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清幽淡雅

4、第四章冥冥之中有注定(二)

　　辛苦最怜天上月。
　　一昔如环，
　　夕夕长如玦。
　　但似月轮终皎洁，
　　不辞冰雪为卿热。
　　——《蝶恋花》

　　呵，月夜原是可以如此美妙与虚幻，夜晚我独自坐在小池塘边的亭子里，观赏着高挂天空的明月，思绪万千。“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不知为何，我竟想起了这句诗。月给人带来了无限的遐想，寄托了无数人的梦想与悲愁，也许我那远在三百多年后的亲人，也正对月为我而担心吧。

　　忽又想起中午我和慕达、“阿玛”吃饭时的情景，“容儿，再过两三年你就不能和阿玛住在一起了。”

　　“啊？为什么要这么讲？阿玛不要荷容了吗？”听到这毫无由来的一句，我吃惊的问道。

　　“傻丫头，哪有女儿总和阿玛住在一起的，你总得嫁给慕达啊。”我那阿玛似乎已断定自己为女儿找好了可托付的人，欣慰的说道。

　　嫁给慕达……？我朝慕达望了望，他则冲我微微的一笑。

　　是啊，在这里，只有慕达和荷容最配了。慕达和荷容一样是满族，两家是世交，两人一起长大，慕达对荷容又这么好，两家结为儿女亲家是不足为奇了。可是，我不想这样，我不想……

　　“小姐，好晚了，该回房了，不然小姐又得着凉了。”不知何时小红已来到我身边，催促我快回房睡觉。回到房里，就在小红要出去时，我问小红：“小红，你觉的慕达少爷人怎么样？”

　　“当然是很好了，他不仅对小姐你很好，对老爷很孝顺，对我们这些丫环也很和气。而且慕达少爷的额娘和阿玛也十分喜爱小姐，小姐嫁过去一定不会吃亏的。小姐，你有什么心事吗？讲出来，看看小红有什么可以帮助小姐的？”

　　“哦，没什么，小红你多虑了，我哪有什么心事。”我赶紧回道，深怕她会再追问下去。

　　“那既然小姐没什么别的事，小红就出去了。”见我不想再说什么，小红给我关好门后便告退了。

　　今儿玩了一上午，现在我应是倒头就睡的，可我躺在床上，却难以入眠。慕达上午的笑容总是浮现在我眼前，那种笑我的确第一次见过，因为那种笑……似乎是为所爱的人开心而笑得更开心！

　　第二日早晨，我正在侧厅慢悠悠地吃着特为我煲的银耳莲叶粥，却看到小红眼睛通红地朝我走来。 “小红，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么？”我连忙放下手中的银耳莲叶粥，着急地问道。

　　“小姐……”小红声音哽咽，我这一问，她反倒哭了起来。

　　“先别哭啊，倒底发生什么事了啊……？”她这一哭让我心慌起来。

　　“小姐……今天一大早……县太爷突然来访了，老爷在迎接完县太爷后，便立刻让老柳把慕达少爷和慕达少爷的阿玛找来了，我进客厅送茶水的时候，听到老爷正对慕达少爷们讲事情的经过，他们好像说……说小姐被什么选中了，成了秀女，要进京城去待选……京城离这儿这么远，小姐你的身体又……。”小红带着哭腔回道。

　　秀女？我知道清代的后宫，上至皇后妃嫔，下到宫女，都是从旗人女子中挑选出来的。而旗人又分满八旗、蒙八旗、汉八旗。我应正是属于那满八旗的吧。

　　我一人来到客厅门外，却听到一个陌生的低沉叹气声，“唉，耗了这么多心思打点，未想还是没躲过这选秀，都是命啊！”

　　他们想躲过这选秀？书上曾说清宫选秀制异常严格，逃避选秀者一经发现全家获罪。

　　这应该是慕达的阿玛吧。一个与慕达有七八分像、陌生而又熟悉的中年男子，正坐在“阿玛”的旁边，而他旁边则站着慕达。

　　见我进来，他们也停止了谈话。我走到慕达的阿玛前问候了一声，转身对“阿玛”讲道：“阿玛，荷容愿意去京城，阿玛不要再为荷容忧虑了。荷容不孝，不能在阿玛身边侍奉阿玛，只希望阿玛能原谅荷容，待荷容回来之时再尽孝道。”

　　逃避选秀者一经发现全家获罪——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容儿，你真的长大了！阿玛怎么会怪你呢？阿玛只怪自己没能力让你不用去京城受苦。不过容儿你放心，像咱们这些没什么势力的家里选出来的秀女一般都不会留牌子。但容儿，到了那里你可千万得小心。”阿玛似乎一下老了好几岁，十分忧心。

