你来做这里的女主人。”
悠荻吓了一跳,说:“你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柴靖禾说:“阿荻,我知道你不喜欢过平凡的日子,过去我没有资格讲这句话,现在我有钱了,也有权了,你回到我身边来,好吗?”
悠荻挣脱他的手,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宅子你本想要的,你是为了我,才接受的,对不对?你以为我喜欢风风光光的过日子,所以才这么努力?”
柴靖禾低了头,表示默认。
悠荻倏然转过身,冷冷说:“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看我的,我也没有想到你会因为我而接受这个宅子和大将军的封号,害你引起朝中众臣的非议和不满。”
柴靖禾急忙辩白道:“不是这样的。”
悠荻叹了口气,说:“原本以为即使不能答应你的请求,也还是可以做好朋友,现在看来,我们今后最好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柴靖禾扳过她的身子,说:“如果你不答应,我不会勉强你的。可是,我难道连喜欢你不行吗?即使你不喜欢我,如果我能为你做些什么,能够帮到你,我都愿意的,为什么你不要见我呢?”
悠荻幽幽道:“不管你懂不懂我,你总是为我着想,我很感动,可是,你难道就从来不为你自己着想吗?”
柴靖禾说:“不管怎样,求你不要不再见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不知为什么,悠荻心内忽然就有一股火气冒出,她摔开他的手,冲动地说:“我对你这么不好,你为什么还这么殷勤?”话一出口,她又有些后悔,见阿禾低头不语,她语气又软了下来,道:”阿禾,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些什么,希望你也能为你自己考虑一下,长痛不如短痛,这样对你我都好。”
说着,她便要离去,柴靖禾不顾一切地拉住她,哀求道:“既然如此,你再多留一会儿吧,我保证以后你说什么都听你的,我带了礼物给你,你再看一看再走,好不好。”
悠荻看到他的哀求的眼神,心软下来,叹了口气,道:“好吧。”
柴靖禾便带她来到厅堂,命人取来一方端砚,说:“阿荻,我知道你喜欢书法,你来看看这方砚台。”
悠荻细看那方端砚,说:“雕工细腻,古朴大方,难得之处在于取材,看似发墨的乌黑透亮之中有水绿色显现,我猜是一种糯冰底,翠性很低的绝世翡翠,极是罕见,我也只在书中听说,叫“砚水绿”,你是怎样得到的?”
柴靖禾道:“在云南,土司投降时候献上的。”
悠荻惊问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按规矩说,投诚之礼都是要全数上交给皇上的呀。”
柴靖禾道:“那土司送了那么多的珍奇珠宝,多一件少一件,又有谁理会呢?这是我特地为你留的。”
悠荻淡淡说:“这样名贵的东西,我用不起。”她看到旁边几人所捧的玉盒,尽是珍奇珠宝,便说道:“阿禾,我也知道你素来生活简朴,且不说你不知道我真的想要什么,你这样因为我盲目的改变自己一点都不值得。”
柴靖禾黯然道:“我又和何尝不知道呢,都怪我太笨,每次想让你高兴,可却惹得你生气。”说着,他又似想起了什么,从一个玉盒之中,拿出一把玉制的匕首,说:“这个是灵川的,他一定会喜欢,你带给他好不好?”
提到灵川,悠荻愁云更胜,柴靖禾见她秀眉深蹙,便问道:“你在担心灵川?他最近遇到什么问题了?我听说皇上有意将公主指婚给他,难道不是真的?”
悠荻愁云更增,轻嗔道:“你懂什么?怕就怕这是真的。灵川年纪尚轻,又选择习武之路,现下就应该像你一样亲自上战场体验金戈铁马,多吃苦历练,倘若侍奉金枝玉叶,许以大厦金帛,只怕不知不觉间就消磨了意志,再难成大事。”说道这里,她顿了一顿,忍不住说:“爹爹只想着他自己的官爵前途,攀龙附凤,我自己就算了,他连阿川都要利用,想起来真让人心寒。”
柴靖禾听了之后,方欲安慰,忽有门上人来回:“延平王府有人来,要见大人。”
悠荻站起身来,说:“他们应该是来找我的,我得走了。”
柴靖禾说:“我随你一同去。”出来接见,却是延平王府长府官,那长官见到悠荻,便道:“姑娘果然在这里。”
悠荻问道:“可是王爷找我有什么事么?”
那人淡淡道:“只因今儿是姑娘头一次出府办事,王爷惦念着姑娘,怕有个闪失,所以特命下官接姑娘回府。”
柴靖禾听后,冷笑道:“你们王爷果然神通广大,阿荻到我这里不到一刻,他便派人过来了。”
悠荻轻拉了一下柴靖禾的衣袖,使了个眼色,便笑对那人道:“有劳王爷记挂,我这便回去。”
这时天色渐暗转凉,一阵风吹过,悠荻牙齿轻轻打颤,柴靖禾看着她俏生生的身子,冷风振衣,怜惜之情涌上心头,他解下自己的斗篷披在悠荻身上,说:“天都凉了,你穿的还这样少,这件披风可是用我亲自猎得的九尾灵狐之皮做成,你总该收下。”
悠荻不忍再拂他的意,便匆匆一笑,便随那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