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邦同人］归来》祁清

3、2（中）

　　“老爷！老爷！君凡少爷他，他病了！”伺候雷君凡的下人带着颤抖的哭腔拨通了雷震东的电话。
　　“什么！！”雷震东顿时像遭了雷击一样，摔掉电话把桌上林林总总等待审查的文件一扔飞似的冲出书房。雷震东生平第一次觉得这座雷家古堡太大了，只恨不能一步跨到孙子的房间。
　　“到底怎么回事？！”一冲进雷君凡的房间，雷震东就用骇人的声音怒斥一旁的两个家庭医生。等来到君凡的床边，雷震东刹那间就觉得心疼了，君凡白皙的脸上此刻泛着不正常的红，水嫩的嘴唇现在也变得苍白干燥，连一颤一颤的睫毛上似乎都蒙着一层水雾。雷震东大手一伸，探到君凡的额头，立刻就暴跳如雷，“小少爷在发烧！你们到底能不能治啊！”房间里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雷震东在床边焦急地徘徊了一阵，终于掏出随身的电话，按了几个键便朝那边大喊：“马上派直升机去国际医学会请最好的医生！快！一小时以后送到君凡少爷的房间！”吼完便用力地挂到电话。
　　雷震东站在落地窗边，待情绪平稳了之后，又拨通了电话用平常那种平稳而威严的口吻简述了病情。

　　“詹姆医生，怎么样？”克来亚公国国王，王后和奈杰尔王子齐围在小公主凯瑟琳雍容的大床边。
　　正在做检查的詹姆医生显得相当稳重，他抬头冲焦急的人们淡淡一笑，“请放心，公主没有危险，打几针就会康复。”
　　话音刚落，詹姆医生的助手身上的手机响起来，他迅速接起来，随后小声对詹姆医生说：“是医学会。”电话讲了足足两分钟，助手脸上的神情也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焦急起来。
　　“出什么事了？”詹姆医生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助手顿了一顿，边转述了医学会的消息：“东陵财阀的雷君凡小少爷突然患病，高烧不退，雷总裁的助手把电话打到了医学会，指名要您立刻前往索罗兹岛上的雷家古堡去抢救小少爷。”
　　一番话出口，让一旁的国王和王子大吃一惊。雷君凡，不正是三年前那个桀骜不逊的孩子吗？奈杰尔的脑海中刹那就浮现起当初雷君凡回眸时的笑容，像只幼小的猫咪见到线团时的毫无设防的喜悦。是那个孩子，他病了吗？三年不见，他应该更高了吧，他对人会不会还那么冷漠，他过得好不好，他……这是怎么了？奈杰尔自嘲地笑笑，原来那个孩子，在记忆中仍然如此清晰。
　　国王和王子各有所思时，詹姆医生却左右为难，两边都开罪不得，现在离开只怕会惹恼了国王，不去又得罪了举足轻重的雷家。也就在这个时候，国王及时地说了话：“詹姆医生，凯瑟琳的病不严重是吗？”
　　詹姆医生认真的点头。
　　“那就请您立刻前往索罗兹岛吧，有您的助手先生留下就可以了。”这次说话的竟然是奈杰尔。詹姆在得到国王的应允之后便交代了助手几句，立刻马不停蹄地飞往索罗兹岛。
　　詹姆医生走后，国王和奈杰尔也先后离开了公主的房间。
　　“你不是一直记挂着那个孩子吗？现在有理由了。”国王与奈杰尔并肩走着，不着痕迹地开口。
　　奈杰尔诧异地望着父亲。原来，父亲什么都知道。没错，那个孩子一直被他记挂在心头，不是不想忘记，而是做不到。他骗不了自己，他知道自己是被雷君凡回眸时那个笑容圈得牢牢的，在他的心底一直有一个深切的愿望，他只希望有一天那个孩子可以面对着自己，绽放出同样的笑容。

　　雷震东派自己的助手送走詹姆医生后，就寸步不离地守在雷君凡床边。雷浩杰和妻子刚刚离开，另外一个孙子雷洛正不言不语地坐在一边，关切地注视着床上的堂弟。
　　经过詹姆医生的一番急救，此刻的雷君凡脸上已不再有先前由发烧而涨起的红晕，而是淡淡的苍白，呼吸也变地平稳了许多，只是睫毛上的一层水雾还没有退去。雷震东心里的自责一潮高过一潮，孩子就在身边自己居然都不能保护周全，他这个爷爷哪里还够资格呢？
　　大家就这样沉默地坐着，大概有两个钟头，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守在门口的下人尽量放低了声音不影响小少爷的休息，“老爷，克来亚公国的国王陛下和王子殿下来探病了。”
　　雷震东连忙收回神，站起来替雷君凡掖了掖被子，甩出两个字，“迎接！”

