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妇》梦廊雨

2、恶毒

　　程子清的父亲程年是村里唯一的先生，他也是十里八村唯一的举人，自从多年前他到了百花村后，便在此扎根下来，娶妻生子，如今也有十八年了。
　　程先生在村中办了所私塾，因着他举人的身份，十里八村的许多村民便将孩子送到程先生的私塾中念书，希望自家孩子，以后能考个功名回来，因此程先生在百花村威望极高。
　　程子清匆匆回到家，此时私塾还未到上课时分，程先生在教师中整理书籍，见程子清匆匆而来，程先生皱眉道：“何事如此惊慌？”
　　程子清道：“父亲，牛大叔过世了。”
　　程先生闻言，双手一颤，手中书籍便散落在地，他急道：“你说谁过世了？”
　　“牛大叔。”
　　程先生顿时双膝一软，坐到在椅子上：“怎么会？昨日清晨我还见他上山去了，不过一日光景，怎么会这样？”
　　程子清急忙倒了杯清茶，绕到程先生身前，将那清茶递给他，见他喝下，便接过茶杯放至一旁，将他从牛小花那里得知的一切告诉程先生。
　　程先生听完，久久没有言语。
　　许久之后，程先生望着眼前散落的书籍，叹息道：“牛大哥是个好人，当初若不是他，我只怕早已不在人世，后来你出生后，你娘身子不好，你还未满月你娘便撒手人寰，也是牛大哥，将你带到家中交给你牛大嫂照顾，那时牛大嫂也不过刚出月子。”
　　程先生神色凄然，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程子清默然，斟酌许久方才开口：“小花已经去寻牛二叔，我怕会有意外，我们是否也该做些准备？”
　　程先生叹了口气道：“论理此事不该我们插手，可是……唉，那牛二柱本性不坏，只是性子懦弱了些，那牛冯氏又是那种性子，家中大事小情全被一妇人捏在手中，我估摸着，此事不易。也罢，若是牛二柱不管，此事我便接下罢，也不枉我与牛大哥这么多年的情分。”
　　“子清，你便去贴出告示，私塾放假三天，顺便去隔壁赵家借辆牛车，去镇里采办些丧葬用品，牛家也不宽裕，我们便多多帮衬几把。”
　　程子清得了吩咐，接过程先生递来的一两碎银子，转身欲走，又被程先生唤住。
　　“子清，你恐怕有许多东西不知如何预备，我便写下一干用品，你便照着单子去买，莫要少了什么。”
　　程先生说罢，便取了宣纸，提笔蘸了墨，挥笔写了起来，不过片刻，便将那些需要用到的东西写到纸上，。
　　吹干了墨迹，程先生将单子交到程子清手中，又取了几钱碎银子交给程子清，交代了几句，便要他去了。
　　程子清出了门，先将私塾停课的告示贴了出去，方才转身向邻居借了牛车，便赶着朝镇上去了。
　　程先生见程子清出门，长叹几声，随意收拾了下，便锁了门朝牛大柱家去了。
　　牛小花进了牛二柱家门，还未看清院中是何模样，便被一桶凉水兜头浇了下来，耳畔传来虎子嘻嘻的笑声：“落汤鸡，落汤鸡。”
　　此时虽是盛夏，被一桶冰凉的井水浇了下来，牛小花依然感觉到一阵冷意，牛小花还未将身上的湿淋淋的衣物绞干，一桶冷水便又泼了过来。
　　牛小花抹干脸上的井水，恨恨地看着一旁拍手叫好的虎子，脑中想起娘亲的交代，生生将胸中那口恶气忍了下来，她低声道：“虎子，二叔在么？”
　　那虎子是牛二柱的小儿子，不过七八岁，生的虎头虎脑，煞是可爱讨喜，性子却是最是骄纵，因是家中男儿，更是被父母娇惯宠溺得无法无天。
　　约是看够了牛小花狼狈的样子，虎子又蹦起来扯了一把牛小花湿漉漉的辫子，终于心满意足，蹦蹦跳跳的朝屋子跑去，口中喊着：“爹，娘，牛大伯家的丫头片子来了。”
