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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真相(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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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他将她轻松提起来,对着衣衫不整的她说道,“姿色不错,打扮不错,不过想来勾引我还不够。”
她经过方才的恐慌,此时见着这个男人,竟有几分熟悉感。再一晃眼,与昭偕很是相似!
她记得昭偕在等她,与她约好的,在等她。
定是昭偕来救她了。
“昭偕......”
她紧紧地将他抱住,哭道,“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募执被陌生女人抱得一头雾水,将她推开,“这位姑娘,你认错人了。”
锦若却未听见,哭哭啼啼个不停,“昭偕,林子里有妖怪,把我弄得好疼......你杀了他,杀了妖怪啊!”
“哦?妖怪?我倒要看看是何种能耐的妖怪。”
他拔出腰间寒光凌厉的剑,将她放到身后,无一丝胆怯。
那妖此时又闻着气味寻了上来,手里竟也拿着一把剑。募执沉吟,这果然是妖么?
那妖却容不得他多想,已是一剑劈了上来。
一人一妖相互搏斗着。锦若摸到一直拿在手里的硬物,似乎是一个牌子。夜太黑,她看不清,只能靠着手指去摩挲上面的纹路。
那纹路却是她有印象的,虽然她未很仔细的看过。不不,一定不是的。怎么会和昭偕怀里那块暗卫的牌子一模一样呢?一定是她摸错了。
她咬着唇,将牌子拿到离眼很近的地方,依稀看得见上面的一撇一捺。不不,一定是太黑了,她的眼睛有些晃,看不清楚。
剑光闪过她的眼,闪过那块牌子。上面赫然是一个字——忱!
锦若只觉得四肢百骸的力气都被抽光了,心掉进了冰窖。她最信任的人,派人埋伏在这里,对她与安琴下了毒手。
难怪觉得那黑影人不是人,妖不是妖,原来是人伪装的!
可怜安琴,命丧于此。
募执与黑影斗得不相上下,两方都用了大半的精力。忽而那黑影转身飞也似的离开,募执正要去追,只听身后锦若的声音平淡,“别追了。”
他顿住脚,回头见她已经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他拉住她,“你去哪儿?”
炽热的泪落在他的手背上,烫得他一惊。
“去求得一个证明。”
募执跟在锦若身后,不知她要去何处。她一路往桃林深处走,却不见了黑影的再次袭击。
他一直往四周警觉地观察着,此时可真是奇异的静,不是么?方才的如妖非妖的黑影去了何处?
雅亭之中,空无一人,唯有清冷的风吹过。
锦若终于破决了最后一点的希望,昏倒在地上。
募执将她抱到亭中躺着,昏迷之中,她的嘴唇还在嗫语,听不真切在说什么。良久,夜幕从暗黑变得深蔚色,锦若一个惊咋,从噩梦中醒来。
募执偏头,“你醒了?”
锦若手里紧紧攥着那牌子,悄然放进袖中,“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我家就在附近,能否劳烦公子送我回去?家父定当厚报之。”
“厚报什么的就免了。”募执瞧她这一身,委实狼狈得不能出现在人前。一把将她横抱起,“走吧,就当是替落魄美人儿无偿做一回事儿。”
锦若原想着他这样太过亲近接触似有不妥,转而又想自己昨夜的不堪......
便手将他抓紧,点头道,“多谢。”
按着她说的路走回去,竟然是杨相国府上。杨相国一向早起,正好瞧见一个男子抱着衣衫凌乱的她从房上掠过。
锦若刚落地,便听见小院门口杨相国怒气冲冲的声音,“锦若!你昨夜做什么去了?这么大姑娘家......”
气话未说完,锦若已经扑进他的怀里,双肩抖动得厉害,“爹爹......”
募执对着杨相国恭敬地拜了一拜,“晚辈月募执,昨夜途径南郭桃林,碰巧......。”
他顿了下,换了个委婉的说法,“碰巧杨小姐需要帮助,晚辈便拔剑助之。”
杨相国双手将锦若抱紧,喃喃道,“宁王?......”
她泪眼婆娑回头,这总是自信满满当当,喜笑的,便是昭偕的二弟,宁王月募执?
可真是像诅咒,遇上了忱王又遇上宁王。
世上的事情真是这么巧,就像是谁专程设下的圈套。
***
锦若每一句话,都是那么令她震惊。她无法想象,这些就是她一直想知道的事实。
姐姐,姐姐她......
“那夜我认识了宁王,所以你现在也知道,小月是个孽种,并非王爷的生子。”
她怎么说出此话时如此镇静?
