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三]威廉古堡》MYSD流三同萌

2、夜曲

　　到希斯罗机场接三井的是舅公的律师。这个彬彬有礼的英国老头一路上都在用抑扬顿挫、字正腔圆的牛津腔向三井讲述舅公的遗嘱和葬礼。以三井每次考试都低空飞过的英文成绩来说，律师的话他只听懂了个大概。车窗外的现代建筑逐渐被幽静恬美的田园风光取代。绿油油的草地悄悄延伸到天边，逐渐和浮雕一般的云朵形成一个美丽的夹角。一座座古朴典雅的小房子、一簇簇妩媚摇摆的玫瑰和蔷薇仿佛是有人精心描绘在绿色画布上的精巧点缀。

　　舅公的威廉古堡还是三井记忆中的样子。石头墙壁刻画着随着岁月流逝而积淀下来的矜持和高贵，古朴而华丽的客厅里静悄悄的，银质的茶具和蜡烛台借着穿过落地窗的阳光散发着淡淡的光，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廊上挂着一副舅公的油画像——那个时候的舅公还很年轻，帅气又优雅，二楼的书房里摆满了舅公生前收集来的各种关于巫师文化、关于魔法传奇的书籍和物件，书桌上摆着两张照片，一张是舅公晚年的单人照，另外一张是三井8岁那年与舅公的合影——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人拉着一个头戴尖顶巫师帽的小男孩。

　　在书房里，律师郑重宣读了舅公的遗嘱并请三井在交接文件上签字。交接过后，律师开车带着三井到附近的一家小餐馆里吃饭。这家店的老板与舅公是老相识。得知三井的来历之后，他高高兴兴地送了三井一大块起司蛋糕。饭后，律师开车带着三井到舅公的墓地看了一下，又把他送回古堡后就告辞了。

　　三井看了看时间，现在是格林尼治时间下午两点——横滨已经是夜里11点了。糟糕，还没给家里打电话呢！他急忙掏出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全家人都在等着他的电话。爸爸妈妈的数落和唠叨被两个妹妹打断了。理绘抢过电话，打着哈欠问：“寿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这么快就想哥哥了？”三井嘿嘿地笑着，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

　　“不是。”这个声音是亚美的。“我们只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找神哥哥和泽北哥哥打……..啊…….篮球。”亚美也在打哈欠。

　　“你们两个没良心的小鬼快去睡觉吧。”切，都是老爸老妈把他们惯成了这样。两个口是心非的小傲娇。也不知道神和泽北两个家伙到底用了什么魔法，把连个小东西迷成了这样。

　　神和泽北是三井的学弟，也是大学篮球队的队友。三个人关系很好，时常凑在一起打篮球。亚美和理绘天生就对大眼睛的帅哥没有抵抗力。她们每次去看哥哥训练的时候总是霸气十足地对三井的队友说“神哥哥是我的男朋友”（理绘），“我是泽北哥哥的女朋友”（亚美）。恰好两位大眼帅哥此刻还都是单身贵族，于是队友们一见两个小萝莉来就对神和泽北大喊“你们女朋友来啦”。

　　电话那头的哥哥除了嘱咐三井见了鬼之后不要慌张、要及时拨打000求助之外，就是关心了一下弟弟有没有碰到初恋情人。姐姐纯幸则不以为然地说：“阿寿，如果见了高富帅的吸血鬼别忘了拍照片回来给姐姐看啊！”

　　“看照片倒不如你直接坐着飞机来跟他相亲了。”三井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调侃姐姐。

　　“我和他相什么亲？我是想知道你和他之间的互动。”纯幸的语气里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作为资深腐女，纯幸早就注意到自己宝贝弟弟的男人缘超好——不信，去看看他那支奇形怪状、歪瓜裂枣、由纯爷们组成的拉拉队就知道了。纯幸此生的最大愿望之一就是见证一段弟弟与帅哥的恋情——只要那个人够高够帅够拉风，他是人是鬼都无所谓。

