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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穆皇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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斛律光虽然没有辜负国家,但国家却负了他。在他被害不久,高纬便下诏称斛律光谋反,灭其一族,皇后斛律氏自然也逃脱不了悲剧的命运。
斛律后虽然贵为国母,但一直无宠,加上祖珽经常挑拨她与皇帝的关系,夫妻之间就变得更加疏远。
当初高纬娶她不过是父亲之命,是政治需要,可是现在斛律光已死,斛律后也就彻底失去了保护,高纬开始打算废黜她的皇后之位。
斛律后看着面前的少年,那个杀害自己父亲的男子。不久,她便看见他的面色越显愠怒,于是将头缓缓垂下,不敢再看他一眼。
高纬忽道:“我知道你恨我,怨我……”
“妾不敢怨陛下,更不敢恨。”斛律后打断了他的话,接着叹道:“妾只是替父亲感到不值。他半生戎马,到最后却不知究竟在为谁而征战。作为一个军人,没有死在战场上,反倒死在了奸人的谗口。”
高纬纵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朕冤枉了他?”
斛律后并未应答,高纬又道:“你我既是夫妻一场,我也不会伤你性命。从今日起,你再也不是齐国的皇后,离开这座大殿,移居别宫。”
斛律后没有感到一丝惊讶,或是恼恨,毕竟从父亲离世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自己会得到这样的下场。她没有再多言语,只是苦笑一声:“既然是陛下之命,妾也不敢违背。只是没想到这后位,以及这座宫殿,最终还是换了主人!”
她轻轻一叹,问道:“不知陛下打算将谁人立为皇后,入居这座寝宫内?还是,让那个曾经卑微的女子来代替我的位置?”
即便斛律后没有指名道姓,高纬也知道她话里曾经卑微,如今要代替她位置的女子是谁。
高纬一直低头出神,待自己缓过神时,她已经走出寝宫,还淡淡地说:“也许这皇后之位,从一开始就不是属于我的!”
这年八月,高纬就将斛律后贬为庶人,迁居别宫,后又令她出家为尼。
斛律后已被废黜,齐国就要另立一个皇后,其中的人选便是胡氏的侄女胡昭仪,还有陆令萱的义女、弘德夫人穆黄花。
穆夫人本是斛律后的婢女,后来因天姿貌美而得宠,武平元年六月在邺城为高纬生下一子高恒,十月被立为皇太子。
对于穆黄花而言,既然儿子居太子之位,那自己就应该是皇后,却没想到竟然出现个胡昭仪,要与她争夺后位。
论关系,穆黄花是陆令萱的义女,她自然会扶持穆夫人做一国之母,但胡昭仪却是太后的侄女,胡氏更想立胡昭仪为皇后。
胡氏深知陆令萱的心思,她定是站在穆黄花那一边,提出反对,于是胡氏卑辞厚礼请求陆令萱,并要求与她结为姊妹。
胡氏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她不过是想得到陆令萱的支持,在高纬面前说几句好话,立侄女为皇后。
陆令萱为此犹豫不决,确实感到为难,毕竟胡昭仪正得宠,太后又是这般恳求,她自是不好再阻止,就跟祖珽一同在高纬面前进言,建议立胡昭仪为后。
后位就这样丢了,穆黄花因此对这个义母心生埋怨。陆令萱深有愧意,更是心有不甘,就私下对高纬讲“岂有儿子为皇太子,而身为母亲却只是婢妾的。”,毕竟胡后得宠,纵是这么说,陆令萱还是无法挑拨他们二人的感情。
陆令萱看此计无用,于是就请人行厌蛊之术。不出一个月,胡后就开始精神恍惚,行为举止怪异,言笑不似正常人。
高纬明显看到了胡后的变化,见她整日疯疯癫癫,痴痴傻傻,也就渐渐地疏远了胡后。
见到乳娘时,高纬也对她说起这事,但陆令萱却只道:“陛下何须为了她而烦心。令萱见到一个贤德美貌的女子,陛下何不前往去看看这个美人。”
陆令萱这番话引起了高纬的好奇,便随乳娘前去。
对于胡后的异常,穆黄花有相同的疑惑,也曾问过陆令萱是不是跟她有关系,不过陆令萱没有回答,只让她好好打扮一番,并将准备好的皇后朝服拿给穆黄花让她穿在身上,在寝宫里等着。
穆黄花依言待在殿里,不多时,站在门外的侍女们就隐约看见远处出现两个熟悉的身影,缓缓地向这里走来。
高纬随乳娘来到穆黄花的寝宫,纵步进殿,只见一个女子端坐在帐内。随后,两名婢女上前将华美的纱帐掀起,看见一个身着华服的美妇人出现在眼前。她笑貌嫣然,姿颜秀丽,举止端雅,加上那一身的皇后朝服,倒是有几分母仪天下的风范。
穆黄花缓缓起身,垂首向他盈盈一礼,高纬立即上前将她扶起,脸上粲然而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陆令萱见高纬面带笑意,便开口问道:“陛下认为此女如何?可有母仪之风?”
