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清幽淡雅

20、第十九章无可奈何花落去

　　从腊月初至康熙新年后第一次亲临芙得宫，康熙陆陆续续的派人送了些首饰、缎子给芙得宫。秋妃对这些仍旧是淡然的，她将大部份赏赐都赏给了我和冰云。我对这些赏赐倒也不太在意，挑了几样头饰后，便将其留给了冰云。康熙新年后第一次亲临芙得宫那晚，也不知秋妃和康熙谈论了些什么，将近子时时，康熙从秋妃处起驾返回了乾清宫，并未留下过夜。

　　翌日清晨，秋妃把我唤到身边，一边端详一边抚摸着桌上一块平铺着的金色缎子，然后缓缓说道：“荷容，今儿个你去把这云锦送到德妃娘娘处罢！”

　　原来这缎子是云锦，难怪刚刚我总觉得这锻子与平常所见的缎子不同，曾听冰云说过，云锦的织造过程十分复杂，在民间有寸锦寸金的说法，宫里的云锦均是由江宁织造署供给，各宫的娘娘都十分喜好这类缎子，无奈皇上平常不太赏赐，当初皇上将一幅云锦赐予秋妃时，不知招来多少娘娘的嫉妒与羡慕。原因不仅是这缎子为云锦，还因为这缎子上绘的是龙凤呈祥，而除秋妃外，皇上从未将纹样为龙凤呈祥的云锦赏赐给哪个娘娘。我仔细的观赏这云锦，果真是个极品，质地坚实柔韧，色彩浓重典雅，纹样浑厚优美，飞腾的龙凤栩栩如生，仿佛呼之欲出。

　　看秋妃端详这云锦的神情，她似乎很看重这云锦。但又为何叫我将它送去德妃那儿？想到要去德妃那儿，我心里开始有点不自在，便道：
　　“娘娘，能否让冰云姐姐替我去？”

　　“荷容，必须你去，我还有其它事要冰云忙。”秋妃将云锦递给我，神色变得严肃，我从未见过她如此严肃的神情。

　　我不敢再拒，接过云锦，然后问道：
　　“娘娘有话要荷容带去给徳妃娘娘么？”

　　“德妃娘娘看到云锦自会明白的，你只需让她收下即可。”秋妃恢复以往的神态，声音详和。

　　我拿着云锦，走出门口没多远，隐约中秋妃的轻叹声随风传来：“唉！只愿它能够帮你了。”听到这话，我只觉得怪怪的，这云锦是要帮我什么吗？

　　来到徳妃的宫邸，我的心底开始发毛了，但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门口的一个小太监看到我，上前问明情况后，将我带去德妃那儿。我尾随在小太监身后，只觉得自己身上在冒汗，天啊，我这到底在害怕什么！

　　走了许久，我却听到胤祯的声音在前方不远处传来，现在他不是应该在书房么？
　　“……孩儿只喜欢她一人，只愿娶她。”脚步加快，我清楚的听到了他的话。

　　“这是不可能的事，即使额娘允许，你皇阿玛也不会允许的，她永远不可能嫁入咱们皇室，皇儿你和芷兰小时候就在一起玩过，她对你的心思，连额娘看了都觉得感人，你要好好待她，以后再不要去找那个秀女了。”是德妃相劝的声音。

　　“额娘，您要是硬把芷兰嫁过来，那就等着让她守空房吧！我心里只装得下荷容一人，其她女子，我俱不会放在眼里！”

　　“你……”我已随小太监走到一个花厅的门口，小太监禀报的声音打断了德妃的话。

　　“主子，溪仪郡主来了。”

　　“荷容见过德妃娘娘，见过十四阿哥。”花厅里德妃坐在一张雕花红木椅上，胤祯跪在她的脚边。

　　此时德妃和胤祯均以惊讶的表情看向我，我赶紧道：
　　“秋妃娘娘让荷容将此云锦送来给德妃娘娘，请娘娘能收下秋妃娘娘的一片心意。”

　　德妃起身，走上前，将云锦扫视了一番，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微微道：
　　“她的心意我自明白，只是那也不是我能作得了主的，你还是把这云锦带回去罢！”

　　“这……”临走时秋妃已交待我，要让德妃收下这云锦。这云锦各宫里的娘娘都想要，我不曾想她竟会不收。

　　“你把我的话带回给秋妃娘娘，她自会明白。”不知何时，这秋妃与德妃竟这么有默契，各个都说对方自会明白。

　　“那荷容就回去了。”我向德妃告退，朝已站起身的胤祯斜眼望去，他正站在德妃身后朝我邪邪的笑着，我朝他扮了个鬼脸，然后转身离去。

　　秋妃仿佛已意料到我会将云锦带回芙得宫，当我把云锦给她时，她并未说什么，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便让我回房间了。

　　为何无缘无故秋妃让我送云锦给德妃？秋妃要德妃帮什么忙吗？这事肯定和我有关，只是，这到底是何事？脑海里忽然想起刚刚德妃对胤祯相劝的话“……即使额娘允许，你皇阿玛也不会允许的，她永远不可能嫁入咱们皇室……”我不知德妃为何会如此说，但我感觉得出，这不仅仅是因为德妃不喜欢我……

　　我和胤祯之间，真的会像德妃讲得那样么？对于胤祯，我有很大的信心。但是，对于其他的人和事，我一点把握都没有。

　　下午，天空中的乌云越来越密集，似乎快要下雨了，但我仍是想去找胤祯。当我穿过小树林时，雨忽地哗哗的下了起来，我赶紧朝胤祯的宫邸跑去。快到胤祯宫邸的门口时，突然，我看到前方几步之遥处正好有一群人影向我走来，我来不及停住脚，猛地与人群中的一人撞了个满怀。只听“嘭”的一声，一个茶壶被我撞掉在地上，成了碎片。我抬起头，看到一双凶神恶煞、仿佛要把我活吞了的眼睛正瞪着我，这人我见过，正是除夕宴上，让芷兰坐在我和胤祯中间的花嬷嬷，她是德妃身边的人。这下我是栽了，此刻，我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慢慢的恐慌起来。

