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獒）短篇集》真昼之月

3、来交换秘密吧

　　这是马龙认识张继科以来度过的第十个生日。
　　从懵懂少年到意气风发青年，十年间全部与他息息相关。
　　你追我赶，交错上升，前进的道路上永远的目标和动力。
　　相交至深，默契自不必说。有些话不必说，也能懂。

　　但有时候，安全的距离，也会显得疏离。
　　有些话，埋在心里。你不说我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藏在心里的那些，成为秘密。

　　生日宴会上，觥筹交错。灯光闪烁，谁又看得清谁眼中的内容。
　　“龙仔许个愿吧。”陈玘抢到打火机把蜡烛点完之后，笑着说道。
　　马龙微微一笑，闭了下眼。心里浮过曾经某个生日愿望，一瞬即过。
　　他站起身，一口气吹灭所有蜡烛。
　　在掌声中坐下来。
　　生日的愿望。这样的愿望。时间洗礼之后还会记得吗？他内心默默自嘲。
　　“祝龙今后的路越走越顺，打出理想的成绩！”对面刘导举杯。
　　马龙忙不迭站起来道谢，一饮而尽。
　　大同小异的祝辞，不变的酒杯。
　　一杯一杯下去。他也开始觉得恍惚。
　　仿佛这一杯杯酒下去，就能真的安下心来。就能真的一路顺风走到想要的尽头。
　　就能得到一切所希望的，所有光明和期冀。

　　他内心永远有冷静的不安的暗流在涌动，无论多么光明和欢乐的情景。

　　左手斜前方站起来的那个人，举着酒杯的手腕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嶙峋。恍惚中看不清那是否是个笑容，只看到斜飞的眼角，眼中是五光十色的水色。

　　“龙，祝你将来的日子里，都能得偿所愿。”

　　“谢谢。”他一饮而尽。
　　承你吉言。仿佛所有想望都上了保险。

　　不出意外的酒醉。其实并没有多么难受。反而是一种脚不沾地的漂浮感。回去的车上，他就这么顺理成章地靠在那个人的肩头。
　　彼时你总是这么倚靠着我，心无芥蒂，一脸天真。旁人或许不觉奇异。未知我心中苦涩或甜蜜。
　　此时我终于可以肆意靠近你而不在意他人眼光。心无旁骛。

　　“龙？”旁边他冰凉的手指按上他额角，“很难受吗？”
　　不，在你身边，水火交织，即便有痛，也有欣然的快意。
　　“还好。”马龙抬手把他的手贴在自己侧脸。那只手停顿一瞬，也就安然地停留在那火热的肌肤上。

　　“继科儿，你真的觉得我能得偿所愿吗？”马龙轻轻笑着说。
　　说话间呼出的热气洒在张继科的颈间，他稍微不自然挪动了下姿势。让靠在身上的人倚靠的姿势稍微改变了下方向。

　　“龙，你不要总想那么多。命里有时终须有，我相信你。”

　　“我有很多很多的愿望……”马龙闭着眼，靠着熟悉的肩膀，一字一句轻轻说。“是不是我太贪心，总想得到的多，担心失去的更多，所以很难实现呢？”

　　“别这么说。那些都会实现的。”

　　“那么多的愿望。”从想进国家队，想成为主力，想拿三大赛的冠军，想成为奥运冠军，想成为大满贯…………还有，想要得到幸福。

　　“继科儿，你知道吗？我有一个生日愿望是和你相关的。”
　　“真的？是什么？”张继科转过头来，脸颊擦过他的头发。
　　“秘密。”
　　“……那你勾起我好奇心干嘛？”
　　“跟你换啊。”
　　“什么？”
　　“要么我告诉你，你直接帮我实现。要么，你也告诉我一个你的秘密。”

　　张继科黑线，这个人真的喝醉了吗？怎么觉得比平时还逻辑清楚。
　　“好吧好吧。你说，我看能不能帮你实现。”他低下头去，把耳朵凑到他嘴边。

　　马龙的嘴动了动。话到嘴边突然凝滞。
　　埋在心底十年的桎梏，随着岁月流逝，那些情结，早已不知变成了怎样的执念。一夕解开，会是解脱还是……

　　“龙？”张继科有些犹豫地抬起头，看向马龙的眼睛。

　　马龙就这么看进那双眼睛里。十年如一日的，安静的，坚定的眼睛。此刻带着些犹豫，担心，和疑惑。
　　突然就觉得释然。这双眼睛，这个人，其实十年来都没有变过。即使……可能得不到，也不会失去。

　　他用故作轻松的语气，“其实就是……希望你以后能陪我过生日。”
　　这么简单的愿望。他以为他会随口答应。
　　不料张继科居然定定地看着他。半响没有说话。
　　车内气氛一时凝固。
　　“怎么啦继科儿？”
　　“龙，这是……你今天的生日愿望？”
　　“不，这是很久以前的一个生日的愿望。”

　　张继科有些复杂地看着他，这个愿望，是他某年的，生日愿望？还需要他现在答应来成全？
　　那些曾经的过往，你还记得？
　　“是04年？”
　　没有回应。但是张继科已经明白了。

　　“对不起。那个时候我……”

　　“你的答案是？”

　　“只要时间允许，我都会陪你过以后的每一个生日。”张继科平淡地说出口。仿佛就像答应一个小小的要求。肯定，毫不犹豫。

　　他轻轻偏了偏头，和马龙靠在一起。
　　“生日快乐，龙。作为礼物，我还是会告诉你一个秘密。”

　　马龙感觉自己的手被轻轻握住。

　　“其实即使是那一年，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我记得的。”

　　任何时候，我都没有忘记。只要你还能记起，我都会回应。

　　旧时光里，我们的秘密。

　　历经千帆，我们还在一起，还能握紧彼此的手，一起走下去。一起追寻我们当初所追求的无尽的高峰。已是至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