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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第124章 倘若 ...


  •   原本还晴朗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雨,凉风阵阵伴着雨丝。

      升握了握涵君的手,然后轻轻推开那个抱着自己哭泣的女人。

      “不介意找个地方坐下来吧?”升抬眼,望着那个一直看着自己,神情复杂的帝皇的脸。

      父亲……

      升移目去看那个一直跪倒在地的老人,心里面一时间五味杂陈,早已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唯有握紧身侧的人。

      幼年的逃亡生涯,如今的出生入死,按理说,已经没有什么再能够震慑到自己,一心只为了向那个狠心的父亲报仇,到头来,却是一样的一段真相——那男人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被妻子背叛的可怜人。他如今落得这么个下场,自己的报仇还有什么意义?

      沈莫言一直站在父亲的身后,白发苍苍的老人跪坐在地,颤颤巍巍的身躯让人心酸。

      自己曾经听娘说过,爹有多爱二娘,甚至因她贬官,但是二娘对爹,最多也只是报恩而已。后来二弟出生夭折,二娘思儿成疯,对于莫言来说,也只是遥远的记忆。莫言的童年并没有看到父亲露出多少笑容来,直到莫语出生,谁知莫语又患上了顽疾。

      父亲累极一生,到头来是否还要落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沈尚书!”被唤回神,莫言才发现院子里只剩下父子二人。

      湛卢拱手道:“落雨风冷,皇上宣您进去!”

      “那……”莫言望了望跪倒在地的父亲,为人子者,怎么能就这么任父亲受罪。

      “皇上并没有宣左相大人。”湛卢面露为难,他原本就是左相府的人,受命保护帝皇,如今闹成这样的局面,自己要去向谁尽忠?

      似乎是看出了湛卢心中所想,莫言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用想得太多,沈家原本就是墨斗的臣子。”说完,与湛卢错身而过,往内殿走去。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只希望皇上还能听得见自己的求情吧!

      ————————————

      “你当真是我的皇儿?”

      玄石问的是升,唐心梅却抢着答道:“不会有错,就是这胎记,沈长风便是以此为由追杀我儿。孩儿,你告诉娘,你这些年都去哪了?弄雪呢?她有没有照顾你?”

      “雪娘人在炽焰。”升答得有些心不在焉,然后回头看到莫言进门。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有件事想问右相。”升似乎无心在身世这件事上纠缠,反而把矛头对准了一直在看热闹的右相,“你这一趟,是为什么进宫?”

      “下臣是来陪陛下下棋的。”

      “下棋?恐怕不是吧?是不是为了这些信?”升一挥手,大把的信便从衣袖中洒了出来,信上的火漆印记,分明是属于白曲皇室。

      内殿里识得那印记的人都变了脸色,右相更是撼得脸色铁青,却依然强作镇定。

      “你丢了这些信,以为是左相派人偷走,所以准备先下手为强,而你手上左相的把柄,就是当年的那件事吧?”

      “殿下在说什么,下臣不懂!”

      “之前我只知道你手里有左相的把柄,而且关系重大。但是看你刚才的反应,明显你早就知道这件事。当年皇上出游,你一直都是随侍,再加上你与左相的纠葛,会知道……娘的身份也并不意外,更有可能,这件事本来就是你一手撮合,好一招离间计!”

      随着升的陈述,右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之前强装的镇定也渐渐无法维持。

      “可惜事情却有了变化,因为娘选择了离开皇上,所以你决定先压下这件事,一压,就是二十多年!为的就是找一个最佳的时机,一举打垮左相。”

      “如果下臣想说,早就可以说了,又何必等到今时今日呢?”

      的确,现在就算倒了个左相,还有个沈莫言,沈家的势力亦无法根除。右相本可以趁着左相势力壮大之间除去左相,为什么却要等到今时今日呢?难道……

      涵君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不由得伸手拉了拉升的衣袖。升回头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让涵君宽心。

      “这些信里有一封是你最近写给白夕舜却还没有寄出的,上面还有你的印鉴。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必要隐瞒?”

