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沓》顾恋

1、拖沓

　　它被带到父母工厂的那一天，我不在。后来，听母亲说厂里养了一条狗，是个可爱的小家伙。我听后，立时很兴奋，便整日想着去看它，后来终于看见它了。果真如母亲说的，很可爱，圆润的小脑袋，白色的毛色。额间是一条白色的纹，两边是黑色的毛色。两颊是白色的毛色，中间的白色毛色显得很突兀和意外的和谐。它刚刚出生便被领来了，那圆圆的小脸俏皮得很。至今还是后悔没给它在这个年龄段拍张照片。忘了当时它见到我时有没有吠。但，我想它没有，只要是善意的人温柔地触摸它，它都不会张口叫或咬的。它会享受得眯起眼。我大约是忘了，那段它刚来时，和我相处的情形了。真的记不清了。但是，无论它多大了。性子还是那样，一直是那般的，沉默，贪吃。怕生。记得有一次，厂里来了客人，它却躲在卧房内，趴在母亲脚边。进客厅看见那么多陌生人我想它是不自在，没安全感的。越是沉默不语，便越是敏感。它那双又大又妩媚的凤眼，至今还是牢记在心。这里还有个小故事，是母亲告诉我的，那天，母亲去了外婆家，回来后发现狗狗不在了，便四处去寻，找了大半日，便先返徒，刚走到厂门前，便发现它蹲在那里，记得母亲当时说的，它那双眼泪汪汪，心急而泣的模样，母亲那时也是流泪了吧，我不想去想当时的情景。那时它的眼神，让我觉得，现在觉得很有罪恶感，它心中是急是盼着的，毫无能力的它也只有傻傻地等着，漫无目的的胡走一通的。那种感觉光是想，就让我难以入寐了。现在，我是多怕再去看它那双眼。从它和我们一家人结缘到现在，我都未曾束缚过它。未料，还是害了它，我以为我是给它自由，让它能够享受奔跑，自在的奔跑。但是，我忘了，拴住它，至少不会让它在我们顾不到它的时候，安全些，危险也不会那么容易降临于它了。我拖沓了。
　　记得它刚来那时，连下阶梯都不敢，叫它几次它都不肯，还是自己抱着它下的，后来总归是学会了，说道下楼梯，便想到，有次把它带回家，家里楼层住的高，我和它坐电梯下去的，后来上楼，我一时兴起，便想让它和我一起爬楼梯上去，忘了那时是晚上了，它站在底楼看了眼又黑又高的楼梯，便倏然转身，跑向了电梯。狗狗是怕黑的。它怕一切让它恐惧的事物。它真的挺懒的，整天躺着，一副困倦的模样。总是看见它一副明明困得不行还强撑着半垂着眼皮的样子。它当初来父母的工厂就是为了看厂的。而这，也使得我总是难以见它一面，如果当初，我能再任性点 ，坚决点，请求父母带它一起回家。那么我不至于未能在他不见前，多看它几眼。
　　它虽然胆小，但是，它不笨，不记得日期，只记得它看见厂外有个老头一直在周围徘徊，那老头袋里装的是铁削，铜铁一类的东西。老头走近厂门口，似乎看中了，堆在厂门旁的铁削，狗狗立马狂吠了几声后，叼着那堆东西挪进了屋。老头立时顿了一下，悻悻然地转身离开了。
　　狗狗特别黏我的母亲，也是由于母亲总是照料它吃住。也因此害了它。溺爱终归是错的。如果早点明白狗在食物方面的禁忌，不让它吃得太咸，太杂。一开始便让它养成吃狗粮，啃骨头的习惯那该多好，那么也许它就不会因为得病而使我总是很难看它一回，母亲说，它病得得狠，碰不得。我拖沓了。
　　我是自私的，不论怎么掩饰，借口都是无用的，我还是怕它的病会害到我。在它不见前的1,2个星期内，我梦见了它，看见它颓靡，虚弱的模样，它身上的毛发已稀疏。我俯下身，想触摸它，但心中还是不安的，只是母亲劝阻我不要碰它，而我依言做了，只是看着它，这么看着它而已。我不知道当时它是什么心绪。而我却恨透了这般的自己，连在梦中，我也不敢触碰它一下吗？我竟有点不敢相信，那么胆怯自私的人是自己。但确实是自己，一直都是吧。我的劣根性。说自己是因为它得病了，所以没去看它其实还是把它遗忘在角落，想起来了才有点懊悔。假使它正盼着我们去看它，守着它呢，对它笑笑也是好的吧。而我还徒自以为它会好，它很快就好了，不急着去看它，而当我真的下定决心去看它的时候，母亲却给我打了通电话，“告诉你一个很不好的消息，狗狗被抓走了，这次是真的被抓走了，我找了它好久，后来听附近的人说快入冬了，有人要吃狗肉过冬，便来抓狗，应该是被抓了。我拖沓了
