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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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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你是鼎剑阁的大公子,你是举世无人可挡的剑妖公子。
他们说,你是个疯子。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题记
谢少渊,那片烟花中,你看见了什么,是不是她关切的面庞,用冰凉如雪的指尖,一点点抚平你的眉。
你本是路边的弃婴,被道貌岸然的所谓“父亲”捡回去,中下血毒,做成药人,每到月圆之夜便会感到血液沸腾,控制不住杀人的欲望,所有人都害怕你,说你是剑妖。可悲的是,这一切你都不知道,那个“慈爱的父亲”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你:“渊儿,你只是病了,那些不过是蠢猪一样的下人,杀变杀了。”无法想,他只是利用你为杀人工具,为他,为他的儿子铺上一条通向顶峰的权利之路。而后,对所有人说你“疯了”,再“大义灭亲”。
在你从莫神医处得知真相,在你听到他狞笑这对你传音入密时,杀戮再一瞬间奔涌而出,所有人都说你疯了,说你是弑父的疯子,你什么的都知道,也知道没有人会相信你,可你真心要杀了他。你没有成功,在他为你中下血毒时,也为你种下了只有他知道的弱点。被贯穿肩胛骨时,那么痛,可最痛的是幽草用悲悯而无奈的眼神看着你,说:“老爷······该好好把他管起来了,不能让他杀人了。”“大少爷,是疯了。”
在这之前,她是你唯一的侍女,唯一可以站在你一丈内说话的人,是呆在你身边时间最长的人,长到,她都已经习惯了黑暗,因为黑暗中有你,便是安心。可是,你确实杀了她姐姐的人,在你每月杀了的那么多人里,就有她的姐姐。她知道,她看到,你的痛苦,你的身不由己;可她不知道,你不是鼎剑阁的少主,你只是一个可悲的药人,一个工具;她不知道,对你下药的,是被你称为”父亲“的那个人。但她想,你再也不会杀人了。她只是这样想,心酸却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至此,你被关进了雪狱,而她则顶着所有人异样的眼光请求仍来照顾你。身后,是你的”父亲“的若有所思。
你一日日瘦下去,再不同她说话,连扔一个碗都做不到,那一刻,你的心里,是否悲凉如死,一边笑,一边咳嗽。她终于忍不住,终于,终于,所有的往事,所有的隐秘,她的,你的,全部被剖开,血淋淋的真相。
她说:“我相信你。”“可是······如今我相信······又有什么用?”是啊,有什么用呢,有谁会相信她,没有,没有人。他们一定会说她和你一样疯了。原来,长歌,是可以当哭的。可那时,你的心该是平静的吧,你看着压抑的她,“不必如此,幽草······只要有一个人相信,我就不会疯。”那时,你是不是就知道,这个女子,就是你的救赎,就是那个可以与你并肩携手的人。身在牢狱,此时此刻,两两相望,心下了然。
不顾一切,她劫持了幼年的手帕交,威胁全家,只为放你出来。是啊,为什么她可以和二少爷在一起那么幸福呢,幸福的忽视了别人的痛苦,幸福的高高在上,幸福的鄙弃你,鄙弃你这个疯子。大概是再也忍不下去了吧,她不顾一切,只要你的能自由,哪怕此时此刻,她已被种下蛊毒。然而终究是离她的愿望更近了一步,你们逃出雪狱,逃进了邀月楼,楼外,是虎视眈眈的各路要杀了你的武林人士。楼内,是一片黑暗。沐浴,更衣,潮湿而冰冷的拥抱,贴近的心。如今,在这个世界上,你们只有彼此了,那么,就一起在黑暗中沉沦吧。
元宵佳节,满月如镜,光华灿烂。她深知自己已中了紫心蛊,定会成为那些人威胁他的砝码,她什么也没有对你说,只是伸出手,抚上你的眉,“不要总是皱眉头,要多笑笑才是······你看,皱痕都那么深了。”从没有人对你说过这样的话,当下你便怔在了那里。她笑着拉了你的手,“来,我们出去看烟花吧!”她的手冰冷,冷的和他一样。烟火绚烂美丽,青衣女孩好像忘记了楼下铁桶似的包围,只是笑着叫着。然而下一瞬间,伴随着天空飘落的灰烬,她颤抖着将身子偎进了你的怀里,“抱紧我,少渊。”你那是必定是颤抖了心吧,不然怎会低头吻住她冰冷的唇。就让这一刻永远停留吧,什么也不去想,黄泉碧落,哪怕这世间再险恶,世人再可怕,只要惜取眼前人,如此便好。
“少渊······好冷。你替我去找件衣服。”你放下剑回身,然而却心下不安,若有所感,然而,只在你转身的那一瞬家,她已用你的剑切了脉,从高楼坠落。坠落在深渊里的迷梦,永不再醒。
“少渊,我去姐姐那里了······”
“这个世上,以后再也不会有什么,能够困住你。”
他会自由的,他必不会再受威胁,会离开这种生不如死的生活,他会活着,因为唯一能够困住他的人,她,已经死了。
高楼上爆发出骇人的笑声“疯子!一群疯子!······哈哈哈哈,天下人负我,我杀天下人!”白衣披发的瘦削年轻人,从高楼上一掠而下,仰天大笑,高歌而行,眼里只有完完全全的疯狂。“举世皆浊我独清,举世皆醉我独醒!哈哈哈哈!”杀了谢青云,你的“父亲”,你的心里只有满满的疯狂和悲凉,只有风一般的杀杀杀!
故事的最后,你被少林空性大师带上了嵩山,他为你辟清了谣言,让世人看到了谢青云的真面目,他每日以佛经梵唱去除你内心的杀气,又请求方丈以无上心法帮你一寸寸拔出身体里的血毒,你不再嗜血如狂,只是却沉默下去,终日坐在高塔上,俯瞰苍生,却顾自低语。第二年的元宵节,漫天烟花映衬这古朴的佛塔,你伸出手,如渡尽了寒塘的野鹤,蓦然坠落。白衣如雪,划过天际的一瞬间,终归沉寂。看不透,堪不破。你看到了她吧,朝你伸出手,抚平你的眉头,你等了她好久,所以要拉住她,怎能再放手。
夜幕下,唯有皓月无声,冷彻千古。那漫天烟花,竟似不知道人世疾苦,仍然做尽了妍态浮光,散做漫天星辰而落。万人仰望时刻的满天绚烂,而转瞬掬捧时却是空无一物——这一切,留下的,终究只是幻影而已。
看到这篇小说,是很早以前,我不喜欢悲剧,然而沧月的书却几乎全是悲剧,刻骨铭心的那么多,而这一篇,正是我一直以来为数不多而难以忘怀的。半年前写下上面文字的一半,今日补齐,算圆了自己的一个愿望。冰冷,绝望,曾经的我看完第一遍以后很久都不敢看第二遍。谢少渊和幽草,他们没有行走江湖,快意恩仇,没有吵吵闹闹,没有七窍玲珑的周旋。谢少渊武功天下第一,可之前只是个杀人工具,有洁癖。而幽草,只是个在普通不过的侍女。他们有的,是足够悲惨的境遇,和只有彼此的心。只要这样,就已足够。世人皆愚昧,有一人始终相随,那就是生命中永恒的光。可惜的是,那光是烟火,转瞬即逝。逝去之后,了无痕迹。世事无常,大抵如此,所有的都过去之后,只余一地灰烬罢了。只愿人皆良善。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谨以此文,祭奠我爱的谢少渊和幽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