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下杭州》葱花旧蛋

1、第 1 章

　　他快死了。张起灵没想过死，死亡真正来临的时候，他也没想过挣扎。他活了很久了，这样对他而言或许是种解脱，他只庆幸他死时没人在他身边。

　　现在正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时节，烟花三月，春暖花开。古董店的小伙计懒洋洋地懈着工，小店铺没什么客人上门，那些据说很名贵的古董都蒙上了一层薄灰。
　　小伙计眯了眯眼，看着从阳光里走出来的年轻人。“客人，看点什么？”他打量着年轻人，估摸着似乎不是个有钱的主儿。
　　年轻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并不说话，只是慢慢地一件一件古董看过去，然后，他在一把刀的面前停下了。那把刀很是古朴，泛着特殊的光，年轻人伸手取下它，就着光细细地打量。刀柄处有细小的刻痕，是三个字，很漂亮的瘦金体，张起灵。是他的名字。
　　“客人，那把刀是不卖的。”小伙计见状上前道。
　　“恩？”
　　“那把刀是我们老板在十年前带回来的，是替他的一个朋友保管的。他那位朋友也不知是跑到哪里去了，说是十年后就回来了，这不，昨天我们老板带了些伙计去接他去了。”
　　“你们老板是？”年轻人有些困惑，问道。
　　“恩，他叫吴邪，先生认识么？”
　　年轻人思索了一阵子，微微笑了笑，“我大概是认识的。”他放下刀，然后离开。像他进来时一样，孤身一人。

　　张起灵比他预计地要更早一些离开青铜门。他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他不记得他在门的里面呆了多久，他不记得他昏迷前发生了什么，他甚至记不清十年前他是否和人有约……他依稀记得似乎有个叫吴邪的男人在等他，他记得似乎这个人是住在杭州的。青铜门里的变故提前结束了，所以他离开了青铜门。他记得他是有银行卡的，里面也有很多的存款，但他不记得银行卡密码了，他望天叹了口气，一路南下。
　　他在杭州路过西泠印社旁边的古董店，他是知道这家店的，他似乎在这边住过一小段时日，和一个看上去有些天真的年轻人以及一个总是没正经的胖子。店里的伙计他并不认识，但他对这家店的格局有印象，这家店似乎有一个总爱巴着电脑的懒伙计，这家店的古董似乎总是无人问津。
　　张起灵看见墙上挂着的一把刀，刀是好刀，可断万金。这把刀带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只是看了它一眼，他就知道，这把刀其实并不是最适合他的一把，刀的重量对他而言有些轻了，最适合他的那一把似乎是遗失在了一次探险中。
　　张起灵已经知道了，这家店的老板，那个叫做吴邪的年轻人和他一定有过很好的关系，可是，那能怎么样呢？他有他必须承担的责任，他有他不得不过完的漫长人生，如果没有意外，他还可以活很久，但也许，他几个星期后就会死在斗里。认不认识，相处的好或不好，又能怎样呢？难道他就可以为了他自己都记不清的曾经的美好生活放弃他的责任？难道他就可以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地任由那些记不清了的感情把他们灼烧得一干二净？
　　不可能的。

　　张起灵走过风景如画的西湖，湖边正有女孩子细声细语地唱着戏腔。
　　“可怜他碧水丹山，消声匿影，悲切切落照啼红……你看湖山如画，风景不殊，只是才更十次闰，已换一番人，石光电火好不可骇也。
　　叹世人尽被情牵挽，酿多少纷纷恩怨，何不向西湖试看那塔凌空夕照也。”

　　吴邪在长白山脚下有些许期待有些许忐忑地等了两日，终是领着伙计们上了山。青铜门里一片寂静，没有胡子一大把的张起灵，没有啃着蘑菇的张起灵，没有吴邪所能想象到的一切。张起灵，不在了。
　　吴邪下了飞机，张起灵不在了的事实像是把他摁到了深海，沉重得使他快要无法呼吸一般，他直觉地想去西湖边走走。有女孩子在唱戏。他向对岸看去，这个时间点没什么人，只有一个穿了蓝色卫衣的人在湖边驻足片刻，又向远方走去，渐渐混迹在了人群之中。

　　他们就这样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