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蝴蝶梦》雨崩

17、第 17 章

　　蔺诀先刘医生一步到家，已是下午。家里闹哄哄地。

　　“我可不管你师傅那边怎么讲，总之年前，你绝不可能再回农场。”

　　“。。。”

　　“二哥哥生病了哪儿也不去。”

　　“哈！生病？可想清楚了，有那个条件么？”

　　“央央，出去玩吧”有个声音响了起来。

　　“怎么？舍不得她听这些？也是，你大哥如今什么都不管了。不过凭你，也有能力护得了她么？真下不了床了？真像你爸一样瘫了？那可真是我这个当妈的罪过？但比起你那媳妇，我总算也守着这个家。。。”

　　“。。。。”

　　“出去吧。。。你知道我这些年坚持叫你一声妈，到底是为的什么。”鹄安妈脸色大变。

　　房间里再没传出声音。

　　蔺诀健步过去。

　　“好。。。好。。。不愧是父子。。。谁都骂我欺了你们，到底。。到底是谁欺人太甚！”有东西掀到地上的声音。

　　央央的哭叫陡地响起。

　　“二哥哥，二哥哥。。”紧接着，屋子里似是乱了。

　　“你干什么？”蔺诀推门一看，心霎时紧了。

　　鹄安妈显然失去理智，手扯着央央的头发往后拉“不是要护着么，我倒要看看。。。看看。”粥泼得到处都是，碗反扣在地上。鹄安面呈灰气大半个身子挣扎着已经扭到床外。简直快掉下来了。

　　蔺诀心突然如刀绞一般。

　　那双看向她时总黑黑深深像浸润在月光下的湖泊一样动人的眼睛。那双总干净得像个引人呆愣孩子一样琉璃地眼睛。

　　此刻碎得恨不能叫人失声痛叫，为他的无能为力。

　　蔺诀的大衣使劲掼向婆婆的手，迅速把孩子揽过来。

　　“呜呜呜。。二嫂嫂。。二嫂嫂。。”央央见是蔺诀，像委屈极了的孩子总算找到依靠一样放声大哭。

　　蔺诀直视着婆婆“鹄安病着，安安还小。婆婆这样让别人也难说好吧”

　　“哈，哈，笑死人了，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鹄安病着？你当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么？是谁新婚一走了之，放他一人昏在床半夜才被央央发现你以为是谁差了人叫的医生？”似是在说一桩笑话。

　　“你当医生怎么说。大病没有，却差点活活疼死在胃上。明明很容易调养的身子，却是三天两头倒在床上，就算全家不曾好好待他，如今娶了你，却差点死了，你到倒撇得一干二净。”

　　蔺诀嘴抿得死紧。攥住央央的衣服下意识的用力。

　　“你不要。。。”鹄安开口。

　　一声闷响，失力从床上跌了下来。

　　蔺诀心一颤，几步上去。

　　鹄安妈尖着声音叫起来。

　　“心疼了？我看不像真的，你不是一直愤怒嫁给了一个药罐子么？不是一直愤怒嫁给了一个上有后妈，下有拖油瓶的穷鬼么？你不是一直嫌弃他么？现在又是干什么？”

　　蔺诀跪在地上，左手伸到鹄安的胳肢窝小心往上使力，右手放在他的胃部死死的按住，明显感觉他抖得厉害，疼吧，肯定是疼极了。

　　鹄安灰白的脸经这一摔，顿时冷汗直流。然而他似是并不急于缓过这口气，反而眼睑掀了几掀总算好好看着蔺诀的脸“别。。。别在意。”

　　蔺诀咬牙头猛地偏开。

　　“可不是，他拼了命还顾全着你，生怕你在意了，他自己到是在意得紧。”

　　“你出去”鹄安气息不稳，却一字一字，尽力讲得清清楚楚。

　　鹄安妈神情一瞬间非常奇怪，她轻轻笑了。

　　“真好，你如今既然娶到这样好的媳妇，我再管下去岂不多事”

　　“我没有”蔺诀扶着鹄安，这才抬起头，面无表情。

　　“没有愤怒，没有嫌弃。”颈边鹄安滚烫的呼吸急促。

　　“该怎么对他是我心里的事，没打算解释给任何人听。我嫁给了他，自会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蔺诀说完神色冷淡，招手让央央过来，也不再去看鹄安妈。

　　“我会照顾鹄安”搂着他的身子慢慢往上。

　　试试吧。

　　暮色四合。

　　厨房里央央跑进跑出。桌子上已经布置好了，三菜一汤，搁了碗筷。蔺诀站在桌边。半响，朝鹄安的房间走去。

　　床上，被子已经拉到鹄安的下巴处，他下陷的颊此时不再那么吓人，眼睛闭着一脸安静地躺在那儿。

　　“起来吃饭了”蔺诀硬着声音叫。

　　床上的人眉微不可地见皱了皱没反应。

　　蔺诀瞪着他“吃饭了，快醒醒。”

　　鹄安的身子在被子里动动。继续睡。

　　“起-----------”刚想发火，可看着看着竞硬生生忍了下去。

　　“鹄安，醒醒不要睡了”耐着性子调子放轻了。鹄安懵懵地睁开眼睛，眼神有些涣散，突然身子一动，蔺诀赶紧趋前问他“好点儿没？”

