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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21章 心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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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倔强而又自卑的女子,抛不开过去而又不断自责的女子,你的心结究竟是什么?”
涵君在黑暗中,似乎走了很久,走到全身都在不断地疼痛,经脉与骨髓之间,似乎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在噬咬。
“我……我在哪里?我死了吗?”
“你没有死,你只是陷在了心理的迷宫里面,在解开心结以前你是出不去的。”
终于她看到了在黑暗中慢慢扩大的白色光芒和那光芒中渐渐浮现的人影。
那是一个一袭淡紫色衣服的男子,散乱的头发长长地垂到了脚踝。涵君看到一张消瘦的脸庞,薄唇和尖挺的鼻梁,浓眉和深邃的眼睛。
她似乎见过那双眼睛,曾经在流于的客栈,这双眼睛的主人递给了她一块手帕,曾经的一个梦里,这双眼睛的主人对她说:“你也……是时候回到我的身边了。”
“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玄圣。我或许是过去的你,也或许是未来的你,但是我并不是你。”
“什么意思?”
“你会不懂吗?”
他慢慢地走进涵君,面上却没有带任何的表情,让她感觉不到他是不是一个真实的人。
“我……不懂。”
“我是另一个世界的你,或者,拿你的世界的话来说,我们是在不同的两个世界,拥有相同波长的两个个体。”
“相同的波长……”
“你相信转世吗?我们在不同的世界,却是同一个灵魂转世的不同时期。”
“可是……你是男的吧?”
“呵呵……”他的脸上,终于不自觉地浮现出笑容。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哪里?”
“去不就知道了。”依旧是很干净的声音,唯一庆幸的是他脸上的笑容并没有退去。
“这里是……”涵君望着出现在眼前熟悉的一切,止不住自己的心悸。
“没错,这里就是你上大学的学校,也是你母亲的学校。”
“我母亲?”母亲也是这里毕业的?为什么父亲没有告诉她?
“你母亲……也是在这里才遇到你父亲的。”
“我父亲?”
“他们很快就要相遇了,所以我们才来这里。”
“相遇?那这里是?”
“地点是你的学校,但是时间却是你出生两年前。”
“我们不是回来了吗?”
“你看我们现在的样子像是回来了吗?”
涵君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还是坠崖那天的衣着,而自己所站立的地方,是一棵梧桐树的顶端。
“为什么?”
“在这里的只是我们的精神体,而不是我们的身体。”
“你想让我看到什么?”
“就是这个!”顺着玄圣的手指,涵君看到了一个安静地捧着书,慢慢地往前走的女子,长至腰际的黑色直发,一袭白色及膝的长裙,她慢慢地走到他们所在的梧桐树面前,然后抬头看着梧桐树的顶端,那张脸尖削而秀丽,却又如此熟悉,那是涵君的母亲!
从涵君有记忆的时候起,母亲就是红衣浓妆,一头巨大的波浪卷。而现在这样的母亲,是她从来就没有见过的。
“那是你的母亲,你所没有见过的你的母亲。”
“她在看我们吗?”
“她看不到我们的,她只是在仰望着梧桐树,她是诗社的社长,常常一次的仰望就能给她不一样的灵感。”
“原来她,也有这样的时候。”
“这就是你的心结之一吧?你的母亲,是一个狐媚的情妇?”
“啊?”涵君把目光从年轻的母亲身上移到玄圣的身上,继而有所领悟地低下头,“是这样吗?”她如此地自问着。
在幼稚园的时候,当看到别人家或温柔或质朴的母亲的时候,涵君都在问自己,为什么自己的母亲不一样呢?
“你的母亲,你也许从来没有想到过,她是一个那样一个质朴而有才华的女子。”
“可是她为什么会变成后来那样?”
“为了你的父亲,为了让你父亲讨厌她,然后回到自己的家庭,因为她不想拖累你的父亲,即使明明知道自己怀了你,却依然没有要破坏你父亲家庭的意思。”
“那她为什么要拿父亲的钱?”
“她……并没有拿,她一直都在写文章和报道,那些钱,都是稿费。你父亲想要找你们,她却一次次地搬家,后来又明着拒绝你父亲,还特地伪装自己然后拒绝你的父亲。”
所有的这些,涵君都是第一次听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可能是从第一次母亲带自己去见父亲的时候开始,她就一直觉得母亲是个坏女人,原来她一直都在误会自己的母亲。
最后自己还害死了她,如果不是自己当着房东伯母的面冲出口伤她的话,她也不会跑出去……
“你看到那边那个人了吗?”
“那是……”玄圣的声音拉回了涵君的思绪,顺着他的手指,她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深色衣服的男子,他斜靠在同样深色的车门上,安静地望着那边的女子,二十年的岁月,原来是这样的折磨人,涵君几乎没有认出来,“父亲?”
“一个早已成亲有了儿子的而且事业有成的年轻男子,却在回自己母校探望老师的时候遇到了让他一见倾心的女子,这就是所谓命运的捉弄吧?”
“怎样才可以阻止他们相遇呢?如果他们不相遇,母亲就不会变成那个样子了。”
“你已经存在了不是吗?难道你想消亡你自己吗?”
“可是我的母亲……”
“就算你阻止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没有谁抵得过命运,况且我们现在对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影响力,要怎么阻止呢?”
“是这样吗?”涵君看着依旧沉溺于梧桐树的母亲和关上了车门,一步步走向母亲的父亲,这就是命运吗?