　　大哥察觉到了纯幸语气里的危险苗头。他一把抢过电话，又说了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话就挂了电话。各自回卧房的路上，大哥搂着纯幸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纯幸，算哥哥求你了，看在阿寿是我们亲弟弟的份上你放过他吧！”

　　纯幸秀眉一扬，十分淡定地对哥哥说：“我只是因势利导罢了。”

　　第二天，三井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洗漱之后他慢悠悠地走到昨天吃饭的那家小餐馆里吃饭。饭后回家的路上，三井边走边用手机拍下村庄里秀美的田园风光。一条清澈的小河安静地穿过整个村庄，架在河上的多孔石桥是18世纪的产物。三井站在石桥上仔细欣赏这座如画的小村庄：小河两岸有低矮的丘陵和绿油油的田野，无数白色和黄色的小小野花像精灵一样在河岸边的草地上时隐时现，岸边的柳树在河里投下了柔美的倒影，远处一座规模不大哥特式教堂里传来了一阵悦耳的钟声。几个少年在一边的河岸上光着脚踢足球；在另一边的河岸上，一群小一点的孩子在高高兴兴地打板球。我记得这附近的一所学校里好像有篮球场吧？三井凭着记忆向左手边一望，不远处有一排房子——没错，就是那所学校。

　　三井快步走到学校那边一看，已经放暑假的学校冷冷清清的。这里果然有一个露天篮球场。三井一路小跑回家，马上换上运动装准备去打篮球。可是篮球在哪里呢？但愿舅公没把它给扔了。三井凭记忆找到了储物间，篮球和充气管静静地躺在角落里。三井抱起篮球的时候无意间发现地上有一片小小的浅咖啡色的纸片。他捡起纸片一看，原来是舅公以前最爱收集的那种羊皮纸；纸上好像还有字。三井着急去打篮球，顺手把纸片放到茶几上就跑出去给篮球打气了。

　　在清爽的微风里打篮球的感觉真好！但是一个人打篮球始终感觉有点孤单。不过这里大概也找不到什么能陪我打篮球的人。三井叹了口气，继续打篮球。他打着打着忽然觉得好像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看。他停下来回头一看，果然有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球场边。那人乌黑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眉目；他面部线条的棱角感很强，就像北欧那些被冰川运动刻划出来的海岸线一样硬朗、鲜明；他的肤色太白了，以至于他身上穿的那件纯白的真丝衬衫都显得有些发乌；此时虽然是夏天，可他却严严整整地系着那种老式的、宽大的领巾，穿着深咖啡色的西服马甲和同样颜色的长裤；锃亮的马靴让他的双腿看起来修长、漂亮，虽然三井有些担心这个人会因此而起痱子。他马甲的左侧绣着一个盾牌形状的徽章，三井怀疑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徽章。

　　“你好！”三井用英文和他打招呼。“我叫三井寿。我能为你做什么吗？”

　　“一对一。”那人径直朝三井走来，腰杆挺得笔直。直到他走近了三井才看清楚他的眉目：两道乌黑的剑眉下有一双过分凌厉的丹凤眼；那对乌黑的眼珠直直地盯着三井，仿佛是要瞬间把人看穿一般。

　　这人说话的口气让三井有些着恼，因为自己的问候只换来了这么一句冷冰冰、没有任何语气的“命令”。再看看他那面部肌肉僵硬的脸和跩得不可一世的眼神，三井打篮球的兴致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见。”三井抱起篮球转身回家。

　　“你怕一对一？”那人抓着三井的胳膊问。声音还是那样冷冰冰的，好像是在讨债似的。

　　“我不和没礼貌的人打球。”三井甩开那人的手，转过头气急败坏地看着他。

　　三井的怒气让那人愣了一下。他挠挠头发，眨眨眼睛，一脸的茫然。过了几秒钟，他才像做梦一样慢吞吞地说了句：“我叫枫。”