　　“你这小丫头片子，没长眼啊你！”刚刚被我撞的这个花嬷嬷朝我大吼，声音又凶又大，似乎快把我的耳膜震碎了。

　　看着地上的碎片，我不知所措，同时觉得这个花嬷嬷实在是可恶，不就摔破了个茶壶，用的着这么凶吗？再怎么说我也被康熙封为了溪仪郡主呀！我朝眼前这个可恶的嬷嬷身后望去，德妃正站在她的身后，几个宫女给她撑着伞。此时德妃眼神复杂的望着我，走上前，缓缓道：“你是要去皇儿那里？”

　　我刚想作答，突然胤祯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哟！额娘，您还在这儿啊？”

　　我抬眼望去，看到胤祯正撑着伞，朝我们走来。

　　“皇儿，你怎出来了？”德妃没再问我，转身朝胤祯道。

　　“哦，孩儿出来看看这雨下的有多大。”说完胤祯便把手伸出伞外，抬头看了看天空。
　　胤祯这理由也太牵强了，要知道雨下的多大直接问下人就得了，根本没必要自己亲自撑伞出来看。显然，徳妃也听出来了，她不再理会，又将目光看向我，脚步慢慢向前。此时我的心也随着她的脚步一阵紧似一阵。不知何时，我忽然感觉头上的雨停了，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手用柔软的力度握住，像在暗示着：不要担心，有我在。我往身边一看，原来是胤祯撑着伞来到了我身边。只见他望了望地上的碎片，然后爽朗一笑，道：
　　“额娘，这青花松竹梅纹壶用了这么久，今儿个打碎了也没什么可惜的，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那刚好有个这壶，还未用，过会儿我叫小呈子送到您那去。”

　　“皇儿，不必了。这青花松竹梅纹壶本不可惜，碎了就让它碎了。”德妃快速的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片，继续朝我走近。当她走到我的身旁时，只听她用极小的声音在我耳边道：“为了皇儿，也为了你自己，请自重！”然后，她又朝站在我另一旁的胤祯道：
　　“皇儿，雨下这么大你要快些回去，免得着凉。额娘也要回宫了。”话刚落地，德妃便带着她身后的嬤嬤、宫女转身离去。

　　手还继续被胤祯握着，我头上的水珠不停的流到脸颊上。胤祯对着我邪邪一笑，脸庞慢慢朝我贴近，然后将我脸颊上的水珠吻去。我透过眼眸中的水雾，看到了胤祯，又从胤祯的眸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这两个身影是那么浓的相依相偎，仿佛会就此纠缠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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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春天又快过去了，我独自一人在房间前的小院里，看着花落风吹，不知不觉中想起一首仿若隔世的歌：
　　春去花落飘无痕
　　怎么纠缠一生
　　几经几世几多人
　　始终为情所困
　　本来不再有疑问
　　我这不变的魂
　　爱上你本是无意
　　无意却认真
　　久未动心
　　因为你动心
　　害怕来来去去只剩我一个人
　　久未动心
　　因为你动心
　　又怎能拒绝你的痴情我的真
　　……

　　“为了皇儿，也为了你自己，请自重！”德妃的这句话犹如千斤重的石头，在这段时间里一直压在我的心底。然而，感情不是因为她的一句话就能割舍清的，我和胤祯仍是密切来往着，但每当我和他在一起时，我的心却是不安的，就连和他在一起的欢乐中，似乎也笼上了一层淡淡的莫名的忧伤。我曾对自己说：不管今后有多大的风雨在等着我们，我都要和他在一起。不管今后我们的结果如何，我都要和他在一起。但是，我又真的害怕来来去去只剩我一个人，害怕如今的甜蜜只会成为以后痛苦的回忆！

　　夕阳仍恋恋不舍的挂在天边，将大地铺上一层暧昧的蔷薇色。我枕在胤祯的右手臂上，和他一起躺在他的宫邸前那片草地上，看着夕阳西下。他那含着诚挚、含着关怀、含着缕缕柔情……的笑容总是有催眠的作用，我越来越喜欢从他怀中醒来的滋味，越来越喜欢赖在他怀里不起来。难道，这也会上瘾不成？胤祯看向又不知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的我，嘴角漾开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伸过左手，将我垂落下来的发丝勾到耳后，然后缓缓道：“容儿，过不久我又得随皇阿玛出巡，我们得隔许久才能相见了。这次南巡，太子、四哥及老十三也须跟随，听说皇阿玛打算从我们这些出巡的皇子中选一人去祭拜泰山，可我并不想随皇阿玛出巡，我想留在宫里陪着你。”

　　祭拜泰山？泰山自古都是皇权的象征，胤祯真能舍得失去这么好的机会，留下来么？“不用的，胤祯，只需几个月你不就会回来么？我会好好的在宫里等你回来，再说，我们不是还有一辈子……”我想笑着道，可说到最后却说不下去了。胤祯应该早就察觉到什么了吧，即使不是因为我最近的不安，通过他额娘对他的告诫，他也应该察觉得出。此时，胤祯伸过他那修长柔软的左手，在我脸颊上游离片刻后，紧紧地将我搂在怀里，想用最大的力气将我贴紧，我知道，他是在让我安心。

　　转眼间，康熙出巡之日竟很快就到了，我爬上紫禁城最高处，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在滚滚烟尘中远去。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也许紫禁城的离人又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