　　从进入卧房开始，奈杰尔的视线就再也没有离开过雷君凡。那个目中无人的小孩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一张脸像纸一样白，微抿的嘴唇也干燥而苍白，完全不是当初那个沾着未干的巧克力的柔润的双唇，长长的睫毛轻微地颤动着，似乎夹杂着不安。眼前这一幕轻易地就扯痛了奈杰尔原本平静的心，一阵一阵，像要撕裂一般。怎么会这样？他印象中的那个小孩只会冷漠地注视他，只会冰着一张小脸对他视而不见，只会干脆地转身离开自己不喜欢的地方，只会在父亲面前才有柔软的笑容。可那个独立而果敢的孩子此刻就躺在床上，脆弱的几乎一碰即碎。
　　雷震东本无意让他们进雷君凡的卧室，但无奈国王诚心诚意来探望，碍于情面，雷震东才勉为其难。
　　克来亚国王是个聪明人，当然懂得雷震东的心思，很快便以“影响君凡休息”为名带儿子离开房间准备班师回朝。
　　雷震东顿觉过意不去，抓住最后一刻挽留，“国王陛下要赶着回去，我就不多挽留了，但还请王子殿下在岛上多留几日，就当是散心也好啊。”
　　奈杰尔原本暗淡的眼睛因为雷震东的一番话刹时就明亮起来。
　　国王深知儿子的意思，便笑颜相答：“那就麻烦您多照顾了。”
　　雷震东还礼，“放心，王子殿下会一切安好的。”
　　就这样，等豪华的私人直升机消失在视野尽头后，雷震东和奈杰尔才一同返回堡内。
　　奈杰尔心里想的，是他们初次见面分别前的最后一句话，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真心对我一个人笑的！雷君凡，我的话一定会实现的。
　　我会让你喜欢我，并且只对我一个人微笑！

　　阳光温柔地拂上大地，岛上百花盛开绿树如荫，仿若人间仙境。
　　岛上的主人雷震东今天的心情也格外的好。詹姆医生刚刚来做过最后一次复查，君凡再过两天就可以完全恢复过来了。嘿！连老天都替东陵保佑这个孩子，雷震东开心到了极点。
　　有些暖暖的东西漫到了脸上，恩，周围都是，像是被圈住了。雷君凡疲惫地睁开眼睛，瞬间又闭上了。哦，原来是阳光，明媚地让人睁不开眼。轻轻地动了动手臂，已经没有沉重燥热的感觉了，嘴里也清清爽爽的。雷君凡再次慢慢睁开眼睛，看到满房间灿烂的阳光。
　　雷君凡抬眼看了看时间，上午十点半，这是第几天了？自己病了吧，要不然床边不会摆满了医疗器械，但在印象中并没有什么病痛，只好象做了一个繁复而冗长的梦，在梦中他一直昏迷着，似乎躺在一个怀里，每次醒来，都会看到那个人对自己微笑，然后又沉沉睡去，睡到最后一直没有醒过来。雷君凡摇摇头，那只是个梦吧，那个人不是爷爷，不是爸爸妈妈也不是任何一个疼爱他的长辈。可除了他们，没有人会搂着自己的。身边的人都是敬畏而疏远自己的，不会有人。
　　房间里静得近乎透明，雷君凡知道是爷爷怕打扰自己休息才不让任何人靠近的。雷君凡活动了一下手脚，便从床上坐起来，这才觉得腰酸背痛，怕是睡的太多了吧。雷君凡整理好身上的衣服，轻轻下床，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落地窗边。
　　落地窗正对着的是雷氏古堡的巨大花园，常年绿草荫荫，树木繁茂。平日里雷君凡最喜欢在这个花园里找个隐秘的地方练习自己的中国功夫，自从他打败自己的第七个老师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再也不需要老师了，于是一有空便自己拼命的练习。
　　有人！
　　雷君凡锐利的眼睛瞬间捕捉到了高大的树丛中一个跳动的人影。君凡顿时警惕起来，目光随着那个人影移动。等瞥到那个人一晃即逝的面容时，雷君凡的心头禁不住一沉，是他！他来索罗兹岛干什么？真是阴魂不散！
　　恰好这时，卧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进来的是替少爷打扫房间的下人。
　　雷君凡连忙示意他不要张扬，把他叫到窗边，指着那个身影问：“那个人什么时候来的？”
　　下人张望了一下，便毕恭毕敬地回答：“奈杰尔王子是来探病的，您生病的第一天他来到岛上，并应老爷之邀住一段时间。
　　雷君凡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下去吧，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已经醒了。”
　　等下人离开房间以后，雷君凡不屑地望向窗外，这个无聊的家伙，居然自己送上门！不过他还是采取一贯的政策，静观其变。

