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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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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远趁着大家都将注意力集中在韩镜澜身上的时候偷偷拐出了包厢。他并不喜欢那种阴暗喧闹密闭的环境,更何况他跟他们平时都仅止于工作上的交流,不算太熟悉,所以也玩不起来。
跑到洗手间想去洗把脸,结果被隔间里奇怪的声音吸引了。
很压抑的喘息声和衣料摩擦的声音混在一起,梅远愣了一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正想退出去却迎头碰上正走进来的韩镜澜。
“怎么跑出来了?”韩镜澜站在门口问他,似乎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来……”
他刚要回话,从隔间里又传来一阵低低的呻吟,梅远突然就忘了该说什么,脸一红拉着韩镜澜往外走,“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韩镜澜挑了挑一边的眉毛,看着梅远笑得高深莫测。
梅远被他看的很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你脸红什么?”
“没啊,只是有点缺氧。”
“是吗。”韩镜澜决定不逗他了,“你赶紧回去吧,刚遥遥要唱广岛之恋在找你一起唱呢。”
梅远皱了皱眼睛:“可是我又不会唱。”
韩镜澜笑眯眯地推着他往前走,“不要害羞,遥遥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梅远停下来,转过身看着韩镜澜一字一句道:“可是我对她真的没有想法。而且……我这样的条件……”
韩镜澜的笑容也很快淡下去,他突然又想起上次香囊的事情。
他实在无法理解梅远那样做是何居心,难道真的是为人太恶劣?
“抱歉,我多管闲事了。”韩镜澜撇下这一句就回了包厢,梅远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人不高兴了。
就因为拒绝你为我搭的红线?
梅远自嘲地笑笑,然后也慢慢吞吞地回了包厢。
他进门的时候遥遥正和一个男同事在唱《水晶》,她看到梅远进门了连忙扔下话筒凑过来问:“你去哪里了?”
梅远并不习惯她的自来熟,只是礼节性地笑了笑,“洗手间。”
“你不喜欢这里吗?那我跟章逸说一声我们先走吧?”遥遥的眼睛很大很漂亮,典型的杏核眼,笑起来波光滟潋的,很容易让人心动。
梅远有点无奈地叹气:“路小姐,我真的不适合你,更配不上你……而且我们之间根本谈不上熟悉……”
不等他说完,遥遥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见她退后一步离梅远远一些,然后原本天真的笑容突然有点讽刺,她说:“梅先生您想太多了吧?我刚刚可什么都没有说。没错,我们根本就不熟,难道你以为我是那种看到个长得还过得去的男人就能一见钟情的人吗?您想听实话吗?”
“……什么?”
“那次表白,是跟同事打赌输了的惩罚。你生日那次也是,他们居然还特意查了你的生日来损我。至于那个香囊,淘宝十块钱一个。”
周围人群很闹,或聚成一堆打牌玩骰子,或抱着麦克风深情对唱,总之没有人注意到梅远这边。
也很庆幸没有人注意到。
梅远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一样,被人愚弄任人玩笑,自己居然还什么都不知道,看到她还会生出点愧疚来。
太可笑了。
梅远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愚蠢得可以,但是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
突然他就想起来很多事情。
在管教所的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出来后曾经崇拜的班主任面对自己时鄙夷的脸,街坊邻里看到自己时恐惧又厌恶的目光,还有……
肩膀冷不防被人拍了一下,梅远吓得嘴唇发白。
韩镜澜看到他的样子也诧异了下,“你没事吧?脸色有点不好。”
梅远摇头,“是光线的问题吧。”
韩镜澜皱着眉看他,突然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在发烧?”
梅远拂开他的手,垂着头道:“没有。”
刚说完就突然觉得胃里不对劲,胃里的东西不停地往口腔涌,同时伴随着绞痛。梅远突然有不好的预感,但已经来不及细想只能往洗手间跑。
韩镜澜追出去,又在隔间外听到了那种歇斯底里的呕吐的声音。
包厢里的人都被他俩弄得一愣,安静下来。接着是谁说了“喝多了吧”才又再次热闹起来。
吐了很久终于没了动静,却迟迟不见人出来。
韩镜澜推了推隔间门,发现并没有锁上,打开门之后是真的吓得三魂七魄都不安生了。
梅远一脸惨白地趴在马桶边缘,嘴唇还在发抖,冷汗直冒。他努力地将自己缩成一团,双手都死死地抵着腹部。
不容多想,赶紧抱起人往外走。
梅远被放在后座,整个人躺在座位上缩成一团,眼睛还是闭着。眼镜已经在下楼的时候不知道掉到了哪里。
韩镜澜发动车子,一边给沈清打电话,向他描述梅远的症状,让他带人在医院门口等。
幸好已经不早了,晚上车流量少,路上还算通畅。
在连续超速和闯了好几个红灯之后,他们终于到了中心医院。
沈清穿着白大褂带着几个护士正等在门口。
看着梅远被推走,韩镜澜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很奇怪,他当时真的有种这个人下一秒说不定就会消失了的错觉。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疼得不得了,可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听到梅远发出一丁点声音,除了明显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又去办了一系列住院手续,交了钱,上楼就看见沈清。
“他怎么样了?”
沈清叹气,“食物过敏引发的胃部痉挛,身上也出了荨麻疹。幸好来的及时,看他这体质,要是没人发现搞不好会引起休克。”
“过敏?”
“是啊。而且他胃部也有阴影,本来就有胃溃疡。严重的贫血营养不良……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体质这么差的病患了。”说完又问韩镜澜:“你朋友?”
韩镜澜怔了一下,然后点头,“我高中同桌,现在和我一个公司。”
“那你们公司可压榨人压榨得够狠的,万恶的资本家啊!”
沈清看着他直摇头,嘴里念念叨叨的。
韩镜澜也懒得理他,看他这幅样子估计梅远是没事了。
“对了,他这情况没有个把星期缓不过来,你有他家人电话没?总得来个人照顾一下吧。”
韩镜澜闻言只“嗯”了一声。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梅远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正在输液。
脸还是白得吓人,不过表情还算平静,应该是睡着了。正在输液的手放在被子外面,露出一小节手腕,几乎看不到肉。皮包着骨头,骨头还细得不像话,不像是个成年男人,倒是更像女孩子的骨架大小。
之前在包厢里路遥遥说的话,韩镜澜其实都听到了。
听到之后他确实很愤怒,看到梅远的表情也知道他受伤了。可是这个人什么都没说,既没有质问她为什么也没有骂她们太过分。他只是一个人沉默地坐在一旁,尽管手指无意识地在沙发上扣出一道道痕迹。
韩镜澜想起以前,他身上看不见的地方总有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伤痕,碰上下雨天或者阴天他的校服总是湿的,他好像总是吃不饱所以才会被自己抓住在偷面包……但是他似乎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他总是一副温吞老实的样子,虽然和班上的人没什么太大交集,但似乎也不惹人讨厌,安静得让人忘了他的存在。
现在也是,每天上班别人嗑瓜子闲聊八卦的时候他总是埋首在自己的桌子前工作,有人跟自己说话就转过头认真地听。好像无论在哪里,他都是守在角落里不被人注意,像空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