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河之前世今生》名希

2、第一章隆美尔宝藏之谜 第一节神秘之眼

　　虫噬
　　一
　　这里是撒哈拉，传奇的死亡之地。巨大的蓝黄色调是这里的主宰，它们无求无欲，无生无死，单调而永恒，寂寞而冷酷。亿万年来上演的悲欢生死，它们已无兴趣观赏，亲身行走在这一片沙漠，你才能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天地无情。
　　“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一个男人抹着额头上的汗水，气急败坏地嚷道。
　　“离你梦里的宝藏不远了。”女孩嘲弄的声音里夹杂着埋怨。
　　男人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彦宁----”却不期撞上一双静如深潭的眼睛，忙不迭转过头去，嘟囔着：“怎么这么热，快把人烤熟了。”
　　温柔的声音响起：“檀飞，你怎么样？”
　　被称作檀飞的男子轻轻一笑：“我还好。”
　　“我可累坏了，歇会儿吧。”彦宁不理会其他人的目光，竟自坐在地上拿出水来喝。
　　远处，一道火红的光环从天空划过，在漫漫黄沙的映衬下瑰丽无比。
　　自助出游近年已成时尚，对酷爱冒险的人来说，平常的山水早已满足不了他们寻求猎奇刺激的心理，那些流传着神秘恐怖传说的地带成了探险者趋之若鹜的天堂。现在这个打着“寻找隆美尔失落宝藏”旗号的旅行团就是由几个爱冒险的年轻人自发组织的。
　　隆美尔，有“沙漠之狐”之称的纳粹德国陆军元帅，他在北非败退后，由于被重重围困，掠夺而来的大批财宝无法运走，隆美尔派遣快艇舰队将几十箱艺术珍品运往意大利，同时另派精锐分队悄悄进入突尼斯西南毗邻撒哈拉沙漠的杜兹小镇，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另一大批财宝埋在小镇附近的沙丘之下。谁料这支部队一去再无消息，据说是在归途遭遇英军伏击，无一生还，那些舰队则在科西嘉岛附近海域受到拦截沉没了。随着隆美尔被迫自杀身亡，这些宝藏从此音信杳无。多年来，许多冒险者曾寻找过隆美尔宝藏的下落，却没有任何收获。也有人怀疑宝藏之说本来就是子虚乌有。
　　对这群年轻人来说宝藏的真假根本不重要，穿越酷热荒凉的沙漠和神秘莫测的热带雨林才是他们的乐趣所在。这个沙漠旅队共有六人，除了重金请来的导游、檀飞和彦宁，还有二男一女。脾气孤傲的男子身手不凡，加上修长的四肢和灵敏异常的动作，大家都叫他“猎豹”。看着有些瘦弱的是季平，经营着一家古董店，同伴们戏称他“风水师”，因为这小子疯狂地痴迷风水八卦，搞得店铺生意冷清，就要关门大吉了。祝菀就是那个有着清澈眼睛的女孩子，与彦宁相比，一个犹如深潭幽静娴雅，一个恰似泉水灵动活泼。
　　“那是什么？”祝菀指着远处一闪即逝的红光。
　　“极光？”季平抢着说。
　　“拜托，你当这里是北极。”彦宁总是爱和他抬杠。
　　休息了一阵，向导催促大家起身，时间是下午，前方就是热带丛林了，那些凶悍的食人蚂蚁可不是吃素的。就在他们动身后不久，那道红光又在他们身后的天际远远地出现了，除了走在最后的檀飞没人发现它。檀飞暗暗地皱皱了眉，他的心中突然涌动起巨大的不安。
　　二
　　预期里惊心动魄的食人蚁似乎没打算跟他们过不去，一路异常的顺畅让猎豹不免有了几丝泄气。突然一声“救命”，走在最前面的导游已不见人影。猎豹低头一看，地下凭空出现直径约五米宽的大洞，深不见底，倒霉的导游一定是掉下去了。猎豹自告奋勇去救人，在他看来，这次旅途至此才算有点冒险的味道。
