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心倦语》倾韵

24、尾声：江湖相忘

　　琴声漫漫，诗声忧人。一位身披淡黄透白的纱衣，身着水蓝色衬裙的女子坐在檀香木窗上，幽幽地望着窗外白茫茫的雪，轻声一叹，接着念道：“青丝逐雪发成霜，弹指芳华谢，红颜老……”这个女子便是银溪，这首诗在她被夜冥王抓走的日子里听其念过，据送饭的小妖说是夜怀香小姐亲自提笔作的诗，夜冥王非常珍爱，总是有事无事就念叨一番，听多了，她也就记得了，没想到今日却是她借此诗舒怀。“弹指芳华谢，红颜老”她怀抱琵琶，有一弦无一弦心不在焉地弹着，当她吟道：“红颜老”时，手中的琴弦“铮”地一声断裂，鲜血顺着手指淌下。她没有惊讶，只是幽幽地将目光从窗外移向手指，看了许久、许久。最后突然一声轻叹，满含无奈，满含忧愁，随即纵身飞起落入化妆椅。
　　银溪很温柔地拿起桌上的眉笔，在自己细细的柳叶眉上轻轻描画。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陡然掉下泪来。
　　她是妖，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就因为她是妖，自小便被卖青楼，是她拼死拼活练就一身奇技，才不至于沦落到卖身。
　　一年前，皇帝畅游杭州，遇见卖艺的她，竟萌生将其收为义女的打算。她原本以为她往后有福了，麻雀变凤凰，余生将是荣华富贵地度过。可是，待寒泽与林晨离开后，“义父”竟残忍地告诉她，他的大女儿已嫁，二女儿舍不得，收她做义女只是为了与匈奴和亲，保障江山的利益。她当场就笑了出来，笑到再也笑不下去了，哈哈！多么好的一个“义父”啊！从此，她恨死皇帝了，她出逃却没料到皇宫竟然与魔界暗中勾结，派魔界高手追捕她。与寒泽林晨会和后，魔界人士又不停地骚扰她，她受够了！
　　今天，是她报复的机会。
　　银溪睥睨着镜中的自己，高傲地放下眉笔。拉开化妆柜，拿出一把锐利的小刀。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皇宫的送亲队已经在门外等候，她一定要抓紧最后这一点时间。
　　无声地，伴随丝带的飞扬，银溪娇嫩柔滑的脸庞落下了一道血淋淋的刀痕。她将小刀擦干净，收入怀中，看着镜中自己丑陋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你真的要走了吗？”寒泽凝视银溪。
　　银溪毁容后戴上了一层面纱，名义上是增添隐约的美丽感，实情却只有她一人知道。“嗯”她垂下眼睑。
　　寒泽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能再看看你吗？”
　　“不能”银溪突然压住面纱，退后一步，强制镇定：“我……不喜欢在和亲前给任何人看我的脸，对、对不起。”
　　寒泽也怔了怔，忽然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勉强，溪，你保重。”
　　银溪看了他一眼，突然狠心掉头离开，她乘上豪华的轿子，人马一阵骚动，向远处走去。她不曾再看他一眼，因为掉头离去的那一眼，已经充分表达了她所有的感情。
　　寒泽目送远去的轿子，陡然仰天长叹，人世间终究有一散，他并不责怪谁，只希望从此能一人一剑，江湖漂泊。
　　轿子里，银溪轻轻挑起面纱，一颗清泪在面纱挑起的瞬间落下，他没有追上来，他从来都没有追上来，虽然是她自己选择的命，她不后悔也不埋怨，但是……
　　他也有他的命，随他去吧。只是她有一件事没有对他说，魔界和皇宫有不可告人的关联，该不该告诉他呢？该不该？
　　她无声地垂下面纱，既然他从此浪迹江湖，不涉足武林之争，那么，还是瞒了他罢。

　　那一天，正值秋分，零零碎碎的落叶伴随着送亲的队伍一路留下痕迹，曲终人散，却不解落叶心思。

　　塞外，有一男一女和他们各自的马匹。男的冷酷傲然，女的温柔俏丽，他们一路牵着马走着。
　　“御风，我们不和他们告别了吗？”
　　冷御风淡淡道：“不了，他们也有各自的事要做，偶尔，”他拉起上官浴雪的手，续道：“回来看望一下师弟和林姑娘。”
　　浴雪温柔地含笑，两人望着天边的落日，走向未知的未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