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泪入烟波几万重（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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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唐倾婉上朝已经一月有余，尚京也渐渐走出春寒料峭的日子，气温回暖，只是早晚依旧清寒。
大臣们开始习惯这位不太摸得透秉性的王女在朝堂上和右相嬉笑般的对峙，本以为她会是皇上安插在朝中的“发言人”，后来却发现她在很多大事上和慕容姿态度出奇的一致，另外的时候都在“戏弄”后者。不过，唐倾婉进退有度，拿捏得正到好处，处处微妙地牵制慕容姿，却不触及底线，不给他人“翻脸”的理由。
上官潭在慕容姿身侧，察觉她皱眉的次数渐增，却感觉不到不悦和怒气，反而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兴致盎然的精光。唐倾婉则笑眯眯地站在对面，举止谦和优雅，一脸“我不是针对你，我真不是针对你，我怎么会这对你呢”的笑容。
重华帝唐倾瑶也很满意，朝堂上不再是一边倒的声音。唐倾婉不会刻意驳斥慕容姿的意思，也不会特意排挤慕容姿的派系。她端着王女的矜持贵气，说话却温温和和、八面玲珑，从不予人难堪，故而无人恼怒反感，敢说话的人便多了起来。无论是不是慕容姿的人，都愿意说上几句，听听唐倾婉的赞叹或建议，然后心中添上几分舒坦。
原来世上真有这种长袖善舞的人，上官潭默默在心中感慨。
依稀记得发现她似乎很擅长和人打交道，还是在刚刚成婚的时候。皇帝嫡女下嫁的荣耀和风光让崇德侯府荣宠备至，还是都尉的上官潭一时成了瞩目的焦点。可毕竟是女尊的时代，那些闲言碎语也就格外的多。
那时的他，是多清高的人啊，没有凭借任何背景，单单靠着勇猛和机智在战场上拼杀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怎么就变成妻子的荣宠了？虽是习惯独来独往，但那口闷气终究是憋在心里了。
思及此，上官潭暗暗摇头叹息——他一向拙于言辞、不谙此道，她做的事不过是出于关切之心，想帮他平顺之后的路罢了。
可那时候，他心里装着别人，怎么会领情。
正巧撞见她在外宴请宾客，觥筹交错间，攀附奉承之意不言而喻。他一股怒气就涌了上来，自己的谨言慎行、勤勉实干统统成了笑话，难怪都说空穴不来风，那些个难听的话还真找着了出处源头！
如今想来，她堂堂明阳王女，重华帝同胞血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需要去攀附奉承谁呢？
待宾客散尽，唐倾婉结账出来，便见上官潭黑着脸站在外面。
“怎么站在这？”烈日炎炎，唐倾婉立刻迎出来，见他似乎心情不好便想缓和气氛道：“黑着张脸，又这么暴晒，侯爷还真励志当块黑炭头呢？”
“……”上官潭愤愤地瞪着她，心里想着那个人如何正直高洁，相比之下，自己的妻子竟与他厌恶的那些人无异，委实令人失望！
见他不做声，不明所以的唐倾婉忽然有些心虚，便伸手用袖口去擦他额角的细汗，“到底怎么了嘛……”
下意识地挥掉她的手——大街上如此，不成体统！上官潭直直地瞪着她，借着怒气冷道：“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收起你的手段，我不需要你做这种多余的事！”
直到现在，他还清晰地记得她还没来得及翘起嘴角的笑容就那么突然地僵在脸上，尴尬而不知所措。
“……对不起。”良久，唐倾婉低下头轻声道歉，然后默默从他身侧走过。走了一段路，她忽然又快步折回来温和地叮嘱：“我想你现在不会想见到我，我先回家了。你消气了就早些回来，外面热，当心中暑。”
那时的他并不把她这番话放在心上，看都未看她一眼，便大步离开，留她一个人站在原地。
每次想到这里心中都会钝钝一痛，上官潭眼睫颤了颤，心里满是愧疚。那时候的她才十五岁啊，还是个青涩的小姑娘，又是最受宠的皇女，在他面前温言细语、先低头道歉该是一种多大的宽容和温柔。
为什么，那个时候，一点都察觉不到呢？
直到散朝，这个问题都一直盘旋在上官潭心里。
“侯爷！侯爷！”
听到有人唤，上官潭回头，微微讶异地看着闻人思大步走来。第一次他这么迎面走来，是在那件事发生不久后，他回府正遇闻人思离开。不知道他跟唐倾婉说了什么，从那以后唐倾婉便仿佛无心朝事，只安心在家里操持。再后来，流言慢慢淡去，他还自喜是他呵斥她收敛的缘故。
“想什么呢，一个人埋头走这么快？”闻人思毫不认生地攀谈。
“没什么。”眼神飘向他身后，上官潭淡道。
察觉他的心思，闻人思抱歉地笑，嘴上故意点名道：“今天就我一个，倾婉刚刚被皇上叫走了。”
收回视线，上官潭丝毫没有被拆穿的窘迫，反而对着闻人思礼貌颔首。
见状，闻人思倒是惊讶——这正直到迂腐的人，似乎有些变化了……
告辞后，上官潭转身离开。
“……”看着他笔挺的背影，闻人思端了端下巴，不死心地跟上去，“侯爷。”
上官潭侧脸看他。
对上他的视线，闻人思狡黠一笑，“是不是觉得现在的倾婉很好啊？”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泪入烟波几万重（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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