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血人生》鼓乐

8、第 8 章

　　那天晚上林麒最终还是没住在张蒙家里，林麒半夜被一个电话叫走了，张蒙那个时候还窝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看到林麒起来，一惊，以为是苏皖出什么事情了，结果林麒说“公司出了点事，我先走了，你睡着啊，明早叫你吃早饭”
　　吻了一下张蒙就匆匆离开。张蒙没多想，转过头就继续睡了。
　　第二天张蒙十点才醒，醒来之后打开电脑，才发现真的是出事了。网络上传出了一批林氏的内部资料，其中有很大部分是一些与地方政府的灰色交易。在这个容易激发矛盾的时代，这些信息的外泄，引起广大网民讨论，矛头直指林氏和A市政府部门。
　　张蒙马上拿起电话打给林麒，林麒的手机处在无法接听的状态，张蒙又打了林宅电话，但是都是礼貌的电话答录机的声音。张蒙正着急的时候，接到了李帆的电话，大致意思就是告诉他不要为林麒担心，林麒会解决好这个问题的。正要挂电话，就听见李帆在那边叫了声苏少好。张蒙一听，苏少，应该就是苏皖吧。李帆听到这边一阵沉默，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不该在电话旁边招呼苏皖，心里一阵懊悔，说“林总让张先生好好休息，晚上过来接您一块吃饭。”
　　张蒙说，“不用了，让他忙吧。”
　　李帆立刻说，“张先生，林总交代过——”“呃……”李帆听到那边已经把电话挂了，唉了一声，越发觉得张蒙这半个主子，比以前难伺候多了。
　　张蒙把自己窝在沙发里，心想，啊，苏皖，怎么就忘了呢，苏皖虽然是个病人，但是也是在国外一流政治学院上过学的人，自己总想着苏皖是个病人，却忘了苏皖再怎么生病，再怎么不被自己家族看好，也是京城苏老爷子的孙子，也是在这种时候能够帮助林麒的人。苏皖温柔，坚强，还有能力，张蒙呢，张蒙只是个工作平平，心思还很敏感，没有什么资格，至少没有苏皖有资格任性的人。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横插在苏皖和林麒之间？怎么看，自己都是故事里面最不讨人喜欢的那一个。张蒙把自己埋在毯子里，蜷成一团，他从来没有这样自我厌恶过，苏皖突然像是面镜子，照出了他隐藏的丑恶的地方。他终于明白自己的烦闷痛苦并不完全来自于林麒当初的欺骗，而是发现自己不是能够比肩站在林麒身边的那个人。

　　林麒头很痛，这批网络上的消息大部分都是真的，。虽然自己在三天之内就把事情压了下去，但是他依然不知道这些情报是怎么流传出去的。若是不把漏洞补好，也许下次再发生点什么就会不可收拾了。林麒看着身边苏皖睡着的脸，眼睛下都有了淡淡的黑眼圈，就知道苏皖这几天也是没有睡好，肯定对身体有了一些伤害。林麒很心疼，用手摸了摸苏皖的脸，也躺在了苏皖旁边。
　　到底是什么人能够把这种消息传到网上。这样的交易信息他们都是没有留下什么明确的文字资料，但是总会有一些记录，这些记录一直都是放在林麒自己的保险箱里的。再想到前天苏皖和张蒙遇袭，林麒认为这两者必然有某种联系，林麒闭上眼睛，慢慢思考，最后，竟慢慢睡着了。
　　而这个时候，苏皖在林麒的旁边，睁开了眼睛。

　　这天张蒙一醒来，就感觉秦浩回来了，果然，一到客厅，就看到热腾腾的早饭放到了桌子上。
　　“你回来了”张蒙看向在厨房里洗手的秦浩，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脸上爬上了笑意。
　　秦浩嗯了一声，帮这张蒙把椅子抽了出来。
　　“你，这两天过的怎么样？”张蒙问
　　“忙”秦浩说，也拉开椅子坐在张蒙对面。
　　张蒙点点头，“我这两天就比较闲了，你看报纸了么？林氏出事了。”张蒙把果酱匀匀抹到面包上，“林麒最近也很忙，忙死了。你……知道林麒吧？”
　　秦浩点点头。
　　“但是有苏皖帮他，他很快就解决了。”张蒙咬了一口面包，烤的挺合适的，“我突然觉得我好像很没用的样子，什么都不会。”
　　“你不用跟他一样。”秦浩说，“还要一片么？”
　　“不要了，”张蒙摆摆手，“我可是连做饭都不会啊”