　　檀飞拉住绳索的一端缓缓将他送下去，才不过一分钟，就听到下面传来猎豹的惨叫，他赶紧往回拽绳索，却似有股强大的力量在另一端与他抗衡。其他人也赶过来帮忙，好不容易将猎豹拉上来，众人皆被吓得往后一退。猎豹浑身上下爬满了彩色斑斓的毛虫，一个个有七八厘米长，正用它们奇怪的圆形口器恶狠狠地啃噬着他裸露在外的肌肤，有的已经钻进了他的衣服里。彦宁吓得尖声大叫，檀飞立刻折断树枝，用它将毛虫从猎豹身上扫落。毛虫落地以后，非但不跑，反而掉头向其他人进攻。
　　一只黄绿条纹间错的毛虫已冲到彦宁脚边，她又怕又恶心，慌忙向后退去，不料身后早有十几条包围上来。
　　“快躲开！”檀飞提醒她。他此刻正被成千上百的毛虫包围着，有些正顺着他的登山靴爬上去。
　　彦宁心一横，抬脚狠狠踩下去，黑黄的液体从鞋底流出，伴着一股奇臭。彦宁差点吐出来。她猛一抬头，却见季平整个人僵了似的。彦宁心想，这小子比我还怂，哪像个爷们。但当她顺着季平的目光望去时，差点没背过气去：源源不断的毛虫从洞口蜂拥而出，兵分两路，一路向他们扑来，一路正绕向他们身后。天晓得，原来这毛虫还懂得兵法！她要喊其他人，喉咙却像被人掐住一般，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一双纤细有力的手拉住了她，是祝菀！
　　檀飞拖着猎豹在前面开路，五个人在毛虫的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拼命向原路狂奔。
　　在他们身后，两路毛虫汇合一处，堆积成一道两米多高的彩色巨浪，铺天盖地涌来，速度快得惊人。这条巨大的洪流远远望去艳丽斑斓，细看却令人毛骨悚然。它在空气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气，所过之处草木皆成焦炭。
　　众人狼狈不堪地跑出树林，才要松口气，回头却见毛虫依然穷追不舍，它们在沙漠的速度有增无减，而且还变换了队形，变成高一米宽十米的虫墙，潮水一般扑过来。眼看这股洪流就要把他们吞没，落在最后的季平被极度的恶臭快熏晕了，恍惚中他确信已听到千万条虫子啃噬自己的恐怖声响。
　　危急时刻，红光，那奇异的红光又出现了。说也奇怪，虫流居然停住了！不到一秒的停顿之后，仿佛遇见了万分恐惧的东西，它们争先恐后向后逃窜，就像来时那样诡异，一会功夫就在他们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家惊魂未定，赶紧对付身上还来不及跑掉的毛虫。猎豹却突然扑倒在地。檀飞扶起他，见他双目紧闭，脸和身上全变成了紫红色。
　　“这虫子有毒。”檀飞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金色的瓶盖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给猎豹喂了半瓶，余下的分给其他人喝。
　　“你不用喝吗？”季平疑惑地问道，他正要咽下最后一口。
　　“他百毒不浸的，毛虫算什么！”彦宁白了他一眼，危险过后，她开始对自己的胆怯感到羞愧，便把脾气发到他身上。季平不应声，他早已领教了彦宁利嘴的厉害。檀飞取出另一瓶药水为猎豹擦拭伤口，他对两人的对话充耳不闻。一双眼睛注视着他，祝菀的目光里有关切，也有探寻。
　　远处，血红的夕阳渐渐从地平线滑落，撒哈拉令人恐怖的黑夜就要降临了。
　　红光
　　一
　　小小的沙丘并不能抵御沙漠夜晚的严寒，他们把所有的衣服都裹在身上还是冷得发颤。季平此刻毫无睡意，除了受伤的猎豹，四个人轮流守夜，轮到他偏偏已接近午夜，他只有心里暗骂一声倒霉。
　　说也奇怪，住在繁华的都市，人们都喜欢看些鬼片或灵异小说寻求刺激。恐怖的感觉最多只在你的梦里晃动一晚，第二天就被忙碌的现实生活稀释得烟消云散了。而现在，你身处荒凉空旷的大漠，又才从穷凶极恶的毛虫嘴下逃生，恐怖就成了你挥之不去的阴影，如同大漠的夜色一样浓得化不开。现在的季平就被这恐怖阴霾缠绕着，一切关于午夜的可怕禁忌在他头脑里不停闪现，使他几乎要开口叫喊。各种感官此刻也变得特别敏感，一头夜幕里非洲草原上的食草动物也比他要放松些。