高纬一直凝视穆黄花的面容,并无言语。
陆令萱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一丝希望,又道:“陛下虽然后宫佳丽如云,却难见穆夫人这般娴静温厚的妇人。试问,这样的女子不做皇后,又有谁能做皇后呢?”
高纬笑道:“乳娘真是煞费苦心。便是看在乳娘的面子上,朕也不能辜负你的美意!”
数日后,高纬就立穆黄花为右皇后,胡氏为左皇后,母女二人也算如愿以偿。
不过“一山难容二虎”,一宫也容不下两个皇后,陆令萱还是一心希望皇帝能废黜胡氏的后位。
就在同一年十二月,陆令萱找机会来到北宫,在太后面前突然说了一句:“作为亲侄女,竟能说出这话!”
胡氏不解地看她,问其原由。陆令萱故作犹豫,口中只道三个字:“不能说。”
胡氏语声温和:“你我既为姊妹,又有什么不敢讲的,但说无妨。”
她这才开口,说道:“令萱方才听见胡后对圣上讲,太后的行为大多不合法度,不值得被人效仿,更不该成为国家的典范。”
“她真是这么说的?”
她点了点头,“令萱实在看不下去,所以才会来告诉太后。”
胡氏勃然大怒,一掌重重地拍于案上,即刻冲门外大吼一声,命人前去召胡后进殿。
胡后深知,陆令萱和穆黄花二人一心想要对付自己,废黜现在的皇后之位,所以一听到内监传话,胡后心中就惶恐不安,不知姑母会如何处置自己。想起之前冯子琮的惨死,她更是怕自己会落到跟冯子琮相同的下场。
即便知道太后的手段,更知她内心阴毒,胡后也不能拒绝,只能随内监去太后寝宫。
刚走进大殿,还未等胡后下跪行礼,胡氏便将狠狠的一巴掌甩向了侄女的脸。
这一掌很重,彻底地将她打到在了地上,嘴角还淌出一滴鲜血。
胡后一直摊倒在地,将头抬起,看着陆令萱的面孔,眼里充满了怨恨。
一个乳娘竟能如此得势,身为国母的胡后只觉得自己真是无比卑微,反而那个曾经卑微的婢女,如今倒成了尊贵无比的女人。
胡氏根本没听她半句解释,就让人拿起剃刀把胡后的头发剃光,口中还道:“真是人心难测,你当面对我顺从,背地里却在嚼我舌头。干脆,你这皇后也别做了,从此贬为平民,不准入宫,更别让我再看见你!”
胡后不甘心,正欲开口解释,陆令萱却立即打断,纵声道:“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太后叫你离宫,没听见吗?难道你想抗命不从?”
言罢,亲自拽起胡后的衣袖,把她拖了出去。行至殿门,陆令萱便强行将她推入已经准备好的牛车,依太后之命把她遣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