　　秦浩看着他，闷声说了句“我会”
　　张蒙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那你还能一直给我做饭啊。”他说出来之后又觉得不对，正要解释，就听见秦浩说
　　“可以”
　　张蒙愣了愣，笑道，“别开玩笑了，你总不可能一直在这里住吧”
　　“可以”秦浩又说，“或者你想去别的地方住”
　　张蒙这下正色道，“你以前认识我么？”
　　秦浩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我怎么不认识你呢”张蒙问
　　“你本就不认识我”秦浩说，“我以后会告诉你的。”
　　张蒙想想，既然他说以后说，那就以后说吧，“你觉得我要去公司上班么？”张蒙问，他现在觉得什么事情都想给秦浩说。
　　“你不愿意就不去。”秦浩回答说。
　　张蒙这几天自然是不愿意去公司，说他是逃避也好，不给林麒添堵也好。正想着呢，就听到卧室手机响了，张蒙小跑到卧室，拿起电话一看，是林麒打过来的。
　　“小蒙，”林麒在那边说，声音喑哑，“你身体好些了么？”
　　“没什么大事”张蒙说，林麒的声音听上去很消沉，“你怎么了？”
　　“也……没什么事”林麒有点迟疑，“你能跟我去一趟公司么？我过来接你。”
　　张蒙这下觉得奇怪了，“去公司干嘛？”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你能来么？”
　　张蒙觉得林麒十分的不正常，他答应了，林麒表示20分钟之后就会过来接他。张蒙回到客厅，一脸不解地问秦浩，“你觉得林麒现在找我去公司会是有什么事？”
　　秦浩移开了视线，没有回答。
　　张蒙笑着说，“也是，我问你你怎么会知道。”
　　秦浩转头看着正在烧着的水，双手在桌子下握得很紧。
　　“我一会儿出去一下，但是我估计中午会回来吧。”张蒙对林麒说，他吃完了面包，把牛奶杯子拿到水槽洗，绕过秦浩的时候，还顺便用空闲的手揉了揉秦浩的脑袋
　　“嗯，你头发倒是挺扎手的。”张蒙笑笑说，“据说头发硬的人脾气都比较大，你也是？”
　　秦浩没说话，任由张蒙揉乱自己的头发。
　　林麒来接张蒙的时候，张蒙已经自己在小区门口等着了，上了车，林麒便问了他最近过的怎么样。
　　“反正比你好，”张蒙说，“最近公司很乱吧。”
　　林麒抿着嘴，点点头。
　　张蒙闻到林麒身上有淡淡的烟味，林麒本就不是爱抽烟的人，身上能沾上烟味儿，看来事情不是很简单。
　　等他们到了公司，马上就有高层管理人员过来找林麒有事，林麒让张蒙在自己的休息室等着，顺便让李帆给泡了热茶。
　　“你好好在这儿坐着，等我一会儿。”林麒说，眼里尽是疲惫的光，他神色复杂的吻了吻张蒙的头，便匆匆到了会议室。
　　张蒙环顾休息室，这里和以前他来的时候没有区别。有一阵林麒特别喜欢和张蒙在休息室□□，每当听到走廊上有声音时，张蒙就会特别紧张，林麒却觉得张蒙脸上紧张和欲望融在一起的表情特别好看。
　　就在张蒙还在端着热乎乎的茶杯回顾以前的狗血岁月的时候，听见了林玲在外面吵闹的声音。
　　“我要进去！”
　　“林总说了等他回来了再说”
　　“我需要现在就进去问问他！”林玲坚持说。
　　“林小姐，林总吩咐我们——林小姐！”
　　门被打开了，张蒙看着林玲从门口冲过来，
　　“张先生，”林玲明显十分激动，“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张蒙有点不知所措，“林小姐什么意思”
　　“你拿走林氏的内部资料是为了什么？”林玲直视着张蒙的眼睛，“林麒，林氏都没有对不起你”
　　张蒙刚放下手中的茶杯，听到这句话，手剧烈的抖了抖，茶水溅到了自己的手上，立刻就红了起来。“我拿走林氏内部资料？！”
　　“我不知道张蒙你是怎么想的，”林玲声音冷静下来，“确实林麒一开始接近你的目的不单纯，但是这七年来林麒对你怎么样谁都知道。”
　　“我完全不知道林小姐你在说什么，”张蒙严肃道，“我也是前几天才从新闻上得知林氏出事了，但是我并不觉得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张蒙，我不想用审犯人的语气跟你说话，”林玲笑着说，“我能这么找你说话，说明我已经确定这件事情了”