　　鹄安呆呆地看着蔺诀，迷茫神色开始褪了下去。突然，似是想起什么，眼睛突然亮了。

　　他开口“蔺诀”声音没什么劲儿，神色莫名急了。被子里的手努力动着。身体想往上撑，不一会，脸上就起汗了。挣着挣着，突然劲一松，做出委屈的样子。眼睛看着蔺诀，不肯再动。

　　蔺诀撇撇嘴，仍然不动。又瞟瞟他。他一见又作出可怜的样子声音软绵绵地说“起不来”

　　“那我自己去吃饭了。”作势要走。

　　鹄安闻言怔怔地任着她走，蔺诀走到门口，翻翻白眼又倒回来“你到底起不起来？”

　　鹄安笑了。茫茫黯下去的脸上一下又泛上光彩，连声音里有了软软的快活。

　　“蔺诀”蔺诀哼哼，总算不为难她了。

　　“蔺诀。”

　　她近身俯下去，刚准备帮他起来，闻言抬头看他。

　　“蔺诀”蔺诀眉一皱，就看鹄安笑落了下去，此时一双墨玉似的眼眸不见流光，只是一眨不眨地瞅着她，似是不太确定现状，仍然苍白的脸，微微侧头看她。

　　蔺诀不再应他，一动不动的坐在床沿上，心里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似是一窍通七窍，突然眉目一松，懂了他的幻得幻失。莫名的鼻子一酸，心里却是有烘烘的一缕热流顺着身体下去了。

　　她重新看近在咫尺的人，房间里很安静，她能听到他不太平稳的呼吸，能看到他苍白的脸上微微蹙起的眉。

　　鹄安在被子里动动，努力保持清醒，意识又回到昏睡之前。

　　“我没有，没有愤怒，没有嫌弃。我会照顾他。”

　　他停下，脑子里反反复复里几句话，似是捋不太清，穿插着其它，一片混乱。又仔细去想。似是沉进去般又怔怔看着蔺诀。嘴动了动，这次却没叫出来。

　　就听一个声音低低地，轻轻地应了过来“好了，我听见了。”

　　那声音那样软，那样柔，似是穿透了层层雾峦在鹄安的心里晕开了。

　　他蒙蒙然的表情蓦然亮开，在那一瞬间，竟然看到蔺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羞怯，他声音顿时卡在喉咙里，愣愣地看着她。

　　那样在朋友的簇拥下狠狠瞪他的蔺诀，那样在夜下怪里怪气学妈妈讲话一脸恼火的蔺诀，那样在歌厅里仰着下马巴咄咄逼人的蔺诀，那样突然出现在十月明媚里火一样怒放的蔺诀。

　　那样那样的蔺诀。

　　他有些恍恍惚惚地，呆呆地看着眼前触手可及的人。慢慢地，那气息仿佛悄悄近了。他看到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凑了拢来。

　　“你。。你之前说”他喃喃道，甚至能感觉到那渐近的呼吸温热。

　　蔺诀眨眨眼睛“之前？之前说什么？”

　　鹄安不再说下去，渐渐心神清明，只见她眸光动人，心里一动，突然闭上眼。

　　“起来。”蔺诀推推被子，怎么又睡。

　　“。。。好”

　　蔺诀等等却是没见他动。

　　“喂！”再推推他，仍是没起来的意思，嘴角有了突然的快活。

　　蔺诀看着，眼睫一垂，站起来掀开被子。手才握住他的，就觉得他一动，眼睛倏地睁开看着她。

　　“真不起来了？”

　　鹄安苍白的脸上突然有了隐隐的血色，他定定看着她，眼光移到两人手处，小小声地说“你拉我一把。”

　　蔺诀“哼”了一声，手却是没放开，头悄悄避开他的视线。

　　鹄安的突然气息乱了。

　　“二哥哥，二嫂嫂.”推门声突然大响，二人同时一吓。

　　蔺诀的手一松，眼看着鹄安一愣，那墨玉一样的眼睛里竞像孩子似的迅速闪过一抹气闷。

　　蔺诀暗暗好笑，高声叫唤。

　　“央央快进来扶你二哥”

　　央央兴奋着跑过来，掀开被子猛地就去拉鹄安的手。蔺诀一时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鹄安的似是挣了一下闷哼一声。蔺诀急忙制止了央央，身子就俯了过去。

　　鹄安反手一张就握住了她的。她反射性的一抽，几乎没使什么劲，就拿了出来。立刻抬头看他。果然他似是被央央拉疼了。望着她时一脸的难受。

　　“蔺诀”他松开牙关轻轻唤她“帮帮我。。。真起不来。”蹙着眉软绵绵地躺在那儿。

　　蔺诀气虎虎地瞪着他。几近粗鲁地，突然把自己的手塞到他的手心里，头却是偏了过去。

　　最后还是搬来了饭菜到房间。喂他喝完汤，让央央又盛了饭过来。这边鹄安眼睛又似是要闭上了。蔺诀生气“不许睡，你还没吃饭”

　　“这样就够了”鹄安嘴角还湿着，望着蔺诀轻轻的摇头。

　　蔺诀不以为意。“以后我说了算”

　　本以为他还会再说什么，哪知，他突然就睁开眼。

　　开始鹄安吃得非常慢，蔺诀刚想开口，突然想到鹄清的话“他生在这样的人家，偏偏生了个比任何人都要敏感的胃，还坏了。以后。。。若是你有心对他好，一定要注意。万万急不得。”她犹自出神地想着。

　　“蔺诀”鹄安叹气。

　　蔺诀烦燥的放下碗，看看他的脸，又拿起来“不要讲话，吃完它”又别扭找了一句“慢点没关系”