　　这话我听完后吃惊也不是太吃惊。现在想来，也觉得奇怪当时自己我什么没有很气愤，那时的自己只是很无力地问它为什么会被抓走呢？挂了电话，我开始想是不是母亲在骗我呢？会不会狗狗过一会就自己回来了呢？脑中霎时浮现出很多景象，不由自主的，看着镜中的自己颓废，无神，彻底失了力气的身躯。眼睛很酸涩望着上铺的床板，眨着酸涩的眼，同学都劝我哭一场吧！哭一场就好了。我很想哭，但是眼睛很涩，很酸，哭不出。觉得太费力了，现在连哭泣都让我觉得费力了。脑中还是那些情景。
　　放学，回家，到了地铁站，告诉父母我已到了，来接我的是父亲，他似乎没有多少伤感，疲倦的表现。我那时暂且遮住了这件事，虽然只是暂时。途中，父亲来了一句：“回家，别提狗狗，你母亲已经够伤心了。
　　这句话让我的记忆一下子冲破了栅栏，全数奔涌而出，现在是回家的途中啊！以前每次都会蹲在工厂门口翘首以盼着我们的归来，一看到我们，就蹼蹬过来，不住地摆尾叫唤，还有，它1岁时，看着我们离去，它隔着门发出呜咽的可怜悲鸣。那时我觉得自己真的铁石心肠，即使不能带着它，也该抱着它，安抚它我们一会就回来，而不是隔着门笑着说狗狗，再见，很快就会回来的。
　　想到这些，我一下子抑制不住地啜泣起来，渐渐地呛着鼻音说:“它怎么会被抓走呢？它明明那么聪明，那么乖的狗，我不可能再遇到了。
　　到了菜场，我兴致缺缺地敷衍着父亲让我挑选我自己喜欢的菜，只是烦躁无理地说随便。眼泪还是几次都哽在喉头。
　　到了父母的工厂，我便马上进入卧房，趴伏在床上，感觉那种窒闷心口抽咽，咬牙也难以平复的伤感，然后，仍泪席卷脸面。这熟悉地房屋留下多少它调皮的脚印，房内似乎还遗留着它独特的气味。以前我是闻不惯的，厌恶的。而现在，却是想闻都很难了吧！母亲走了进来，叫我别哭了，她说她也很难过，以前它整天都围着她转，是啊！它以前总是那么黏她的，母亲骑助动车去菜场，而狗狗却一直在后头尾随着她到了菜场，母亲直到下了车才发现它在后头，它是那么眷恋母亲，甚至让我都嫉妒了。母亲看着我红肿的眼眶，露出好笑又苦涩的表情。我对她说：“我宁愿看着它死去也不想让它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消失了，我已经半个多月没见过它了。以后，我不会再养了，真的不会了。不止是不想再尝一次这种痛得无法诉说的感觉，而且，不会再有和它一模一样的狗了，它是独一无二的，我一直相信，它遇到我们一家，是一种宿命，是它的宿命亦是我们的。但离开不一定是。
　　它之于我来说，是心口已愈合的裂痕，但是每每想起，裂痕都会小小地起伏，甚至开裂。我不奢望它一定能回到我身边，我只喜欢它能够平安，无论它是何模样，我都希望它能活着，平安余生。如今，它该有3岁了吧！
　　它只是一条狗，也有人称它为畜生，我是多不喜欢这个词啊!那么可爱，乖顺的它，不该被这样冠之。如果你曾经养过狗，或者也有过伤痛的回忆，那么，在它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别忘了它也有一颗同样敏感的心。稚嫩而弱小的心。当你和它相遇。便是缘分的开始，珍惜这一切的发生。别轻易遗忘了它，以免自己后悔莫及。曾听过一句话，人有许多朋友，亲人在身边。而狗可能就只有你，或两三个主人。它会很容易孤单，困倦，害怕的。如果把它独自呆在家里，那么就在这之前多陪陪它吧！记住，它还是个孩子，别太宠着它，也别太束缚它，它终归是属于这大自然的。
　　狗狗，它虽然只是极普通的狗，并不是宠物狗。但是它仍旧进驻了我的心间。让我体味了动物的美好。它总是那么乖顺，那么安静。无论我如何对待它，它似乎都不会气恼。相处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有了思想和记忆。这两样致命的催化剂，让人痛不欲生。
　　看着那张照片，虽然还是不舒服，但是也庆幸照了这张照片，哪天，它出现在我的面前，那时，我还记得那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