　　张蒙直视着林玲的眼睛，“怎么确定？”
　　“林宅的老王看见你那天晚上潜入林宅了，他以为是林麒叫你来，并未在意。”林玲说，“林宅的监控中也出现了这么个入侵者，虽然看不清楚，但是身高和体型以及侧脸均与你十分神似。”
　　林玲坐到沙发上，“虽然我们不打算通知警察关于这起恶意盗取商业信息以及诽谤的罪行，但是我们至少要知道犯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吧”
　　其实张蒙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反应，在看过林玲呈上的视频后，张蒙更是觉得心底发凉。
　　“我那天晚上在家。”张蒙如鲠在喉，说话十分艰难。
　　“张先生这种推脱，任何人都会的。”林玲笑着说道。
　　“我……”
　　“林玲！我没让你进来！”
　　说话间林麒匆忙冲进来，神色严峻，“我告诉过你这件事情我会处理！”
　　“处理？！怎么处理！”林玲声音变得尖锐起来，“我也是林氏一员！你要偏袒他我也知道！”
　　“林麒——我——”张蒙神色十分茫然
　　“小蒙你先不要管这里的事，到里间等我一下好么？”林麒看向张蒙，一脸疲惫。
　　“苏皖为了你的事这几天都忙成了什么样，你现在还在偏袒这个吃里扒外的人！”林玲冷笑说道
　　“闭嘴。”林麒喝道，转而对张蒙说，“小蒙你先去等等我，你别担心，你不会有事，我处理一下这里的事就过来好么？”
　　“我没有出去，我在家——”张蒙觉得胸口钝痛，仿佛有人拿巨石压在了他身上，说话变得十分艰难，他的声音变得很小，“我那天真的是在家啊……”
　　“李帆，带小蒙去里间休息。”林麒说，随即带林玲走出了休息室。
　　李帆想要为张蒙拉开里间的门，却见张蒙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他说道，“张先生到里面休息下吧，茶水我为您换上新的。”
　　然而张蒙如同没听见似的，站在沙发旁边，眼神发直。
　　正当李帆走过去想要询问张蒙时，张蒙喃喃地说话了
　　“他不信我……”
　　“张先生您说什么？”李帆没有听清楚。
　　“他没有相信我……”张蒙说着，转过头来问李帆“你也觉得是我么？”
　　“这些事情，不是我们可以知道的。”李帆笑笑，“张先生还是里面请吧。”
　　张蒙摇摇头，脸色竟浮出一丝笑，“他只是不责备我而已……”
　　李帆看着张蒙，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这个时候林麒回来了。
　　“小蒙……”林麒很艰难的叫了张蒙的名字，“你——”
　　“那天晚上我在家啊……”张蒙重复着那句话，看着林麒，待他看清楚林麒眼中疲惫的神情，他自嘲的笑了笑，“你不信我……”
　　“我不是不信你！”林麒急忙道，“我只是……”
　　“你只是不知道有什么理由信我而已。”张蒙说道，“可是林先生，我确实没有拿走你们的资料。”
　　“那不重要小蒙，”林麒苦笑道，“保险柜里的另一部分文件十分重要，现在也不见了。”
　　“所以……”张蒙看着林麒的双眼，心里早已血流成河
　　“所以，我需要小蒙给我那部分文件。”林麒说，依然是温和的语气，可张蒙完全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林先生，”张蒙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文件在哪个地方，你如果执意认为是我拿的，大可找警察调查。”他说着就走向门口，“我这会儿就不奉陪了。”
　　张蒙自己不知道，他的声音有着轻微的颤抖。
　　“小蒙，”林麒说，“我不觉得这是你的错，我没有怪你，只是——”
　　“我不在乎！”张蒙吼道，眼圈已经发红，“我不在乎你有没有怪我！”
　　林麒静静看着张蒙。
　　“你不相信我，”张蒙带着绝望说，“我已经没有什么想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