      “当年我与沈长风是同届的文武状元,随后因为政见不合争锋相对,我带皇上‘巧遇’唐心梅的确是一招离间之计。但是我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在情与义之间选了恩义。”

      “随后皇上找了唐心梅半年多,又为她废弃后宫不留子嗣,我曾经一度想告诉皇上,但是就在我还犹豫不决的时候,却听闻左相儿子早夭,二夫人思儿成疯。当时国内政局动荡,我如何能说?皇上早已因为后宫之事惹来朝中非议,如果当时又传出夺臣子妻之事……”

      右相没有说下去,但是在场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件事的后果。

      帝皇面色阴沉,看不出情绪。许久,才问:“既然你一心为墨斗,又为何要投靠白曲?”

      “父母妻子受制于人,下臣也是无可奈何,无论如何,下臣的确罪犯通敌,甘领一死!”

      “暂时……收监吧!”帝皇望着自己的股肱大臣被押解离开,眉头闪过千思万绪,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左相,如今,又要失一个右相,这墨斗还剩下什么?自己还有什么能留给自己的儿子?

      “升儿,既然你已经回到墨斗,那么这太子之位……”

      “父……皇,”尚不习惯这样的角色变化,升叫得有些勉强,“还请父皇稍候片刻,儿臣还有一件事要与父皇说。”

      “但说无妨!”

      “儿臣需要时间准备一下。”升说着,拉起了涵君的手。

      涵君明白升要做什么,不免微微错愕,但还是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往寝宫走去。

      ——————————————————

      路过庭院的时候看到左相还跪在雨中,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雨如今已经蔓延成瓢泼大雨,夏末时分,还伴随着阵阵惊雷。头发花白的老人垂首而跪,看上去不免有些凄凉。

      升目不斜视地一路往前走,只有越收越紧的手掌借助疼痛让涵君知道他并非无动于衷。

      “升……”涵君轻轻地唤了一声,升回头给了个微笑,好像在对她说不必在意,涵君便收了声,跟着升进了寝宫。

      之前没有想过在皇宫还会换上女装,所以那些衣服都被藏在了柜子底。涵君从铜镜看到升钻进柜子里翻找衣服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给涵君梳头的侍女是升安插的亲信,她看到涵君脸上的笑意,不免露出些疑惑来,涵君便摆摆手,让她继续。

      每次遇到自己的事就认真不已,亲力亲为,这样的人,自己怎么可以怀疑他欺瞒利用自己呢?其实就算有,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总有他自己要做的事,如果她连与他站在一起承担一切的认知都还没有,谈什么携手一生呢?

      涵君的头发不及古代女子那般长至脚踝,梳不起像什么闹扫妆之类纷繁炫杂的发髻,而双环望仙之类,没有美丽的头饰相配又显得稚气一些,于是那负责梳妆的侍女在描绘好眉目之后,对着那头发摆弄了许久,似乎也没拿定主意要梳什么发髻。

      “还是我来吧!”就在涵君和那侍女一同烦恼着发髻的时候,升已经拿着衣服站到了他们身后,“你先出去!不要让人进来。”

      那侍女应了声,把手指的梳子递给升就离开了。

      “先换衣服吧!”升把衣服拿给涵君,低头却把玩起那把梳子,桃木做的梳子,还镶嵌了玉石。

      衣服,是略显亮丽的湖蓝,缀绣着白色的兰花,襟边袖口,都是深邃的紫色阔边,而外边,则配上了淡紫色的轻纱,于是便显得典雅异常。

      回头看到升在摩挲那梳子,涵君突然想起在胭脂城分离的时候,星晨也为自己梳过一个发髻,前尘旧事,不过转瞬的时间,还好,物虽不同,人却犹在。

      依旧是那日一般清淡的发髻,温温婉婉,梳完,升从他的衣襟中拿出一支发簪来,纯金的质地,上面雕的竟是一条龙,涵君记得,这簪子,属于升的那一顶紫金冠。

      涵君知道,升这样做,一则是为自己添些君主的霸气,同时,也是在告诉自己,他一直都会在自己身边。

      “你确定不要这太子之位?”