　　枫脸上的“迷路儿童”的表情让三井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这家伙是不是反应迟钝、脑子有问题啊？难道他需要用五分钟的时间来反应我刚刚说的话吗？嗯，看他这身打扮，既不像附近戏剧社的演员，也不像学校里的学生。说他玩COSPLAY吧，这打扮还有点不伦不类。估计他可能是附近哪一家的智障儿童吧？否则哪个正常人能在夏天穿成这样？如果这样的话，那就算我发扬人道主义精神，陪他玩儿一会儿吧！

　　“好吧好吧，既然这样，我们就来一对一吧！”三井拍着篮球笑着说。“不过你这身打扮不适合打篮球，你回家换了衣服再来吧！”

　　“这样就很好。”枫解开了两个袖扣，卷起了袖子，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喂，你这样打球容易受伤的。再说，我也不想赢得不光彩。”三井一手抱着篮球，一手叉着腰，摆出教训人的姿态。

　　枫冷冷地“哼”了一声，伸手轻轻一挑便把篮球从三井的手里抢了过来。他带球快速奔到篮下，飞身灌篮。整套动作精彩、华丽，一气呵成。他转过身，微微扬起尖尖的下巴看着三井。

　　这下三井完全进入比赛状态了。“有意思！看来今天非和你分个输赢不可了。那么我们先讲规则吧……”

　　真正比起来之后三井才意识到这个“智障儿童”的篮球水平真的不一般。就算三井拿出了全部的看家本事，最后也还是输给枫一分。这让三井在心里大大的郁卒：我太丢脸了吧？堂堂横滨大学校队主力居然输给了这个连篮球鞋都没有的家伙！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历？穿着马靴还能打篮球？不行，我一定要赢回来。

　　“明天再比。”三井没想到自己居然和枫异口同声。“喂，明天记得穿篮球鞋！”三井喘着粗气提醒枫。

　　“没有。”枫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三井气哼哼地瞪了他一眼：“我借给你。”说完，三井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三井总是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他。可每次他回头却又看不到任何人或者说任何活物在身后。“管他呢！”三井哼了一声，直接去小餐馆吃晚饭了。

　　到家之后，三井一屁股坐进柔软的沙发，心里还在为下午的比赛憋气。明天可不能让那个家伙继续嚣张了。尤其是他那臭屁的眼神！明天坚决不能让他再用那种眼神看我！三井倒在沙发上仔细回想着下午和枫一对一的每一个细节，然后严谨地分析了他的技术特点和潜在的弱点。三井正琢磨着，茶几上那片小小的羊皮纸吸引了他的目光。他伸手抓过羊皮纸一看，这羊皮纸四周有被火烧过的痕迹，上面手写的花体英文已经有些模糊了。三井仔细辨认了一下纸上写的字母，用手机上的翻译软件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查找。这几行话的大致意思是：管家是一只会说法语举止优雅的猪，吸血前会念《约翰福音》作为弥补；拥有蓝色眼睛的凯萨琳公主，专吃有AB血型的公老鼠……

　　这都是什么啊？歌词不像歌词，故事不像故事，诗歌不像诗歌的。舅公收集的东西就是古怪。三井把纸片放回茶几上，继续皱着眉头思考明天要如何打败枫。

　　夏日傍晚的凉风舒服极了。躺在沙发上的三井就在晚风的抚慰下睡着了。在梦里，三井看到了那匹金色的小马驹。小马驹长大了，可还像小时候一样漂亮。他用金色的脑袋蹭着三井的脸，轻轻的，暖暖的。

　　渐渐隐去的夕阳拉开了夏夜的帷幕。三个影子破坏了威廉古堡后花园的静谧和美——一个又高又壮，一个圆滚滚，另外一个是只瘦骨嶙峋的猫。嗜血的獠牙在夜色里闪着骇人的寒光。用法语念出的《约翰福音》倒像是为即将到来的杀戮唱响的前奏。三个影子一点点逼近古堡的客厅，睡在沙发上那个东方少年的鲜血是多么诱人啊！可那个银色的影子却让他们再次败兴而回。“白痴。”高大健壮的银色影子在古堡的外壁上投下了一个长着长角的高头大马的影子。他透过落地窗户看了一眼少年沉静安详的睡颜，浓密的长睫毛煽动了两下，随即消失在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