　　季平正在神思不定，突然听到有细微的怪声靠近，他拿起手电筒照过去。天哪！远处一团模糊的黑影正在缓慢移动。
　　“檀飞！”他压低嗓子叫道。
　　沙丘另一侧的檀飞并没有睡着，他敏捷地打开手中的应急灯，在两束灯光的照射下，一个人形的影子正晃晃悠悠向他们的方向飘来。
　　“是 ------是向导”彦宁的声音直打颤。她可以肯定，那身衣服正是向导白天穿过的。
　　影子更近了，它的头低垂在胸前，双手分放在身体两侧，两腿并拢。它的样子根本不是在走，而是被什么东西推动着前进。祝菀从不信鬼神之说，但她此刻不由脊背阵阵发凉，握着短刀的右手也微微发抖。
　　季平下意识看了下时间，正是午夜十二点！他膝下一软跪倒在地：“向导大哥，别怪我们，我们也救不了你，才把你一个人扔在那儿。”
　　忽觉背上被狠狠推了一下。
　　“快把外衣脱下来。”
　　此时檀飞已将点燃的衣服向“鬼影”抛过去。借着耀眼的火光，几个人终于看清了它的真面目：在本来是头的位置上，几百只毛虫聚成一团，在火光里扭动着毛烘烘的身体，比白天更为狰狞恐怖！随着熟悉的臭味扑鼻而来，“身体”轰然倒地，从衣袖里，裤管里，阴魂不散的毛虫又找来了！然而檀飞抛下的外套挡住了它们，它们被火焰烧得吱吱作响，焦臭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趁着后面的毛虫犹豫不前，众人纷纷将衣服点燃，一道火线拉开了生死的距离。
　　赞许与感激的目光投向檀飞，他还来不及解释，忽然背后一阵冷风呼啸而至，檀飞暗叫不好，急忙侧身躲避，但还是慢了一步，一道寒光从他右臂划过，血流了下来，刺骨的疼痛。檀飞没再给偷袭者机会，左掌顺势一出，已到对方的脑后，就在此时，他突然认出了对方，于是硬生生地将力道收回了三成，纵使如此，偷袭者也被他击倒在地，再无还手之力。
　　猎豹的眼珠红得竟像要滴出血来。虽已被檀飞制服，他仍疯狂地挣扎着，季平一个没留神，差点被他咬到手指。檀飞心里想，难道他的毒没有排净？毛虫又怎么会跟到这里？
　　此时，火快要燃尽了！而他们身边能烧的都烧完了，毛虫似乎知道他们手中没了筹码，它们重新聚拢来，爬过同伴烧焦的尸体，小心翼翼避开火堆，不慌不忙向五人逼近。檀飞感到从未有过的紧张，饶是他身怀绝技可轻易脱身，但是丢下同伴独自逃生，却是他做人原则不容许的。可要带着这么多人走，再加上一个随时都构成威胁的猎豹，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此刻，火焰越来越小，他们的心也一点一点往下沉，再无奇迹出现，他们真的要成为毛虫的一道美餐了。
　　彦宁突然去夺祝菀手中的短刀，
　　“你疯啦？”
　　“不错，我宁可自杀，也不想被这些该死的虫子一口口吃掉。”她带着哭腔向祝菀喊道。
　　“等等。”檀飞有力的手拉住她，他的眼睛注视着地面：“你看，起风了。”
　　不知何时，刚才还死一般沉寂的空气里流动起细细的风，地上的沙被轻轻扬起，本来已奄奄一息的火苗重新燃起。只一瞬间，狂风骤起，向着毛虫的方向横扫过去，还没等这些家伙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大风卷起的烈焰烤熟了。蜷缩在沙丘下，檀飞他们看着大火一路烧过去，好似一条巨大的火蟒在大漠上翻腾，场面壮观而可怖。
　　二
　　当祝菀从齐胸深的沙堆里抬起头来，天边已微现一丝曙光，一望无际的沙丘勾勒出一道道柔和的弧线。褪去夜的狰狞，清晨的撒哈拉宁静得象一幅绝美的沙画。如果不是绵延几十米的焦黑虫尸和空气中还未散去的臭味，祝菀真怀疑曾发生的不过是一场噩梦。
　　“檀飞”她轻轻唤着他的名字。
　　“祝小姐，你还好吗？”猎豹焦急的声音从沙丘另一侧传来。
　　祝菀心中一惊，却见猎豹的目光里满是关切和焦虑，他的眼睛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我没事，其他人呢。”