      “我觉得,你比我更合适。”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升不由得低头在涵君额头印上一吻,然后才拉着她往外走。

      “我不觉得。与其让我一个外人来统治墨斗,你这个皇室正统不是更能得到认可吗?”

      “傻瓜,我们现在要的是天下可不是墨斗。”升停下脚步,见四下无人,才又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暂时离开你吗?”

      “难道……不是因为我要赶你走?”

      “傻瓜,就算你不要我,我也会死皮赖脸留下来来缠着你不放的,我之前,只是做给一个人看。”

      “一个人?青蓝?”

      升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他救你的条件,就是要我离开你三个月,三个月,以他的身份这样要求,你觉得他的目的是什么?”

      涵君哑然地张了张嘴,惊讶不已,连眼眶都不免有些湿润:“升……”

      “别哭别哭,妆都花了……”升拿右手的大手掌反手按住涵君的眼睛,然后将她搂进怀里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一定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所以才想哭,明明面对别的事都坚强得很,怎么一碰上自己的事就怎么脆弱,这或许就叫做真的在乎吧?

      “他是白夕舜的师傅,为的,自然是让你分心于我的事,无暇去顾及黑白边界变化。他与我们同行这么久,对我们之间的感情深浅十分了解,所以才会下这一步棋。白夕舜守孝三个月,三个月后必定大举进攻墨斗,这一点,你我心里都很清楚。”

      涵君点了点头,如果是那个无上,的确是做得出这种事来,看着别人纠结于感情之中,似乎是他的兴趣:“既然如此,你现在与我汇合,不会有什么事吧?”

      “我何必要遵守与这种小人之间的约定,再说,你也知道,我从来不是什么守诺之人,除了对你?”

      “你真的没有怎么样?”

      “没有。”升答得很坚定,但是一直低着靠在升胸口的涵君没有看到这一刻升脸上一丝抽搐的痛苦神情。

      “原本华亘天下五分,两两制约,本是相安无事,但是自从黑白之间开战之后,紫轩已经渐渐向白曲靠拢,据可靠消息,而白夕舜自复出之后,就相助紫轩皇室夺取神殿地位,紫轩皇室除了你身边的这位玄圣,全是庸才,可以说,紫轩如今已经成为白曲的附庸国。”

      升说的消息一定是来自银月,这么说,白夕舜的确是有野心之人,那人眉目眼神,便不是善类。

      “而炽焰,你也知道,现在它已经落入挚月的掌握之中,说白了,它已经是你的了。至于蓝宏,举国都是热爱和平厌恶战争之人,近百年来,它一直依赖墨斗的保护,偶尔在边界欺负欺负女人国,显示下自己尚有兵力,根本不足为惧,说它是墨斗的附庸也并不夸张。这样一说,你还不明白吗?”

      平衡已经被打破,一山不容二虎,整个大陆之剩下了白曲与墨斗的对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早已没有和平共存可言。更何况,现在白曲,完全有开战的理由。

      “白曲的老皇帝驾崩,其实根本就是白夕舜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吧?”涵君还记得那日在白曲小镇的客栈上,自己让玄圣救下了奄奄一息的白夕舜,却没有想到在日后,这个人会造下那么多的业障,会成为自己的敌人。可是倘若时光再回到那一日,涵君大概还是会选择救他,因为毕竟那时的那个白夕舜,还是那个眉目俊朗的男子,还没有做下这许多事。

      人生没有那么多的倘若和也许,但是走到现在这一步,能这样抱着升一同迎接未来的所有挑战,涵君不得不感谢命运的安排。

      升慢慢放开怀抱,然后拉起涵君的手,说着:“走吧!”

      涵君于是很用力地点着头。

      起码这一刻的她还不知道,自己也有那么一天,会恨一个人入骨。

      (虽然我这么写,但是事实上,真的快完结了,没啥事了,我又不想写打仗那么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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