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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相离燕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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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语正好从别院大门探个头进来,身后跟着连珠等其他的婢女。
“燕儿,你没事吧?”
连珠在背后伸舌头,“夫人真凶,看来我们以后没好日子过了。”
然而几人的目光定在地上两个脸色发紫的丫鬟,一时之间,别院中气氛显得沉重而诡异。
“啊————”
就像是医馆女当家的声音,平日里看着怯弱胆小的鸾雪脸色苍白,大叫一声,瑟瑟发抖。
“又死了,又死了......”
我只是捂了她的嘴,凑到她的面前,“嘘——”
她却双眼一翻,不省人事。
“不关我事。”我撤开手说道。
连珠手按在腰间,哗然抽出一把纸般薄的软剑,厉呵道,“平日你见你单纯,这般嗜杀成性。即使看着文先生的面子,也留你不得!”
那剑刷过我的颈部,我得闪过,也在右颊上留了一道血痕。
几个侍女顿时跟着翻了脸,将轻衫罗裙麻利地绑起,飞腿粉拳向我不断进攻。
我退到石阶处,摸到脸上的血。偏头看,向来亲近的妙语站在原处,薄衫被风轻吹起,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房门被打开,文初黎站在那儿,沉声说道,“过来。”
地上全是血迹,斑斑驳驳像是我作的画,画一树盛开的梅花。风中都夹杂着腥味儿,我将散开的青丝捋到耳后,想要过去,脚步却动不了。
他则负手走过来,皱眉问我道,“久了不杀人,你手会痒?”
我只是看着他此时陌生的脸,无意识地问,“你呢?”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但是他能懂。他愣了愣,这晃神之际,姚如水从门框上软软的滑下,惊吓的发抖,“女魔头......”
‘啪’。文初黎的巴掌打在我脸上,冷声道,“你怎会这样......”
“那你呢?”我摸着发热的那边脸,其实不痛,脸一点儿都不痛。痛的是我的心,我的五脏六腑,都被他这一巴掌打得颤抖了。
“再见。”我说了声,跃然飞走。
文初黎被姚如水拉着脚,追我不及。何必让我如此难舍呢?
轻浮的香气飘来,一个颇是眼熟的公子哥衣着华丽打开折扇拦住我的去路,谐谑道,“燕儿?是吧?”
我夺过他的扇子丢在地上,继续往前走。
他几步又追上来,问道,“燕儿,你跟了我吧?这花容月貌,又是这样泼洒的性子,只有我能够养得起。”
好生恶心的话,听得我几乎反胃。
我这时想起,曾经邀我一聚正是此人。再往前想,与姚如水数次幽会的也是他。
他的面相果真生的不错,却透露着贪婪的神色。
“你是姚如水的情郎啊?”我问道。
他从腰间掏出香气熏人的丝帕擦了擦手,眼睛在我身上不断的瞟着,“不过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如今她未婚夫小有成就,而我对她也腻了,各自取了所需就分开。这样不是很好么?燕儿,你跟了我,也能要什么就有什么。”
他一手已经搭上我的肩,“想我王倡延可是江南第一富商,朝廷中人也没几个不听我的话。那日在市集见你一面之后,我日夜想的都是你。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
“心意?”我扶上他的手,反手一扭,骨头应声而断,“那是什么?能不能拿出来给我瞧瞧?”
他痛得嗷嗷大叫。原来是个俊俏公子,此时面目青白和那些将死之人也是一样。我将他的手卸下来,迸出一地的鲜血。
“我看看你的心意。”我将手伸向他的心窝。
忽见金光一闪,善净的念珠套在了我的手上。从念珠冒出一股力量将我锁住动弹不得,那和尚拉着我,飞快的离开。耳后还是王倡延滚来滚去的嚎叫。
他果然来了。
转眼之间,和尚将我拉着到了一处无人之处,仍旧是目光淡淡,“为何又杀人?”
“他们......”似乎我自己也忘了理由,于是摇摇头,“不知道。”
和尚叹了一口气,盘腿坐下,闭着眼开始念超度经。我被他的念珠锁着手,挣脱不得,只好听着他嘴里嘀嘀咕咕的念。
“善净。”
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蜷缩在他旁边的地上,“善净,其实我想见你了,你信么?”
他停下念经,“信。”
“嗯。”
“你本出世者,入世不合你的性子。我便知道你会想找我,当初问你可愿跟我走,想你也是一时迷了心窍选择留下。”
“不呀,我到现在也不后悔。”
若是被迷了心窍,那我也愿意一辈子被迷着。
善净冷淡的眼看着我,“痴。”
“我么?”
“还有他。”
我不喜欢雨天,腿会很疼。可是跟着善净的这几天,细雨下个不停。茅草屋内,善净坐在床边一直念经,从早到晚都未停过。
“我们要在这儿呆多久啊?”我揉着自己的左腿,敲敲打打缓解疼痛。
“雨过天晴。”
“何时天晴呢?”
“雨过。”
“何时雨过呢?”
“天晴。”
和善净说话的好处就是总有笑点,因为他的脸永远没有表情,但是嘴里却说着让人忍俊不禁地话。
我捂着嘴笑了半天,他却在低低念经,并不理我。
“善净。”
“嗯。”
“你会因为一个女人入世吗?”
他手抖了一下,从不离手的念珠居然掉在地上。他不着急去捡,面色失神,似乎在思考着我的话。
我解释道,“我是说,你可知妙语——就是那个文宅里的妙语,她一直在思念你?”
他弯腰捡起念珠,吹干净上面的尘土,“与我何干?”
“但是她喜欢你呀。”
他扯着嘴角笑了,平日里木鱼疙瘩一样的脸上也稍微有了点表情,“我爱的是世人,博爱着所有人,并无心思去关注其中的一个。”
这话好像不对,我指着自己说道,“那你好像很关注我啊?”
他盯了我一眼,赶忙将眼撇开,低语道,“阿弥陀佛。那伽罗,因何坠入地狱,因何从反正途。”
又是这句话。
我撑着下巴,问,“那伽罗到底是谁啊?”
“我。”
他摒弃自己一贯的清傲,摸了摸我的头顶,那眼神和与文初黎平时看我无差,“你不懂便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