　　虎子进屋已经一段时间了，牛小花只是隐隐约约听见屋内欢笑声，牛小花攥紧了拳头，她浑身湿透了，夏天的衣服单薄，此刻正紧紧贴在她的身上，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粉红色的肚兜，牛小花只觉一股羞耻之意涌上脑中，她虽年幼，却知道，女子这番样子，若被人瞧去，名节算是全毁了，。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升了起来，阳光洒满这农家小院，牛小花咬咬牙，几步挪到了太阳底下，即使请不到二叔，她也不能就这样出去。
　　直到牛小花被晒得头昏眼花，衣物也被晒得半干，牛二柱并牛冯氏终于从屋中出来了。
　　见牛小花直挺挺地站在太阳底下，牛二柱还未出声，便被牛冯氏的大嗓门打断了：“哎呦呦，你看这缺心眼的孩子，太阳那么大，都不知道躲躲，哎，哪像我们家红花，只要有那么一丁点太阳，都不出门的，哎，你还真是个傻孩子。”
　　牛小花咬牙，努力忽视掉牛冯氏言语中的讽刺，她看着牛二柱，平静的道：“二叔，我爹死了，我娘叫我来请您操办后事。”
　　“什么？大哥死了？”牛二柱惊道。
　　牛小花点头。
　　牛冯氏见状，尖声道：“诶呦呦，大哥正值壮年，怎么会死呢？莫不是得了什么不干净的病？哎呦，这可不得了，还是烧了罢，省得到时候祸害一村人，活着都不省事，死了就更不要给我们添乱了。”
　　“我爹是为了救人才会被山石砸死掉。”牛小花愤然道。
　　“哎呦呦，这可更不得了，怎么那石头不砸别人，偏偏砸到他？莫非是坏事做得多了？报应来了。”牛冯氏越声音越发尖利起来，“况且，操办后事，你们怎么能开得了这个口？这丧事办了下来，没有几十贯钱是不行的？这钱谁出？总不能要我们掏吧？这叫什么道理？我们又不是他老子娘？”
　　见牛冯氏越说越过分，牛二柱终于忍不住，一巴掌扇到她脸上，急道：“那是我大哥，你说的那还是人话么？”
　　牛冯氏一时不查，加之牛二柱力气又大，便被一掌扇倒在地，牛冯氏懵了，终于回过神来，高声尖叫：“牛二柱你个没良心的，你那个死鬼大哥给了你什么？这家业不都是我的嫁妆，这些年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好啊，你如今长本事了，居然敢打我？我这就回去找我大哥，你看他怎么整你！”
　　牛二柱一掌打了下去便后悔了，欲扶起牛冯氏，却被她撒疯似的一脚踢在小腿上，牛二柱吃痛，扶住牛冯氏的手便松了，牛冯氏又摔倒在地。
　　牛冯氏愈发疯狂起来，满嘴污言秽语，将牛二柱骂个狗血淋头。
　　牛二柱顿觉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平日关起门来，牛冯氏在怎么闹都随她，可如今在侄女面前，叫他的脸面往哪里搁？
　　牛二柱也不理睬撒泼的牛冯氏，上前拉着牛小花扭头便走。
　　牛冯氏见牛二柱出了门，便住了声，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道道：“小娼货，想从老娘这里骗钱，没门。”
　　“娘，小娼货是谁？”虎子不知何时从屋内跑了出来，站在牛冯氏面前问道。
　　牛冯氏一掌拍在虎子头上，骂道：“不就是你那死鬼大伯家的丫头片子？”
　　出了院门，牛小花便挣脱开了牛二柱的手，她从怀中掏出湿漉漉的钱袋子，交给牛二柱道：“这是二百文钱，娘求你给我爹买副棺材。”
　　“小花，这哪里要你给钱呢？”牛二柱连连摆手，却猛然想起自家的钱全在那婆娘手中握着呢，他身上可是一个大子都没有，想到此，牛二柱便尴尬地将那钱袋子接过，许诺道：“小花，等过段时间，我便把钱还给你。”
　　牛小花不置可否，只道明日下葬，望牛二柱明日可以来处理事务。
　　牛二柱点头应下，回到院中，准备套上牛车直奔镇上去。

作者有话说

　　⊙﹏⊙b汗~~心毒嘴毒的妇人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