“那牌子我一直留着,为了证明是他亏欠我,而不是我亏欠他。”
烛火被她剪得微微跳动了一下。
“为了娶到我,他还真是什么手段都能够使出来啊。安琴,你不要怨他,但凡想要君临天下的人都会耍很多的手段,你我都在他身后,随时能够成为他登上帝位的垫脚石。”
她凄怆地笑了笑,手中的剪刀‘卡兹’一声,“不过,可怜是他啊。不知从何处寻来的妖怪,竟然让自己的女人......”
想必他并不知道,若是知道她甚至会怀上别人的孩子,他一定会懊悔自己的做法。
子嗣如此重要,远比一个女人重要多了。
而他待小月那么的好,分明以为他就是自己的孩子了。
“现在你知道,他待我如何的好,我都始终不温不火,装作未见。因为......”
烛火狠狠地跳动了一下,险些熄灭。
“因为他为了得到黛烟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我的事。”
安琴手捂着嘴,很少流泪的她,双泪此时成了蓄满水的水缸,轻轻垂下眼脸,泪就在地上溅出了水花。
静息香烧完了,安琴肩急剧地抖动,捂着嘴,‘咚’坐倒在椅上。
良久,才收了哽咽之声,抬头看着仍在剪烛火的锦若,道,“王妃,我想下去冷静一下。”
“嗯。”
锦若将灯芯已经剪到不能再短了,一下一下,都剪在豆大的火焰上。
安琴失魂落魄地起身走出去,冷静异常。阖上门前,她说道,“王妃,我想姐姐她真的很喜欢你。之前我待你不好,对不起。”
锦若将剪刀搁在桌上,轻声道,“有什么对不起对得起,你姐姐的死都是我造成的。若我不认识昭偕,或许此时我嫁与一个普通人,你姐姐仍和我在一起。你也就不必......”
安琴笑了笑,说道,“你可别忘了,帝王之剑在你手中。任你躲到天涯海角,都会被翻出来。”
这就是,帝皇家女人的可悲。
“不过,王爷的气概着实为我所欣赏,他待你也是真心。王妃,你俩之间的事本不该我这下人多言,从前的事已经过去了,再大的伤痛也会消失。忘了吧。”
前事休矣,莫要提起。恨也罢,怨也罢,珍惜眼前人。
善净盘腿坐在蒲团上,闭目轻言。
可是她就是忘不了,忘不了啊。因为爱他太深,才不能接受被他利用。而且明明被他利用,他表面却一丝都未表现出来。
他楚楚衣冠,柔情蜜意之下,都是为了天下!
她为何会与他遇见?她甚至想,那也是他的一个计谋。
一切一切都在他计划之中罢了。都道忱王擅攻人心,原来爹爹用尽了办法不让我与他相识,依旧被他看破,甚而让我爱上了他。
锦若吹了灯,擦尽泪,眼见着窗外雾气又腾起。看了一回,只是更加的伤心,便平静了心,躺到了床上。
自是辗转难眠,闭眼恍恍惚惚之间,一个声音飘飘悠悠入耳,“莫爱,莫爱。”
心中冒出一个声音,那声音浅浅淡淡,像是水过无痕,燕过无影。但锦若却听得真切。
“傻子,爱都是假的。”
锦若乍然明白,这令人发怵的......竟是黛烟剑的声音。
“嘻嘻。”那声音开始笑,笑得鬼魅虚无,“你知道么,曾经有个女人为了一个不该爱的人,血染天下。”
声音逐渐向她靠近,猛地扎进她的脑海中。它说的话就一直响彻了脑海。
“为了他,血染天下。”
“血染天下。”
“血染天下。”
“血染天下。”
......
锦若头沉重,感觉深深地陷入了不知何处。
黑暗像是幕帘一样,猛地拉开。明亮的光刺得她别过脸,待光线缓和了,她扭过头。便是一道鲜血溅了一脸。
这赫然是在战场上,面前一个士兵的头被削下,断颈汩汩地冒着鲜血。
一个白衣身形窈窕,手执一柄剑站在那处,周身冒着青烟,如鬼如魅。她夸张地咧嘴笑着,整个白衣下半截都被血染红,每走一步便是一个血印。
她朝锦若举起剑,露出一个更大的笑脸,“你也去死吧。”
锦若忘了挪步,直直盯着她的脸。那女子虽是狰狞,满脸血迹却掩盖不了她绝色的容颜。
很是眼熟......
剑当头劈下,锦若急忙闭上眼。那刻,她突然想起了,那女子,正是自己。
惊出了一身冷汗,锦若气喘吁吁醒过来,还觉得惕惕怵怵。忽闻推门关门之声,传来昭偕熟悉的脚步声。她闭上眼,佯作熟睡。
昭偕在床边上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看着她。即使闭着眼,锦若也感觉到那目光有些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