　　“你说檀飞？他看起来不妙。”猎豹的声音里透着一种难言的复杂情绪。
　　祝菀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见檀飞面色苍白，往日神采熠熠的双眸写满了疲倦。
　　看到大家关切的目光，檀飞勉强一笑：“看来毛虫已经被烧光了，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他努力起身，祝菀看到他半边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你需要止血。”她从沙丘里翻出自己昨晚紧紧抓在手里的背包，取出消炎药水和医用绑带为檀飞包扎伤口，动作镇定而麻利。
　　“祝小姐真是体贴。”彦宁懒懒地靠在沙丘上，她并不上前帮忙。“我们的东西不是扔进火里，就是被大风刮跑了，只有祝小姐是个有心人。”
　　她抬眼看着二人，一股怒意从心底涌起：“我渴了，祝小姐借口水喝。”说着伸手上前去翻祝菀的包。
　　背包被人夺走，猎豹高大的身躯挡在她面前。彦宁更愤怒了，她指着他大骂：“你发什么神经，昨天要不是你，檀飞就不会受伤。”
　　猎豹要开口，她才不会给他还嘴的机会：“我看你就是被毛虫控制了，不然它们怎么找来的，檀飞又怎么会受伤？”
　　猎豹气得脸色发青：“檀飞的伤和我有什么关系？”
　　季平赶紧上来打圆场：“可能他的毒还没有完全解掉，做了什么自己也不知道。彦宁小姐，你不要为难他了。”
　　檀飞这时已包扎好伤口，神色轻松地说：“算了，我的伤没大碍，猎豹也不是故意的。”
　　猎豹并不领情，冷着脸走开了。
　　午后的撒哈拉，高达摄氏五十几度的气温让人嗅到了地狱火山口的味道。仅有的一瓶水也见了底，最可气的是祝菀手中的罗盘，它固执地指向所谓北的方向，已经让他们白费力气地在沙丘间转了一上午。檀飞虽然涂抹了刀伤药，但由于伤口深及骨骼，加上酷热太阳的照射，已经出现感染的征兆，若再不离开这里，他将有生命危险。
　　“大家休息一会儿。”他尽量保持住脚步的平稳，不让其他人看出自己已体力不支。几天下来，檀飞的镇定、睿智和勇气已使他成了这群人的核心，他一旦慌乱将令他们生还的希望更加渺茫。
　　倚靠着灼热的沙丘，檀飞努力辨别前面的地形。如果罗盘没有问题，他们完全有理由走出这堆沙丘。究竟是什么原因呢？他正在思索着，一个白色身影蓦地出现在前方的沙丘上，那静静伫立的姿势中有一种强大无比的压力四散开。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们一直在绕圈子，据我看，它可不是普通的动物。”季平突然来了精神。
　　“它是什么？”彦宁问身旁的檀飞，她被那超凡的美迷住了。
　　那生物通体雪白，四肢健美有力，模样不像他们所知的任何一个物种。沙丘放射出耀眼的金光，犹如王座，它微微抬起头，倨傲无畏的样子就如一位王者。檀飞与它的目光相遇了，他不由得浑身一凛。那双眼睛竟是美丽的紫兰色，在骄阳的映衬之下，流光溢彩，仿佛一对绚烂之极的稀世宝石！它也正审视着檀飞，目光里带着傲慢，带着嘲弄，更充满了难解的奥秘。在这一刻，天地间的一切都被它主宰了，臣服于它，痴迷于它。就在所有人都心驰神往之际，一道红光出现在它身后的天空，在离他们前方十几米左右的上方停住。他们终于看到了它的真实面目：这是一个奇妙的六棱形，整体上看不到任何缝隙，好像是天然生成的一般。棱形呈现出眩美的鲜红色，红色的光芒既非自然光，又不像人工合成的。它晶莹剔透，精致绝伦，却看不见里面的构造。就在他们不知所措的时候，红色的光芒突然向檀飞照射过来，光芒中无数的人的脸围绕着他，他们很漂亮，却很怪异；仿佛相识，又完全陌生；似在对他倾诉，又似喃喃自语。檀飞被他们包围着，渐渐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