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志·琴中舞》空自吟

5、第四章

　　我被哥哥施诀困在原地不得动弹，但凭着我五千年的修为，在风中捕捉灵气的动荡还是足以的。这次却不知怎的，周遭愣是没有什么波动。
　　不过事实上也的确不可能有，在大哥离开不久，我就在使力企图冲出结界。强行运力了几次，体力消耗过度，眼前变得朦胧起来，隐隐约约看见了一团火红直直地向我逼近。我顿时打了个激灵，顷刻间醒了大半。
　　娘哟，不会是这帝江使了个调虎离山计，将哥哥调开，而专专来找我吧。
　　慌忙将神识探去，却在背后响起一个娃娃般稚嫩的声音，“我就在你身后，却将神识往前探个什么？”我身上一轻，禁咒已经被解除，但我却迟迟不敢回头，谁能告诉我这察察稚嫩，听似不受万物之汶汶的孩童声音，真是这只皮球般的神兽帝江所发出的吗？
　　“怎的，我就这般地可怕？连头都不敢回？”那声音隐隐带了些笑意，我的冷汗却一重湿过一重。干笑着，拼命在脸上挤出几缕笑颜，“哪里哪里，神兽，额，前辈自洪荒而诞，我们这些做小辈的怎么着也得讲究些礼仪不是？”我顿了顿，酝酿一下情绪，如何哄长辈开心我倒是拿手，如何哄一只神兽开心，尤其是这只神兽还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那种，我就不晓得了。“这样只是，怕是对洪荒前辈的不尊敬吧。”
　　于是那声音的笑意更甚，“那像你这般，将腰部之下腿部之上对着我，是不是更是于理不合。”
　　腰部之下腿部之上，那不就是……我倒抽了一口冷气，立刻转了身子。只是，眼前没有什么红彤彤圆滚滚的皮球，只有一个脸蛋胖乎乎粉嫩嫩，血眸红发的娃娃，大概只及我腰部，如果不是他周身的仙气波动太过强烈，我怕是会忍不住母性泛滥。
　　而萌娃娃扬起自己的小脸蛋，撅起小嘴巴眼神分外的水灵灵，“姐姐我好孤单的，给我跳一段舞吧。”
　　我被这声姐姐激得眼皮子跳了几跳，单膝跪下无比诚恳，“前辈，忻岚不通舞技，怕是会让前辈失望。”
　　小娃娃约莫觉得仰着头累了，原地跳了几跳却发现身高是个硬伤，颓然低头叹息，再次抬起头时眼神分外受伤，“怎的，现在还是无人能奏演出琴中舞吗？那为何要将湛露姐姐定罪，逼她跳下诛仙台。明明错不在她！”
　　我耸耸肩表示无奈：“一万年前的事情，晚辈怎的晓得。”
　　小娃娃眼帘垂下，掩藏在一片卷曲如蒲扇的睫毛之中，却忽的冒出一句神来之语，“不如我来教你琴中舞吧。”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啥？”
　　小娃娃学着我的样子无比诚恳，“我来教你琴中舞。将将一万年了，竟还是无人习得，可见现在仙娥的资质之愚钝。哼，一群眼高手低的家伙。”
　　我更加无比诚恳地回答，“前辈，其实晚辈的资质也是很愚钝的。”
　　小娃娃盈盈一笑，“不急，咱们先看看。”瞬息之间食指将将点上了我的眉间。

　　暮霭沉沉，模模糊糊地看不清眼前景色。眼前迷糊，脑袋更加迷糊，但是恍惚之间，我好想回到了过去，又好像是走到了将来。
　　虚空之中，凭空诞出一棵梨树，片片梨花飘落，铺就了一地落雪絮絮。
　　虚空中约约传来女子嬉笑声，我惊得一个激灵，回身望去，“谁，是谁在那里。”然而身后依旧是一片虚无。但正是因为这样，才更加让人战栗。
　　当再次将目光放到那棵梨树上时，却看见树下站着一个白衣女子，眉心一点红莲印记，正施施然站在一把古琴之上，嘴角含笑地朝我伸出手。
　　我却紧紧等着那女子的容貌，觉得分外地熟悉，回想却发现什么都记不得。一步一步地走上前，我却不顾她伸出的手，只是分外好奇地想要触摸她眉心的印记。
　　那红莲，和我左颊上的纹路极为相似，却多了几分大雅飘然的韵味，而少了几点狰狞恐怖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生长在瑶池仙境，一个只能徘徊于幽暗的地狱。
　　我的手将将碰到那个胎记之时，周围的一切却片片如雾气一般散去，女子还保持着向我伸出手的姿势，身子却化成了点点飞烟。
　　待到我再次回过神的时候，面前站着的，只有帝江。

　　我着实被唬了一跳，然而帝江却似乎极为高兴，“如何，可为我再跳一次琴中舞？”
　　我怔了一下，很是惊讶，“什么琴中舞？那不是湛露上神才能舞的吗？”
　　然而帝江表现得似乎比我还要惊讶，将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得滚圆，“怎的，幻境中没有学到吗？”
　　我更是惊奇，“幻境中？学什么？”
　　帝江将我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你竟然没有习得？”又喃喃自语，“莫不是我搞错了？”复又紧紧皱起眉头，“不可能，明明就是，明明就是她！”
　　我更是一头雾水，什么是我，什么又不是我？难不成神兽的思维和普通仙者不同？
　　帝江似乎很委屈，撅起小嘴巴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我被这目光看得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寻思着身上有什么玩意来哄他开心。当目光撇及被我遗落在地上的琅琊琴时，我才记起，我似乎还有些更重要的事情没做。
　　“你左颊上的是什么。”帝江似乎才发现了我脸上的胎记，貌似很惊奇。
　　我摸了摸，“很普通的胎记而已。”莫不是太吓人了？
　　当帝江的血眸中透露了一种原来如此的意味时，我却更加迷糊，好像陷入了一场很久很久之前的怨仇中，只有自己不明就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