在她还不及感慨的时候,面前刚刚的一切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夜色和霓虹灯。
“这里是?”
“是你母亲出车祸的地方,”
“车祸?”
“你的第二个心结是什么?害死了自己的母亲?”
涵君疑惑地凝视着一直站在自己旁边的玄圣:“为什么你这样了解我?”
“总有一天你也会了解我也了解关于我们的事的。只是比我晚了一步而已,下次,也许就换你帮助我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的?”
“就在我上次救你的时候。你该不会以为一来华亘就掉在那个破庙里了吧?”
“可是……”可是自己那个时候不还是原来的装束吗?
对了,星晨说过有人在她失去意识的时候对她用过药,难道是玄圣?
“既然你早就找到我了,为什么还要把我丢在那个破庙里?”
还害她差点饿死。
“因为那是你的命运,你必须遇到那三个人。”
“三个人?”
“沈莫言,星晨和段秋恒。”
如果不说,涵君几乎忘记了,段秋恒,让人沈莫言监视自己的人;沈莫言,一直都不信任自己的人;还有星晨,自己爱着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在说命运,我的命运到底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你的命运是什么,我们都只是预言里面帮助你的人,如果你想知道自己的命运是什么的话,就自己好好去努力看看!”
“……”
“走吧,你母亲坐的车来了。”
他们所在的位置又一次换了,这一次换成了车子的后座,而副驾驶座坐着涵君的母亲,坐在驾驶座的人涵君记得,好像是母亲青梅竹马的好友。
那些对话慢慢地传入涵君的耳中,但是只是第一句就完全震住了她。
“要回家去看女儿?”
“是啊,所以我都不敢喝酒。”
“你呀,以后喝不了就别喝那么多,你酒品那么差,每次喝醉了都发酒疯,然后第二天再跑来跟我哭述自己不小心打了女儿,又不敢道歉,也难怪你女儿不喜欢你。”
“可是我……”
“唉!”母亲的话并没有讲下去,坐在驾驶座的人重重叹了一口气,“那么爱他为什么要离开他?”
“我不能那么自私毁了他。”
“明明已经二十八岁了,却总是像个孩子,自己的感情从来都不敢表达,你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你吗?”
“我……就当我笨好了,可是我女儿很聪明哦。”
原来母亲,也有这样孩子气的炫耀表情,而她在炫耀的,是涵君。
“你每次呀,就只会拿涵竹来炫耀。”
“如果不是涵竹,我也许早就死了,”母亲一瞬间的表情黯淡了下去,让看到的人,心里都沉重起来。“他太太来找过我以后,我真的以为自己撑不住了,想跳楼却因为怀孕身体弱而先晕了,也算是那孩子救了我一命。后来一直躲避他的时候,我差点失去了生活的勇气,涵竹却总是在我身边。只要看到她可爱的模样,我就觉得受多少苦都是值得的。”
“那你还不好好珍惜她?下次你再来跟我哭我可不管你了。”
“没有下次了,这几年存了些钱,我想带涵竹去澳洲,然后忘记涵竹爸爸重新生活,你说好不好?”
“那当然最好啊,只是真的能忘记吗?”
“只要有涵竹在,我真的不奢求了。”
“能想明白就好。”
涵君的目光停留在母亲的身上不愿意离开,她一直都以为母亲怨恨着父亲才会打她,原来是这样?
这样的母亲,为什么上天不给她机会呢?她真的要死了吗?不能阻止吗?
涵君询问地望向玄圣,他却只是摇了摇头,“我们走吧!”
“去哪里?”
“解开你的第三个结——一个不爱你的父亲。”
“那是父亲?”
“没错,现在我们在你的家里,时间是你离开的那一天晚上。”
“可是……”父亲看上去如此的苍老,眉头是解不开的愁绪。
“你爷爷要进来了。”
“爷爷,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扯上爷爷。
“自己听听看吧,来自你父亲的声音。这么多年来你都太偏激了,明明只要去想就可以想通,你却认定了一点就不愿意回头。你的父亲,或许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涵君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想要询问却听到开门的声音。进来的人,是她的爷爷,也是那个家里唯一对她好的人。
“涵君走了?”
“刚走。”
“这么晚出去,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关心她就去告诉她吧,总是托我好好照顾她,自己却对她那么冷淡。”
“如果让她知道我一直爱着她,她或许就没有离开的勇气了,我不想束缚住她,她也不应该留在这个家里。”
“你和涵君果然是父女,两个人都是认定了一点就一直走下去的人。”
“那是当然啊,而且我们家涵君比我可厉害多了,总有一天她会成就一番伟业的。”父亲的脸上,闪着骄傲的光芒,那表情就和无数次涵君在生日宴会上见到的一样,原来,那些日子里,父亲是真的在为她这个女儿骄傲。
再次回到一片白光之中,涵君的眼睛似乎没有办法适应,眼泪一直流淌下来。
“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些呢?”
“不要要背负过去的包袱了,不要再伪装真实的自己,醒过来吧,不要让辜负了爱你的人。”
玄圣的身影慢慢从一片白色中消失,而那声音却似乎在蛊惑着她,茫然若失。
涵君慢慢地睁开眼睛,去适应屋内温和的日光。
坐在床边一直看着自己的人,脸上带着干净的笑意,她试着开口说话:“谢谢你,玄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