　　“嗯。”我点了点头，皇宫之险，我何尝不知？

　　这时，慕达的阿玛开口道：“济里，我们还是出去聊聊，容儿明一早就得上京城了，让她和达儿说说话吧。”阿玛听了点了点头，随后和慕达的阿玛一同出了客厅。

　　客厅里只剩我们两个人了。

　　慕达一直站在那儿，深深地凝视着我，我看到一种忧愁与伤心，再次浮上他的脸庞。

　　沉默许久，他终于开口道：“容儿，到了皇宫后你可一定得多加小心，人心险恶。还有……那边比我们这里冷多了，你一定得多穿衣服，小心身体，别让自己着凉，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仍是温和的口吻，可是，这次却带着重重担忧。

　　料是再多的话语也不能减轻他对我的担心，我知道，我只能对他所讲的一切，做肯定的回答。我点了点头，朝着他莞尔一笑。也许，明日一别，我们即再无缘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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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今日——很适合远行。

　　朝霞刚露出半个脸，官府就派马车来接了，我是该走了，我本不是这里的荷容，走了岂不更好？

　　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我，我只是这里的一个过客，仅此而已！或许，对于我来说，去皇宫当秀女也是我在古代的新生，没有谁认得我，没有谁知道荷容的过去，我也不用担心自己被发现不是荷容。

　　出家门后，我看到那天跟踪我和慕达的那两个人，正坐在官府派来的马车前面。没想到，竟是由他们带我去京城，看他们身上的着装，他们应该就是皇宫里的太监吧！

　　难怪，难怪那天我总觉得这两人一身阴柔之气。在那两个太监的催促下，我看了看在旁边伤心难过的“阿玛”后，便坐上了马车。

　　多说无益，再多的话语只会增添“阿玛”的不舍，尽管他不是我的亲阿玛，但这几天的相处，已让我深深的了解了在这种社会里，一个父亲对女儿，深深的爱。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既然我不能做更多的什么，那我就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减少他面临女儿要远赴他乡时的痛苦与悲伤。我知道我离去之后，慕达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马车走在岐岖的山路上，时而缓缓的行走，时而快速的奔驰，我伸手掀开了窗帘，发现再过一会儿就可出这个小镇了。手刚放下帘子，突然吱嘎一声，马车停了下来。于是，我又伸手掀开了帘子。在我掀起帘子的那一瞬间，我竟看到了他——慕达。

　　无数的一瞬间组成了完整的人生，而在人的一生中，能够让人铭记的瞬间却很少！

　　“你，你想干什么？”那两个太监惊慌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我不想干什么，只是想跟车里的姑娘讲几句话，希望两位大人能通融通融。”在一匹棕红色的马上，身穿月白色长衫的主人在明媚阳光下耀眼夺目。

　　“那好吧，可要快点，我们还要在万寿节之前赶回京城。”其中一个太监回道。

　　他这么远骑马来追我，是要和我说些什么呢……？我心里边想着这些，边下马车，一时却忘了车的车篷离地面有一段距离，下车时要跳下。

　　于是，我一脚踏下，才发觉踏空了。眼看就要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时，一个敏捷的身影迅速飞奔而来，一下把我给抱住。

　　待我站稳之后，慕达松开了我，痛惜道：“你总是这么不知道照顾自己，到了那里可该怎么办啊！”

　　“刚刚……我只是一时不小心罢了，到了那里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我抬起头为自己辩解，却正对上了慕达的双眸，那双眸中的忧愁似乎比以往更深了几许……

　　“那么……到了那里，你会想我么？”慕达轻问，他向我靠近，在我耳畔喃道：“但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你知道我会很想你的……”

　　“嗯，我会想你的。从小到大，你一直如亲哥哥般对我好，我怎会把你给忘了？！”我笑答。我知道，这不是慕达想要的答案，但我却只能如此回答，我怕……

　　一种明显的失落与惆怅浮现在他的脸上，而我却是这失落与惆怅的罪魁祸首。

　　沉默了一会儿，慕达又重新开口道：“那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会在这儿等着你。伯父那你不用担心，我会像对待阿玛一样照顾好伯父。”

　　“嗯，谢谢你。时候也不早了，我该走了。”说完这句话后，我转身朝马车走去，因为……我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容儿，我会一直在这儿等你回来。”身后传来慕达清朗的声音，这是……那么温和，如三月春风。

　　而我，只能装作没听见，不敢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