　　身体已经完全康复的雷君凡在房间里闷得要命，于是瞒着爷爷又偷偷溜到花园里伸展拳脚练起了久违的中国功夫。
　　正当练功的快感就要把雷君凡完全吞没的时候，树丛边突然响起了不合时宜的鼓掌声。雷君凡迅速收回招式。冷眸一寒，目光射向掌声的发源地。动作之快只在一瞬之间。
　　“没想到你还会这样的功夫，真让我吃惊。”奈杰尔悠然地站立在雷君凡身前大约五米处，眼中尽是兴奋和激赏。
　　雷君凡面无表情，心里却暗暗惊叹奈杰尔的身手，离自己仅仅只有五米，却丝毫没有察觉。
　　奈杰尔淡淡一笑，“你长大了，比初次见面的时候又亮眼了许多。”说着，却突然出招上前，直奔雷君凡的右肩。
　　雷君凡本不想和他浪费时间，但刚刚的招式却把他深深的吸引住了，便不知不觉加入了激战，两个人一时间打得难舍难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奈杰尔终于率先收了招，靠在空地旁边的树上急促地喘息着，汗水顺着他的脸流下来一滴滴埋进草里。雷君凡也同样的汗流浃背，疲惫不堪。奈杰尔望着雷君凡还是忍不住吃惊，看来自己低估他了。
　　他们就这样默默对峙着，谁也没说一句话。
　　等林中不复再有喘息声的时候，奈杰尔又一次郑重其事地开口：“还记得我的话吗？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对我一个人笑的。”
　　雷君凡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离开前丢下一句话：“等你打赢我之后再说吧！”
　　奈杰尔望着他与三年前一样冷俊的背影，自言自语：“君凡，记住你的话。”

　　自从那次对打之后，雷君凡每次出入家里便常常会遇到奈杰尔，奈杰尔每次都以微笑相对，而雷君凡也一直是以冷漠相还。时间久一点，雷君凡也忍不住好奇，这个奈杰尔的耐性还真够好，在索罗兹呆了这么长时间还不回去，只为了在这里消磨时光吗？只不过君凡不知道的是，每次他冰冷的与奈杰尔擦身而过之后，背后都会有一双眼睛一直目送他直到视野的尽头。眼睛里，饱含着无奈和温柔。

　　“君凡。”终有一日，奈杰尔在碰面时唤住了雷君凡。
　　雷君凡看了他一眼，用毫无感情的语调回应：“谁允许你叫我的名字。”
　　雷君凡话出口后，奈杰尔的眼睛不知不觉就暗了下来。两人默不作声地对峙了一阵，奈杰尔猛然抬头，略带惊喜地问：“你为什么没走？”
　　？
　　这次轮到雷君凡糊涂了，什么没走啊？
　　“我是说我停了好半天没说话你为什么没离开啊？！”奈杰尔紧紧地追问。
　　“你真够无聊！”说完便疾步朝奈杰尔相反的方向走开了。但奈杰尔刚刚的话也着实让雷君凡自己疑惑不解。是啊，在那段无聊的沉默中，自己为什么没有走开。

　　第二天一大早，雷君凡便从爷爷那里得知，奈杰尔王子已于清晨乘直升机回克来亚公国了。雷震东告诉君凡消息时还不忘感叹一番：“原来克来亚的小公主是和你同一天生病的，当时詹姆医生正在克来亚为小公主治病，可得知你的消息以后国王和王子立刻就请詹姆医生赶来这里，随后又亲自来探病，倒让人觉得过意不去了。”
　　雷君凡听了爷爷的话未发一语，只是回想起奈杰尔这段日子里的举动，心里尽是疑惑。
　　他是王子，从小倍受尊宠，怎么会如此容忍我的冷漠？
　　他与我比试功夫，为何又是他首先收手？
　　他为何会对我下意识中短暂的停留如此在意？
　　他为何会抛下重病的妹妹，独自在岛上住了十余天？
　　只因为他修养够好懂得礼让吗？只因为他穷极无聊吗？只因为他为了回应爷爷的邀请吗？
　　记忆中瞬间回响起两声刺耳的枪声，和那句坚决得近乎固执的话，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对我一个人笑的！
　　他，究竟要怎么样？

　　奈杰尔刚刚返回克来亚公国，方踏进后殿就听到妹妹不依不饶的哭闹声，好象是在说哥哥坏，哥哥不要我之类的话。
　　果然，奈杰尔的身影刚出现在门口，凯瑟琳便立刻停止了哭闹，起身奔向半月未见的哥哥。
　　“怎么了？”奈杰尔温柔的安抚。
　　“哥哥你去哪了？”凯瑟琳仰起头迫切地问。还没等奈杰尔回应，她又抢先自答：“是去探望雷君凡了吗？”凯瑟琳刻意将“雷君凡”三个字放慢来念，因为这个复杂的中文名字实在饶舌。
　　奈杰尔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凯瑟琳接下去的反应却让奈杰尔大惑不解，只见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咬牙切齿道：“雷君凡，你敢抢走我的哥哥！我会记住他一辈子的！”
　　凯瑟琳？！
　　奈杰尔正要追问，国王派来召见他的内侍也正巧赶到，无奈中只好作罢。
　　留下的只是凯瑟琳怒意横生的眼眸，似乎蕴藏着不明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